沈央刚打算把突然想到的思路串一串,就看到了向大厅这边寻来的陈叔,只好暂时想把这些想法搁一搁,起身朝着陈叔走去,毕竟家里可还有个宝贝在等着自己呢!

    “大少爷。”陈叔看见沈央后忙迎了上来。

    “嗯,走吧。”沈央微微颔首,并没有急着问陈叔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等到他们走出半缘居,坐上车之后沈央才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还在半缘居?”

    “这还要多亏小少爷呢!”陈叔笑着解释起来,“下午我送小少爷回去的时候,小少爷舍不得您,就一直扒着后车窗看您呢,然后就看见您又回半缘居里去了。”

    原来如此,这还真像是未惜会做出来的事,只可惜自己没有亲眼看到,那时候未惜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可爱。

    而开着车的陈叔自然是无法意会沈央的遗憾,不过经过下午这场接送事件,他对这两位少爷的感情倒是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不禁开口感叹道:“大少爷,您和小少爷的感情可真好!”

    提前这个,沈央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遮也遮不住:“那当然,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好。”

    陈叔笑了笑,在心里说了声“那敢情好”之后就没再出声了,他看出来沈央心里面有事情,便也就没再不懂事的打扰他了。

    沈央见陈叔不再说话了,也就闭上眼睛开始想刚才的事情——看刚才的情形,萧进和胡莱的关系应该不菲,而这两个人背后又都恰好有一个神秘人:胡莱背后有个神秘的师父,萧进背后有个神秘的雇主,这么巧合的事情,沈央不得不怀疑这两个是一个人。而他之前就已经怀疑胡莱和胡闹的师父可能是萧遥,再联想到萧进也姓萧,如果他和萧遥有什么关系的话,事情倒是很容易就解释清了,胡莱对萧进另眼相看便可以理解成是看萧遥的面子。而且,萧进提出的条件是跟他要翡翠,而他上辈子认识的人里恰好有一个非常人喜爱翡翠,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萧遥。那么,他怀疑背后之人是萧遥就很合情合理了,只是有一点还是解释不了,那就是他上辈子也算是和萧遥打过几次交道,可却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萧进这号人物。

    不过,明晚迷局也就揭晓了,甚至沈央私心里更希望来人就是萧遥,最起码,他能够肯定,萧遥对他们没有恶意。

    沈央差不多把思路理清以后就睁开了眼睛,车子也快开到沈宅了,突然,沈央凤眼一眯,猛地坐直了身子,因为他透过车窗,远远地就看见未惜等在门边,就像他这一世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样子,低着头认真地描画着什么。

    沈央的脑中又快速地闪过之前和沈意的对话——

    “嗯?他,天天都去大门口等吗?”

    “是啊,自从知道你回来的消息后,他便天天去门口等,怎么劝都不管用,只盼着能早点见到哥哥呢!”

    那个时候,他只凭着沈意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想象出未惜的执着,现在他甚至根本不需要想象,那份执着与纯真就已然深入骨髓,无处不在。沈央心里最柔软的那一角,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又被毫不知情的未惜给撞了一下,让他觉得连灵魂都跟着颤动。

    沈央坐在车里深呼吸了几下,随意地抬手示意陈叔,陈叔点点头,按照沈央的指示,把车停在靠近沈宅大门的地方,等沈央下车后又开去后门停车,识趣地没有留下来充当观众。

    沈央对陈叔的眼力也很满意,暗自决定可以给陈叔加薪水了,毕竟这年头想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司机真心不太容易,更重要的是,这个司机还对他特别忠心。

    而未惜早在看见车子的那一刻就停下了动作,见沈央正向自己走来便朝着沈央扑了过去,嘴里还没忘记叫唤“哥哥”。

    沈央一看未惜朝自己扑了过来,忙微微地蹲下|身将小孩抱入怀中:“宝宝,我回来了。”

    “嗯。”未惜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

    “宝宝刚才在做什么呢?”沈央嘴上问着,很自然地就从未惜手里拿过了小本本,翻了几页就笑得合不拢嘴了:“宝宝画的越来越好了呢,以后哥哥都不用照相了!”本本上画的果然还是他,呵呵……

    未惜听了却是异常认真地反对道:“要照的,哥哥说过把照片全给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沈央也不和自家宝贝争辩,顺着未惜的话就妥协了下来:“嗯,是哥哥说错了,咱们以后一起照,然后把照片全给宝宝收起来,好不好?”

    “嗯,好。”未惜这才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这会气氛正好,沈央忍不住揉了揉未惜的头发,开始劝说起小孩:“宝宝怎么出来了?万一晒伤了或是吹着了哥哥会哭给你看的,所以以后都在屋里等好不好?”

    未惜看了沈央半晌,然后伸手在沈央眼睛上抚过,带着些玩笑意味地说:“哥哥哭起来一定很难看,我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沈央煞有介事地郑重点头:“嗯。不仅难看,还很丢人,所以宝宝一定不能给我这个机会,万一不小心被被人瞧了去哥哥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谁知道未惜却不接沈央这话茬,反而是一本正经地反问道:“哥哥不是说‘哭给我看’吗?难道还想要也哭给别人看?”

    “没有的事!”沈央赶紧摇头澄清,“我刚刚说的只是万一。哥哥的丑样子只给宝宝一个人看到,宝宝可一定要替哥哥保守好秘密哦!”

    “嗯嗯,秘密。”未惜笑着伸出小指做出拉勾的手势,“我和哥哥的秘密。”

    沈央学着未惜的样子把手勾上去:“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拉完了勾勾沈央才抱着未惜起身,跟他的脸颊在一起蹭了蹭:“我还没问宝宝的祝福语写的怎么样了呢?”

    “写好了!”未惜用力点头,重复道,“我给爸爸的祝福语写好了。”

    “哦?这么快啊,那我可得兑现承诺给宝宝奖励了。”沈央没想到未惜的动作这么快,刚才他在半缘居还一副绞尽脑汁还想不出来的样子呢,他那会还想着要不要帮小孩一把呢!不过既然宝宝已经写完了,那当然就更好了,因此很爽快地准备兑现之前的承诺:“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唔……可是我已经要过了啊!”未惜眨眨眼睛,带些困惑的说道。

    “嗯?要了什么?我怎么完全不记得呢?”沈央比未惜更困惑地挑了挑眉,他根本没有送出去过东西好不好,未惜到底要了什么啊?

    “就是要哥哥早点回来啊!”未惜一脸严肃的样子,“现在哥哥已经站在了我面前,所以算是兑现承诺了。”

    等等,沈央认真地回忆了下下午的场景,对话好像是这样的——

    “回去后接想祝福语,要是哥哥回家之前写好的话给你奖励怎么样?”

    “好,那哥哥要早点回来。”

    所以,未惜口中的早点回来本身就已经是他想要的奖励了?!亏自己一直以为他只是想让自己早点回去好更快地兑现承诺呢!哦,这样说也没有不对,毕竟在未惜的理解中,他一回来承诺就兑现了,可是……总觉得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啊,果然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小孩子的世界吗?嗯,自己做小孩子的时候世界观是怎样的呢?好吧,已经完全忘记了……

    等沈央抱着未惜进到了屋里,小孩就挣扎着让沈央放他下来,然后“蹬蹬蹬”地跑去拿了贺卡过来让沈央看自己的成果:“哥哥,你看,都写好了!”

    “嗯,让我看看宝宝写了什么?”沈央接过贺卡,把未惜拉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上坐好后才翻开了贺卡,只见那颗爱心里面工工整整地写了两行字: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爱爸爸!

    沈央看过之后点了点头:“宝宝写的很好,爸爸一定非常喜欢。”这是一个孩子对父爱最真挚的感激和崇敬,他没有什么好说的,更没有什么好羡慕嫉妒恨的!

    而事实上,当晚上沈意回来收到这两张贺卡之后,那心情已经不能用“非常喜欢”四个字来简单概括了,已经是高兴坏了好吗?!

    虽然自从未惜懂事后就一直都有节日送他礼物的习惯,可他自己根本从来不关注这些节日的,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是父亲节啊!

    而且……而且还不仅只有未惜送了他礼物,就连大儿子也送了他父亲节的礼物,这完全就是惊喜了好吗?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想过会收到来自沈央的礼物,没想到今天却已经成为了事实!幸福来得太突然把他完全砸懵了!

    沈意甚至激动地暗自掐了自己好几把才终于相信了自己不是在做梦,用了好半天时间才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然后伸手翻开了两张贺卡。

    这两张贺卡样式简单,而且还大同小异,一看就是未惜的功劳居多,但是沈意依然开心得要死了,珍之重之地把两张贺卡收好,心里面还是激动地无以复加,重要的不是东西而是心意啊!他如今的身份地位,缺的不是钱而是心啊!不管是因为谁的原因,沈央肯为了他用这份心思比其他的什么都重要。

    沈意收好贺卡后用拇指在封面上爱惜地摩挲了会儿,抱过未惜在小孩额头上亲了口:“宝宝,谢谢你带给我的惊喜!”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沈意在心里默默地说完,然后把头转向了沈央,当然了,对沈央做同样的动作是没可能了,不说沈央都这么大了,就说沈央小时候那也不是个喜欢让人随便亲的主啊!这么大喜……咳咳,这么高兴的日子,还是不要去踩雷好了。所以沈意只是一板一眼地跟沈央道了谢:“谢谢你了儿子,让你费心了!”

    “没什么,你是我爸,这是应该的。”比起沈意来,沈央倒是淡定得多了,这辈子他早都已经决定要彻底放下仇恨跟未惜好好过日子了,沈意是他父亲的事实无从改变,而且他也愿意祝福自己和未惜,对他而言,这些就够了。

    父子三人之间的气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好过,钟寒和林妈站在边上都感动得不行。因为秦思没有回来,少了一个没眼色的人出来破坏气氛,所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晚餐。沈意的笑容就没有停过,不断地给沈央和未惜夹菜:“来来,这道菜不错,多吃点……”

    沈央和未惜也都是来者不拒,间或也给沈意夹几筷子菜,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有些吃撑了,靠着椅子摸着肚皮相视而笑,这样的感觉,很不错呢!

    因为吃得有些撑了,所以沈央特意带着未惜去沈宅的花园里去散步消食,当然了,面子上他也是邀请了沈意的,不过沈意人老成精,自然不想在这么开心的时候惹人烦,所以也就拒绝了,说自己在屋里走走就好。

    客厅里,沈意来回踱着步子,钟管家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来来回回几次后,钟管家终于憋不住开口了:“老爷,我知道您心里高兴,可您这走来走去的当心一会头晕。”

    沈意这才停下脚步,面色古怪地看了钟管家一眼,沉声问道:“有这么明显?”然后刚问出口就又觉得不对了,马上正色道:“刚才吃的有些饱了,我走走消消食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钟管家:“我……”我想什么了啊?我只不过是描述了一个客观事实而已啊,”老爷您这样欲盖弥彰真的好吗?明明是你自己想太多!

    “哎,阿寒啊,你说小央怎么突然就变了呢?”沈意本来还等着钟管家说话呢,谁知道他只说了个“我”字就没有下文了,他自己在那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到答案,只好又把问题抛给了钟管家,想让他帮着自己一起分析分析。虽然沈央跟自己说是因为对未惜一见钟情,可他怎么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呢?难道真的是明影在天有灵?

    钟管家却不像沈意那样非要折腾出个因果来,他想都不想地就答:“管他是因为什么呢?反正大少爷这些变化都是好事,大家喜闻乐见,您又何必凭添烦恼呢?”

    沈意想了想也对,便也就把这事揭过去了,只要沈央愿意对未惜好,他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想到这,沈意便彻底释怀了,对着钟寒的肩膀轻拍了两下:“阿寒啊,还是你能想的开。”

    “哪里,我只不过是不在其位不谋其事罢了,老爷想的肯定要比我长远。”钟管家笑了笑,续道,“我呀,就跟着老爷走就行了,啥事不用自个操心,当然就想得少了。老爷您可别在这埋汰我,我自个知道自己这管家做的不称职,不能替主人分忧解劳。可是这么多年不也一样都过来了吗?”

    “是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沈意低低地叹了一声,然后冲着钟管家笑了笑,“所以你还是干的不错的,老实说,我觉得你做管家做的挺好的。所以你也不用在这里妄自菲薄博同情了。”

    “呀,被您看出来了?”钟管家脸上的自怨自艾马上烟消云散,嘿嘿笑着道,“这招现在在您这里都不管用了呢?”

    沈意看了钟管家一眼,终于还是无奈叹道:“行了,我知道你心里也高兴,你也不用憋着了。”

    钟管家摆出一副正经脸:“老爷,我一直都在努力表达这一点,您也想多了。”

    沈意:“……”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

    沈意沉默了半晌就摇着头上楼到书房去了,钟管家看着沈意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沈央和未惜散了十来分钟步后就停了下来,主要是沈央害怕小孩累了,正好花园里这几天木槿花开得正好,他们可以坐下来观赏一二,顺便可以和未惜聊一聊,探探未惜对于秦思的口风。

    沈央带着未惜在花园小径旁的藤椅上坐下,状似随意的问道:“宝宝,你妈妈三天两头的不在家,你会想她吗?”

    “嗯,刚开始的时候会想。”未惜认真地思考了会,“不过后来就习惯了。”

    嗯,沈央在心里默默点头,习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秦思这么多年不遗余力地让未惜习惯了她的不好,还真是一种自掘坟墓的行为呢!

    “那在你心里,爸爸和妈妈比起来谁更重要?”沈央斟酌了会又抛出下一个问题。

    “当然是爸爸了。爸爸他可疼可疼我了!”未惜这次甚至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就给出了答案,小孩子因为世界观没有彻底形成,因此总是出乎意料地简单和直白,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的感受比谁都清楚。虽然他们划分问题的标准简单粗暴,但往往却能直击核心一针见血。

    “那要是你妈妈她以后都不回家了,你会想她吗?”沈央耐着性子接着提问。

    “什么叫‘以后都不回家’啊,妈妈她要离开我了吗?”未惜有些茫然地看向沈央。

    看着未惜脸上茫然的表情,沈央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还是把话题继续了下去:“我就是随便问问,比如她去长途旅行什么的,宝宝会想她吗?”

    “应该偶尔会想的吧。”未惜不怎么确定地回道,在沈央还没变脸之前又笑着补充道,“不过我有爸爸和哥哥就好了。”

    沈央的心瞬间就被填满了,在这一刻,他觉得有未惜的这句话,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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