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可以向她解释清楚的事情,繁奇总是不肯透露半句。而她心急之下说出来的话也略暴躁,于此繁奇更是不肯跟她解释了,只用一句“说了你也不记得,也无法改变什么!”将她打发走。最后还被繁奇一挥袖从‘魔中仙殿’挥了出来,阿赋好像一根羽毛似得,直接飘出了凤泣山。

    离开凤泣山,要想再上前就根本不可能了。因为独木桥下飞出一群黑鸟,黑鸟们在桥上吐着油油的唾沫,导致木桥又滑又亮,脚一踩上去直接掉入深渊。而飞过去的话,两岸之间相隔甚远,阿赋不敢冒这个险。

    “罢!你不告诉我,我自己调查去!”

    她忿忿一甩袖,转身离开了凤泣山一带。

    ……

    然而,她对修罗界完全不熟悉,而且身边已经没有那只躲在桃子里的虫子带路,这番回去便又是迷了路。

    兜兜转转老半天,阿赋终于不耐烦了!对着空气抱怨:“为何连只飞虫都没有,这里到底有没有出口啊?”

    “呵呵呵……”一声娇笑自身后传来,阿赋一定,连忙转过身。

    “原来是你,也好,总算遇见了个活的。”她叹了一声。

    “哼!”一身红裙如火的云碧站在蓝光幽暗的修罗界里更显妖异,只听她轻哼一声,上下将阿赋一番打量,问道,“你迷路了?”

    “是啊!”阿赋走上前,丝毫没有以前在人间遇见云碧的那股胆小劲儿,“我跟你走,你带我一程吧?”

    “什么?”云碧柳眉一挑诡异地问,“你不怕我把你偷偷带到隐蔽的地方杀了?”

    阿赋顿了顿,忙做镇定,道:“杀了我,你不怕被繁奇问罪么?”

    此话一出,云碧原本饱含嘲讽的眼神霎时一变,换成满满的怒意。她确实怕,怕尊主怪罪。

    前不久她便是因为想要借机推她入火海而被尊主发现,害得她一时惊慌竟引火烧身在右手上留下了丑陋的疤痕!她才不会忘记这笔仇恨!

    一个小小的女鬼,先是给让游雀廷在意,又是莫名其妙地搭上奚若命,如今更是连原本利用她铺路的尊主也对她格外上心了!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些,云碧的妒火就直冲脑海!

    见云碧忽然沉默,盯着自己看的眼神又充满了杀机,阿赋这下真地害怕了!早知道如此方才就不应该不怕死地刺激她,真是自作聪明。

    正当阿赋想着用什么说辞来脱身时,却听云碧忽然噗嗤笑出声,原先满是杀意的眼神此刻也充满了笑意,她问:“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敢杀你。杀了你,我还得赔上自己的性命,这不划算。”

    嘿!看来她还是识趣的,阿赋忙问道:“那你准备去哪儿?带我一程?”

    云碧诡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后走去:“我奉命去伺候魔婴用膳,你也想跟来么?”

    阿赋闻言一定,少顷连连点头:“好啊!我可以帮你的!”

    说来魔婴还是在偷偷藏在她身上育化的,她还没睁眼看过那婴儿呢。此番又了解到自己的前世跟魔主百里玉河似乎有牵连,而魔婴又是百里玉河的魔子,她这趟非去不可!

    “哼…”云碧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先行而去。

    …

    在这光线不足的世界里,云碧那身火红裙倒是起了个灯笼般的作用。阿赋跟在她后面,七拐八弯之后,越过一条血红色河流,终于在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空地周围没有任何东西,中间地面凿开一个圆形大洞,阿赋没靠近,并不知道地洞有什么。

    “到了。”云碧在地洞边缘停住,笑容诡异地看着她。

    “到了么?是这里?”阿赋将目光落在那个地洞处。当她觉察无何不同再次抬头时,却见云碧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瓷碗,瓷碗里似乎装着液体,但阿赋站得远,看不清那是什么。

    “魔婴可以用食了。”云碧轻轻一笑,将碗里的东西往地洞倒了下去。

    猩红的液体直直倒入地洞中,阿赋这才知道那是血液。

    “血?”她诧异。

    “是的,这可是我跟奚护法几人千辛万苦找遍世间所有阴性命格的凡人,才得到的血液,真珍贵的。”云碧自然地笑道。

    阿赋冷不防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条血河,问道:“那条河也是么?”

    “没错……看到河中的石头了么?”云碧笑得十分诡异、

    “看到了。”

    “很多极阴之血汇流成河,再由魔石过滤,一遍又遍,被魔石滤过的血液会失去血液原本的气味和颜色,凝成极阴玄水,最后通过河底的入口流到这个地洞的底部。”

    “所以世间最阴的地方就是这个洞?”

    “我想它很快就是了。”云碧笑着,看了看远处,忽然道,“我要走了,还有任务呢,想离开玄水池就跟着我吧。”

    阿赋忖了忖,忙道:“那个你要忙就先去吧,我记得来时的路,待会我自己能离开的。”

    “哦?那可不行,留你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可担当不起啊。”

    “不会不会,你放心去吧。我只是好奇看一眼,一会儿就走!”

    云碧看似无奈哼了声,道了句‘随你吧’便转身离开了。

    ……

    云碧走后,阿赋心中十分窃喜。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地洞边缘,探头去看。只是地洞里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见东西。

    魔婴真的在这里面?云碧会不会是在骗她?

    这般忖着,她又将身子往前倾了去,可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她索性从腰间摸出一张纸笺揉成一团扔了下去,却还是半响都没有动静。

    莫非云碧真是糊弄她的?罢了!既然看不到魔婴还是早点离开吧,免得惹出事端。

    这般忖着,阿赋便要起身。

    “哇嗷——哇嗷——”

    此时,一阵响亮的婴儿哭声忽然自洞底传了出来!

    “魔婴!”阿赋一个激动,连忙倾身去看。只是,她脚下一滑,不知怎的,整个身子就要往前倒去。

    糟了糟了!

    原本她是有办法站稳的,只是此刻躲在远处的云碧见到这机不可失的一幕,便悄悄助了她一把,弹出一抹血河中的血在滑到她脚底下。

    阿赋脚底一滑,整个身子没入了地洞中。

    …

    “哼!我怎么会明目张胆地杀你呢?”云碧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

    扑通一声!

    阿赋整个身子掉入黑水之中,顿时溅起水花无数。

    她扑腾地站起身,浑身湿透,口中还不慎入了水。

    “呸呸!”她拼命地吐着,然而这水的味道却十分之熟悉!好像她之前有尝过似得!

    阿赋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周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这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不正是曾经的黑水井么?

    “我怎么掉黑水井里来了?”她自言自语着。

    “阿赋!阿赋是你吗?!”

    这时,一个熟悉的男声忽然响起。

    十分熟悉的场景,彼时是大黑蛇,如今却不是!阿赋听出那个声音,那是司徒鸾钰的声音!

    “仙!仙宗?”她大喜!

    “是我!你怎么会进来的?”司徒鸾钰的声音在头顶传来,阿赋却看不见他的身影。

    “我本是要看看魔婴的,不小心掉进来了!仙宗,您在哪儿?”

    “此地位属黑暗之渊,一般光亮都会被这黑暗吞噬,所以无论妖鬼仙都不能视物!”

    “那怎么办呢?”阿赋着急了。

    一般的光亮会被吞噬,那什么光才不一般呢?

    司徒鸾钰沉默片刻,忽然道:“天之眼!快拿出来!”

    “对,对啊……”

    阿赋这才觉悟,连忙从腰间取出天之眼。

    天之眼似乎强忍着不爆发,可当阿赋将它拿了出来,当阳气和阴气碰撞!身下的黑水忽然被激起千层浪!天之眼的光照亮了周围。

    阿赋挥袖挡住溅来的水珠,抬头去看上方,果然在离水面几丈高的墙上看见被巨大铁链捆住的司徒鸾钰。

    “仙宗!”她大喜,便要上前去救。

    只是,当阿赋低下头想办法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水面上漂浮着一个木盆,盆子里躺着一个小婴儿,小婴儿正瞪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魔婴那双眼睛会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所幸阿赋是只鬼,这才避免被迷惑了去。

    “阿赋!不要看魔婴的眼睛!”司徒鸾钰忙道。

    阿赋连忙回过神,想办法救他。

    然而,司徒鸾钰身上都是粗粗的大铁链。阿赋用天眼石相救,天眼石在触及铁链的那一刻却碰出火花,加上受到强大阴气侵扰早已不支。于是在阿赋强行尝试第二次的时候,天眼石光瞬间暗去,从空中掉了下来。

    糟了!没有天之眼,她还有什么办法救仙宗呢?

    阿赋着急不已却想不出任何办法,司徒鸾钰劝她先离开,找到打开铁链的锁再来救他,阿赋却是不依。

    这次离开,说不定就被繁奇发现了,下次还来得了么?

    于是,她干脆飘到司徒鸾钰身边,用手砸,用牙啃,耗尽了力气还是无济于事。

    “阿赋,还是先离开吧,别让他们发现了。”

    她咬了咬唇,摇头:“我再想想办法。”

    “这锁是繁奇亲自给我套上的,除了他之外你觉得会有其他办法么?”司徒鸾钰苦笑。

    “唉——”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忽然抬头严肃地看着司徒鸾钰,“仙宗,如果说我找到办法救您出去,您会回仙山找人回来对付繁奇,对吗?”

    司徒鸾钰蹙眉,少顷点头:“阿赋,他妄想复兴魔界,魔界若再次现世,六界肯定再起纷争。”

    “他不是百里玉河,我想他想重振魔界是有原因的。”阿赋忙道。

    “你想帮他?”司徒鸾钰微怒。

    “不!不是,我不会帮他重振魔界。我只是希望若能救您出去,希望您在对付他们的时候,能留繁奇一命,我向您保证一定会劝说他改邪归正,就算不入仙门,也不会再踏足魔族的。”阿赋竖起三指,坚定地发誓。

    司徒鸾钰蹙眉犹豫了会儿,终还是点头答应。

    阿赋很欣喜,然而此刻能救得出去才是关键。

    阿赋挪到司徒鸾钰的另一侧,将藏在他身后的锁找了出来。她得看清锁的形状,才能想办法去繁奇那儿偷到相对的钥匙。

    “找到了么?”司徒鸾钰扭过头看她,却只看见她的脑袋。

    “在找呢。”

    铁链十分长,一圈一圈地捆在司徒鸾钰身上,阿赋每扯一下他便疼地锥心挖肉,但他还是强忍着一声不吭,若无其事地跟她描述着锁的大致形状。

    “找到了!”

    当摸到一块与铁链不一样的东西,阿赋便知道找到锁了!

    她伸出戴着红丝线的右手往司徒鸾钰后面扯着,拉出那块锁。司徒鸾钰痛地面目扭曲,冷汗直冒。

    “您再挪开点,我看看它长什么样。”

    “好……”司徒鸾钰强忍着痛,吃力地往前倾身。铁链上更加贴近他的身体,铁链的极强煞气更深地渗入他体内,与他的仙气相排斥,从而导致他无比的痛苦。

    “怎么看不见呢……”

    阿赋自言自语地摆弄着锁,只想借用光亮看清楚。只是,当她准备换一只手拿住那锁时,却听‘咔崩’一声!

    司徒鸾钰猛然一震,顿觉周身的煞气逐渐散去,痛楚开始消失。

    “欸!!!”阿赋愣愣地收回手,手上一块形态诡异的铁直接被她拿了出来。

    锁,断了!

    “断,断了?”

    “你用什么解开的?”司徒鸾钰诧异地问。

    “不知道啊,我一拿它就断了!”

    “罢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司徒鸾钰拉过阿赋的手,便要将她带飞离开。

    “仙宗!等等!”阿赋忙道,“您先走吧!”

    司徒鸾钰莫名地看着她:“为何?你要留下?”

    阿赋咬了咬唇,点头:“我走了,他肯定会很生气的。”

    司徒鸾钰明显一怔,一股莫名的怒意冲上心头,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确实,他受了煞气之伤,再带阿赋一块走若被发现,后果叵测。

    “阿赋。”司徒鸾钰看着她,忽然将她拉入怀中,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把命留着,等我。”

    “恩!我会的!您放心回去!”阿赋友好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是以安慰他放心。

    外面似乎传来什么动静,阿赋暗叫不妙,督促着司徒鸾钰快走。外面若有人,司徒鸾钰肯定逃不出去。

    正心急如焚之际,阿赋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她抓住司徒鸾钰的手,指着那个流入黑水的甬道,忙道:“仙宗,那条道可以通往地面的血河,我把他们引来,你穿过甬道到血河就能出去了!”

    司徒鸾钰看着那阴气极重的甬道,又看了看她那晶莹的眼神,少顷重重点头。

    ……

    “来人啊!救命啊!我掉下来了!”阿赋朝着上方的洞口大喊。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忙催促司徒鸾钰,“快走啊!”

    司徒鸾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个转身没入了黑水潺潺的甬道之中……

    外头的净斗和羊寿儿听到动静连忙赶来,而司徒鸾钰早已离开了。

    阿赋暗暗庆幸,总算把仙宗救出去了。

    只是,她永远不会想到,那极阴玄水对于仙者的腐蚀力。司徒鸾钰穿过玄水离开之后,五脏六腑,四经八脉都会裂开,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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