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敏之死只是幻象,他们皆以为她是潜在仙门的内奸,却不知黎敏并没有死,她仍旧在仙门安好。只是,她用自己的人皮去跟执教刘似水换了一颗促进修得仙骨的金丹,所以如今黎敏已是仙。而那个顶着她人皮的人,会是谁呢?

    “别猜了,就你混在仙门那些日子,就算那人是戴着面具潜在我们之中,你也觉察不出来的。”繁奇拍拍她的脑袋。

    “好吧,这件事情还是等仙宗回来再告诉他!”阿赋一脸笃定,对于司徒鸾钰从来都是信任的。

    这在繁奇看来难免有点不爽,但他只能不爽而已。

    “咱们都走了这么久了,还没到魔珠的藏身之地啊?”童笙磬在身后累地不行。

    王小洪和无岁同他走在后头,倒是半点不觉得累。只是他们按照天眼石的提示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一片茫茫沙漠,却没半点头绪。

    放眼四周尽是沙尘,半个人影都没看着,而且太阳极其毒辣,如此阳气旺盛的地方怎么可能藏着魔珠呢?

    就连阿赋自己都躲在了酒壶里,被繁奇别在腰间,她偶尔抬头望着酒壶口看着繁奇的下巴,问他情况之类。

    …

    一盘浑圆的红日渐渐西沉,他们在沙漠里走了许久,沙漠里的天气十分异常,说变就变。地质也很独特,说不同就不同。

    前脚他们还在温热的沙土上,往前一步却走进一片阴凉的绿洲。绿洲中间是一潭碧幽幽的湖水,周围凉风习习与沙漠的炎热气候形成对比。他们沿着大湖走了一圈,终于看见远处一座矮矮的房子!

    那是间奇怪的屋子,看着不大,外头围着篱笆。院子里堆放着许多破陶罐子、陶碗,在门边还放着一些别致的陶制品。

    “可有人家在啊?我等路过此地,前来讨碗水喝喝。”王小洪上前询问。

    屋内一片寂静,半天也没出来一个人。

    繁奇远远看着紧闭的屋门,莫名觉得这屋子周围阴风阵阵。

    “会不会是空房子啊?要不咱们进去瞧下?”王小洪问道。

    繁奇点头,王小洪和童笙磬先行推开篱笆门走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人忽然打开房门疾步走了出来,他相貌不俗,看着颇有几分落落出尘,只是他神色不悦看着这些私自闯进他家的陌生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童笙磬忙道:“我们是仙门弟子,到此处执行任务呢,赶路疲乏看到此处有人家,于是乎……”

    “仙门弟子?!”年轻男人微微一愣,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此时,躲在空酒壶里的阿赋终于忍不住了,她手中的天眼石温度忽然升高,逼的她只能从酒壶里飞出来。

    看到其中一人携带的酒壶里,忽然飞出一抹轻烟,轻烟落地还幻成女子。年轻男人吓得后退两步,顺手抄起门边的锄头,呵斥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总之马上离开我的家,想要找水出门三里外就有清水湖,快走!”

    年轻男人说着,作势便要上前驱赶他们。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王小洪不满。

    “魔珠定在其中!”阿赋惊呼,手中的天眼石不断地提示着。

    繁奇见势,忽然拉住阿赋的手将她拉到身后,对着那年轻男人飞出一道光波,本是想将他定住。岂料那年轻男人居然扔掉锄头,作势施法挡住了繁奇的妖术!

    “他会术法!”他们很惊讶。

    繁奇知道眼下硬闯不是上策,于是便拉着阿赋退到篱笆外。

    “快走!”年轻男人呵斥着。

    王小洪低声抱怨了几句,便和童笙磬一同推出了篱笆院。

    那男人一直盯着他们看,直到他们退到大清湖边,年轻男人这才放心地回到了屋内。

    “屋子里肯定有魔珠,咱们为何不闯进去?”阿赋疑惑。

    “他修为不低,硬闯没用。”繁奇道。

    “那怎么办呢?”

    繁奇看了看天色,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

    他们干脆在大清湖边堆砌柴火露宿,远处的屋子里隐隐还有灯火,知直到夜深的时候他们这边的人逐渐睡下,那年轻人终于走出篱笆院,朝这边看了一眼,而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繁奇觉得诡异,推了推身边的阿赋,让她跟着,于是二人便悄悄地往陶罐屋子走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加上今夜月色不明,整座房屋显得漆黑又诡异。

    悄悄跳过篱笆墙,繁奇牵过阿赋的手,让她站在门外等候。

    阿赋忙低声道:“我跟你进去啊,有了天眼石才能知道魔珠的确切位置。”

    繁奇犹豫了会儿,道:“还不知里头什么情况,我先去探探再说。”

    “恩,好吧,那你要小心点。”

    繁奇点头,转眼幻回小黑蛇的模样,从微启的窗户口爬了进去。

    阿赋紧紧趴在窗户边上盯着那缝隙看,但里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着。

    黑暗里,小黑蛇亮着两只幽蓝蛇眼,一般人看不清的东西他都能看地清楚。

    这间屋内的陈设十分简陋,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和的椅子。屋内四面墙都放满了陶制品,有陶罐、陶瓷瓶、和许多形态各异的动物陶制品。

    他两只蛇眼缓缓扫视着屋内的角落,当目光落在木床边一个人影时,他猛然吓了一跳!

    “谁!”小黑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危险信号。

    屋外的阿赋听到动静,忙问里头发生什么事情。

    小黑蛇见那个人影一直站立着不动,干脆沿着墙边的陶制品爬了过来。待他爬近了才发现,原来这木床边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尊陶瓷人像!

    “繁奇,发生什么事情了?”阿赋在屋外担心地问。

    “没事,就看见雕像了。天眼石有动静吗?”他问。

    “还一直闪着红光呢。”

    “那就是这里没错了。”

    交流完,小黑蛇开始用蛇尾狂扫屋内的一切可能藏着魔珠的陶制品。

    于是乎,阿赋在屋外便听到一阵激烈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噼啪当啷。

    很快,小黑蛇已经将屋内大部分可疑的陶瓷都摔了个遍,但就是没有看见任何魔珠的影子。

    他扭过脑袋又将目光落在那尊陶瓷人像上,开始怀疑。

    小黑蛇快速爬到墙上,盯着眼前这尊人像打量着。

    这是一尊女子的陶瓷女,雕制地栩栩如生。尤其是她那双眼睛,仿佛嵌进了黑宝石一样晶亮。

    眼睛!

    思及此,小黑蛇恍然大悟!

    “魔珠肯定在这里!”

    说着,他便扬起蛇尾准备将陶瓷女推到摔碎,然而就在他欲甩尾的那一刻,陶瓷女里忽然发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饶命!请您放过我!不要将我打碎!”

    小黑蛇有些惊愕,看着陶瓷女微微发亮的眼睛,有些莫名:“你是人是鬼?”

    “小女子是鬼魂,常年住在瓷人像中,请您不要将我打碎。”

    小黑蛇忖了会儿,严肃道:“你体内可有类似珠子一样的宝物?有的话就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马。”

    陶瓷人闻言默然,似乎在犹豫。

    小黑蛇于此更为笃定她体内有魔珠,于是厉声道:“快将珠子交出来,否则连你魂魄都捏碎!”

    陶瓷人呜咽了下,声音有些哽咽地道;“高人可否留下一颗珠子给小女子,小女子与夫君相守多年,一直以来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无法看见他。所幸上天垂怜将两颗宝珠赠我作眼,这才能够每天都看见夫君来回忙碌的身影,小女子舍不得自家夫君,只求您莫要两颗宝珠都取走。”

    陶瓷人的声音哽咽,听着十分忧伤。

    小黑蛇看着她盈盈的眼珠子,不禁有些欣喜:居然有两颗魔珠。

    但他向来都不是什么心慈仁善之辈,救人助人也只讲究得失。所以这般,繁奇不可能放过两颗魔珠。

    “对不住了,两颗珠子我都得取走。”

    说着,繁奇忽然幻回人形,便要抬手抠出陶瓷女的眼珠子。

    “不不!不要!我不要失去眼睛!”陶瓷人凄厉地吼着,声音变得扭曲。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狂风大作!漫天沙尘席卷而来,正在大清湖边休息的王小洪等人在毫无防备之际被卷入沙尘暴之中。

    “蛇兄!外头变天了!”阿赋果断从窗户外飞了进来,忙道。

    繁奇回头看了她一眼,手却已经快速插|进陶瓷人的右眼里,取出其中一颗魔珠!

    风沙漫天扬起,席卷的越发狂烈了!整座房屋的顶也被掀了去,木门吱呀一声倒地!

    然而!在这紧要关头!阿赋和繁奇却看见那个年轻的男人就这么干干地站在门口边,神色慌张地看着他们。

    “他回来了!”阿赋惊呼。

    还以为年轻男人是来阻止他们的,可是却见他一直站在门口,似乎根本不想进来。

    陶瓷人似乎也觉察到她的夫君就站在门外,于是放生大喊:“华儿救我!快救我!”

    年轻男人闻得陶瓷人呼救,身子猛然一个哆嗦,下一刻却直接扭过身拔腿就跑!

    “他跑了?”

    阿赋和繁奇皆愣了。

    陶瓷人也忽然默了声,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少顷,漫天沙尘的肆虐忽然骤减,狂风也逐渐微弱,直到剩下满地的沙子覆盖在房屋和大清湖上。

    “华儿…华儿你怎么跑了呢?快回来呀……”陶瓷人的声音有些绝望,有些悲戚。

    少顷,陶瓷人的左眼流出了血泪……

    看着她流泪的左眼,和空洞洞的右眼,阿赋不忍心地开口问道:“他是你什么人啊?为何就跑了呢?”

    繁奇不悦地看了阿赋一眼,怪她多管闲事。他本想着快点取走陶瓷人左眼上的魔珠,但想到陶瓷女的愤怒会激起沙漠里的狂沙,便有些担忧。

    “我为了他抛弃整个剑门,丢下自己的父亲,为了救他身负重伤不治而亡。”陶瓷女说着,血泪流的更严重了,“临死前,我问他后不后悔跟我一起离开剑门,来到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生存,他说永远……不悔。”

    阿赋咬了咬唇,有些不忍听陶瓷女那绝望的声音。

    繁奇侧头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几丝复杂。

    陶瓷女继续哽咽着:“他是做陶瓷为生的,我死后他便做了一尊我的瓷像。我要他发誓,就算我死了,也要留在沙漠里陪我度过,永远不分开。他明明就答应了我,可是这几年他一直恍恍惚惚,我连他的梦里也开始进不去了。”

    阿赋顿了顿,有些安慰似地开口:“他在这儿陪你多久了?”

    “七年了…他十五岁那年,我十七岁,从我们躲进沙漠,我负伤而死到现在…”陶瓷女悲痛极了。

    默然少顷,陶瓷女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厉:“我那么爱他!我多希望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他!可是他方才做了什么?他为何抛下我就跑了!?”

    繁奇本不想管这闲事,可他终于忍不住说道:“跟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像生活了七年!啧啧!这家伙太可怜了!”

    “你什么意思!?他爱我难道不应该陪着我吗?我们说好了一生一世都不分开!”陶瓷女忽然激动起来,整个瓷像都有些抖动了。

    繁奇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

    阿赋叹了一声,劝说道:“可你已经死了,你这般做法既是不放过他,也是不放过你自己。为何你不去投胎呢?轮回再次做人,你们不就能够好好地在一起了么?”

    陶瓷人显然不同意她的建议,又开始激动起来:“我若投胎!十八年后他已经多大岁数了?又或者这段期间他会爱上别人!我怎么可能放心去投胎?”

    “哎……”阿赋有些无奈,“既然你这么爱他,就不该嫌弃他会比你老,更不该不信任他呀。”

    说这话的时候,阿赋有些虚,毕竟刚刚那男人确实跑掉了,眼见自己心爱之人的雕像差点被人打碎,他居然拔腿就跑,看似也不是有多深爱呀。

    繁奇有些耐不住了,一把将阿赋拉到身后,对着瓷人像严肃说道:“你左眼里的珠子我势必要取走,既然你能掀起漫天沙尘阻挡我们,那就别怪我把你摔个粉碎不留了。”

    “蛇兄你……”

    “别跟她废话了,拿到魔珠就走!”繁奇说着,不耐烦地上前伸手便要插|进她的眼睛。

    狂风再次大作,露天的屋顶再次被黄沙席卷。

    只见陶瓷女忽然往后跳了一步,有些哀求地说道:“不,请让我见他最后一面,见他最后一面再取走我的眼睛好么?求你们了!”

    阿赋动容了,连忙抓下繁奇的手:“就让他们见一面吧。”

    繁奇僵了僵,终还是答应了。

    …

    可那个年轻的男人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们找遍了大清湖周围都没能找到他。

    最后不得已,阿赋让王小洪和童笙磬二人将陶瓷像抬了出来。

    陶瓷女屹立在沙土上,望着远处,默然很久。

    阿赋忽然大喊出声:“华公子!快回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那年轻人还是没出现。

    天眼石在这个时候终于发挥了别的作用,阿赋用它眺望远处,果然看见那个年轻的华公子正狼狈地跑在沙漠上,似乎想要逃离,想要跑出这片沙漠。

    阿赋如实地将看到的一切告诉了陶瓷女,陶瓷女没有再落泪,语气变得有些淡泊:“原来他早就迫不及待要离开我了,呵呵……罢也……你们动手吧。”

    “我去把他追回来!”阿赋忙道。

    “不了……不用了……”陶瓷女说完这一句,左眼里忽然传来一个‘咯崩’的声音,随之她的左眼出现一道裂痕,魔珠从她眼中掉了出来……

    “阿尼陀佛,小僧这就超度施主归极乐。”无岁摇着头,拿出佛珠开始诵经。

    繁奇捡起魔珠,和另外一颗魔珠一起紧紧握在手中。

    夜里,一缕魂魄从瓷人像中飞了出来随风散开。

    夜里,沙漠同样炙热着,一个年轻男人满头大汗地走在软沙地上,已经累地不行。最终,他躺倒在沙漠上,看着星辰夜发呆。

    七年了,他独自守着一个诺言,守了一个空瓷像七年。当他看见瓷像快要被人摔碎的那一刻,他居然产生了一种渴望解脱的快感。

    可是,当他现在躺下来静下来的时候,他却茫然了。

    一个守了七年的地方,他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于是,他再次返回去,想要看看那尊瓷像,想要看她最后一眼。可是当他回去的时候,屋子已经坍塌,瓷人像屹立在风沙之中,两只眼睛不像以前那样子似乎带着光彩,而是像被挖走了希望一样,干涸空洞而绝望着。

    “你怎么了?”他抚摸着瓷人像的脸,心里头一阵一阵地疼。

    然而如今她却是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瓷人像早已空了。

    .

    成功取得魔珠的他们很快就远离了沙漠,两颗魔珠为了安全起见全由繁奇保管。

    “为何沙漠这么炎热的地方,魔珠会藏在哪里呢?”他们疑惑。

    繁奇解释道:“那陶瓷女恰好死在亥日亥时,本身阴气就很重。魔珠这等聪明之物,自然会躲在隐蔽之处,一来不会有人想到阳气旺盛之地有阴气所在,二来可以借助陶瓷女的阴魂加以育化。”

    众人了悟,却没有人疑惑为何繁奇对魔珠会这么了解。

    如今,十颗魔珠已经找到五颗,而五颗都在魔界……

    还有五颗,快了,只要再找到五颗,他就能催生魔婴,复兴魔界,替自己报仇,替‘他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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