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赋原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却在绝望之际听见一个充满阳光和希望的苍老声音:“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仙宗!仙宗您快些放手!阿赋是我的徒儿啊!”

    “师…师父……救我……”阿赋拼命地蹬着腿,挥着手向孔瞒呼救。

    紧掐住她脖子的男子终于松了手劲儿,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仙宗!仙宗手下留情!”孔瞒吓得老脸惨白,连忙扑了过去一把抱住男子的腿,“弟子管教不严,竟让小徒扰了仙宗清修,弟子这就带她回去好生管教!还请仙宗莫要动怒!”

    男子见得孔瞒跪地相求,再觉得不可置信他眼下也只能相信了。

    他蹙着俊眉,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但他仍旧十分谨慎,忽然挥起手中的扫帚架在阿赋的脖子上。

    “仙宗?”孔瞒又惊又疑惑,这仙宗他老人家虽不喜被人打扰,可他一向爱护山中弟子,眼下怎会对胖徒弟这么苛刻呢?

    “她就是你新收的徒弟?”男子语气冰冷地问孔瞒,锐利的眼神却一直盯着阿赋不放。

    “正是,正是!仙宗您忘了?那日是您特允许弟子前去百纳会典收取一名徒弟的。”孔瞒连忙解释,“我与阿赋徒儿有缘,这孩子虽然资质不佳,却十分刻苦上进,她今日想是误闯了……”

    “胡言乱语!”男子一声怒斥,吓得孔瞒立即噤了声。

    “这……弟子所说都是真的啊。”孔瞒有些不知所措,他何时见仙宗发这么大脾气。

    “我让你收取一名弟子,你却收了一个妖孽!”男子面色冰冷地道。

    孔瞒闻言震惊,少顷站起身,拱手道:“仙宗误会了,这孩子比常人只是胖了点,比成妖孽实在有点……”

    “孔瞒!你还是这么糊涂!你所收的这个徒弟只是一具被妖孽占据的尸体,她身上有阴气!居然能够轻易混进我仙门不被察觉,绝对不简单!”男子严肃道。

    孔瞒惊愕地瞪大了老眼,不可置信地望向树边的阿赋。

    阿赋被那迸发着仙气的扫帚逼地有些睁不开眼睛,但孔瞒与那男子的对话她却是听得而一清二楚。

    原来此人便是四大教派的创派先祖,仙宗门宗主。

    一眼就识破她的真实身份,这仙宗果然名不虚传。阿赋心中一阵思忖: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趁早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出来。

    “仙宗!这……这怎么可能……您是不是……弄错了?”孔瞒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好不容易收下的徒弟是个妖孽,可仙宗修为极高,他不可能看错。

    “糊涂!看我现在就逼出这妖孽的原形来!”男子怒斥。

    言毕,男子快速扬起扫帚,这便要朝阿赋打来!

    阿赋见势大感不妙!迅速抱住头大喊道:“是奚若命派我来的!”

    …

    场面瞬间僵化,仙宗和孔瞒皆愣住了。

    阿赋缓缓抬起头,避开那杀意腾腾的扫帚,起身躲到一边,故作镇定地道:“我乃冥府差役,奚若命原是由我看守受刑的,冥府相处近千年,我与奚若命的感情可好了,我是因为他的事才来的,但本大人乃鬼体不便进入仙家之地,这没有办法才借以凡人之躯。”

    男子的扫帚‘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他快步走到阿赋跟前,眸色惊诧,语气急切地问:“此话当真?你若真是冥府的鬼卒为何不直接找我禀明此事?”

    阿赋后退了两步,大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一进仙门就得知奚若命在你们这儿是个禁忌,半点不能提起!我这又不知道您仙宗大人身在何处,要禀报也无路啊!可怜的若命啊,千年来在十八层炼狱受尽折磨,我这鬼差看着都好生心疼。”

    孔瞒站在仙宗身后惊呆了老脸,不敢吱声。

    仙宗脸色铁青,又道:“如今千年已过了,他为何不同你一起回来?”

    阿赋被他这么一问,愧疚地低下了头,低声道:“实在是造孽……那日我阎王判官出行,冥府无人,我看若命受尽折磨苦不堪言,便私自免他少受一日折磨,结果……”

    闻阿赋此言,仙宗的脸色终于有了好转,看待她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结果如何?”

    阿赋一咬牙,抬头怒道:“还不都怪你们仙门!若命的刑簿居然是你们仙门自己定的!我私自免他少受一日刑罚,却害得他因此多加了五百年的刑期!眼下他还得在十八层炼狱呆五百年!我就是因为此事才冒险离开了冥府,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仙门。”

    仙宗的脸色忽然从铁青转为煞白。

    阿赋见他脸色煞白,便缓了语气,说道:“你且看看有没有办法减去他这五百年的刑期吧,是我的过失,我愿意承担。”

    仙宗蹙着眉,若有所思。

    少顷过后,他转身望了孔瞒一眼,示意他回去。于是,孔瞒起身拜了拜,踏上祥云飞走。

    孔瞒走后,仙宗捡起扫帚朝前方空地扬起漫天尘土,紧接着一座宫殿忽然从尘土之中出现,正是玉鸾宫。

    仙宗作了请姿,对阿赋道:“差使请入殿,此处不便多言。”

    阿赋谨慎地朝看了看,终还是跟着他走进玉鸾宫。

    .

    玉鸾宫一内殿

    仙宗随手将扫帚搁置在门边,走到案前坐下,示意阿赋也坐下。

    内殿每一处地方都干净洁白到发光!石板地面更是干净地犹如镜面!

    阿赋迈开步子,朝案几处走去。

    怎知她方才踩砂石路而来,此时已经将玉鸾宫干净的地面印出一行砂脚印。阿赋连忙抬头望了仙宗一眼,果然仙宗此刻的神情是倍感不悦的。

    她干干一笑,说道:“我不会仙法,故而这鞋底的尘土是避免不了的。”

    仙宗不语,抬手挥去她脚后那行砂印。

    阿赋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仙宗大人的洁癖还真不是一般的严重。

    只见仙宗五根青葱玉指在案几上井然有序地动着,眉头却是蹙地极深。

    还以为这是仙宗大人的某个暗示动作,阿赋也抬起胖手在案几上屈动着肉指。仙宗抬眼莫名地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么,一千年前奚若命剜千人心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阿赋顿了顿,点头。

    仙宗又问:“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有没有说他为何这么做?或者出于什么苦衷?或是在他剜心那夜遇见了什么人?”

    阿赋一定,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为了能够理所当然地留在仙门,她在方才的一番话中参了许多虚假。

    于是,她一表黯然神伤的态度,叹声道:“若命确实是有苦衷的,至于什么苦衷他连您都不肯告知,我就无法得知了。”

    仙宗点头,若有所思。

    良久后,仙宗开口,十分严肃地道:“我怀疑那夜奚若命是被魔族余孽利用,而魔族的余孽就藏在仙界之中。”

    阿赋诧异,问道:“魔族?”

    仙宗点头,眼神坚定地望着她:“不错!魔族余孽,此人一定潜在仙界。”

    阿赋咽了咽,干干笑道:“您不会是说我吧?这不可能乱说啊,我只是鬼差啊!”

    仙宗似笑非笑地道:“魔孽乃世间浊气形成,身带煞气,差使乃阴气鬼体,这点我当然知道。”

    阿赋问道:“那你说的是谁呀?”

    仙宗僵了表情,神情凝重地道:“此事涉及甚广,这魔族余孽定是那日进入奚若命体内之人,而此人却藏于仙界已多年。天帝已经确定了三名嫌疑人,但碍于这三位都是辈分极高,法力无边的上仙,目前也只是揣测没有丝毫证据,所以此事只能压下。”

    “那三位上仙是谁呀?”她忙问

    仙宗摇了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奚若命只是替罪羔羊,我原以为这次他回来之后事情会有新的进展的,不料他却被加了刑,如今想来定是这潜藏在仙界的魔族余孽动的手脚。”

    “诶!那容易啊!你们只要查一下谁动了刑簿不就查出来了?”阿赋很是振奋,顿觉这仙界之人也有愚蠢的时候。

    “奚若命的刑簿乃我仙宗门亲自保管!”仙宗淡然地道,“此人能够随意出入我仙宗门,又能随意更改刑簿,修为和品阶定在我之上,如此便更加肯定了那三位上仙的嫌疑。”

    阿赋匪夷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见阿赋神情茫然,仙宗话锋一转,问道:“差使如今已帮奚若命完成转达,可有何打算?”

    阿赋闻言,忙道:“我想修仙啊!”

    仙宗闻言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差使乃阴气鬼体修仙谈何容易?话说回来,差使所附着的肉身即将腐化,若再不让肉身入土,这肉身的鬼魂在地府也是难以投胎的。”

    阿赋闻言惊了惊,连忙起身恳求道:“仙宗大人行个好吧!我之所以在冥府当差是因为我前世身份不明魂魄残缺,既投不了胎也出不了冥府,若不修仙我这生生世世都只能做孤鬼了,您看看您门内有什么好的去处?要不给我谋个职位?”

    仙宗蹙眉,很是为难。

    阿赋再三恳求,仙宗还是蹙眉不语。

    半响过后,仙宗望着阿赋的眼睛,略带试探地问道:“你方才说你前世不明?魂魄残缺?”

    阿赋连连点头。

    仙宗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忽然凑近她,低声道:“难怪差使在我仙门多时我都察觉不到,你这残缺的阴气鬼体好比那天地间的空气,神仙妖魔人都觉察不到你的存在。”

    见仙宗越说越兴奋,阿赋不安地问道:“然,然后?”

    仙宗道:“差使想修仙?”

    她重重点头。

    仙宗慷慨道:“鬼修仙虽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我司徒鸾钰愿助差使一把!”

    她大喜!

    随即反应过来,原来司徒鸾钰才是他名字。

    只听司徒鸾钰又道:“不过差使也要助我仙门一把!”

    甚?她诧异。

    精打细算的仙宗司徒鸾钰,重见修仙光明的鬼女阿赋。

    交易谈得差不多时,门外忽然飞来一只纸鹤,司徒鸾钰竖指将纸鹤吸了过来。

    少顷后,他蹙眉喃喃自语着:“佛门弟子求见我?我仙门与佛门似乎很少往来。”

    碍于司徒鸾钰要前往天汇大殿亲见那位佛门弟子,阿赋只好离开。

    .

    傍晚时分,阿赋和司徒鸾钰在分叉口拜别,见司徒鸾钰飞走后,她拖着沉重的身躯踏上前往小竹屋的路。

    阿赋心中惊喜未定,这仙宗居然同意她留在仙门修仙,还慷慨地表示会让游雀廷亲自去炼修凝鬼魂实体的阴丹,让她早日脱离凡人的肉身,自在游走于仙门之中。

    只不过这代价就是:她修得实体之后得随他前往天界,隐蔽在仙宗门内观察来往的仙者。

    阿赋心神不定地回到了小竹屋,想着要怎么跟繁奇那厮交代自己与仙宗达成交易的事情。

    她不忍心撇下那厮独自留在仙门内,更害怕自己没了繁奇那蛇妖在身边出主意,会闯下大祸。

    阿赋心不在焉地推开小竹屋的门,踏步而进。

    “阿赋徒儿,回来啦?”孔瞒正坐于小案几前对她笑眯眯地打招呼。

    “师父,我回来了。”她僵僵地笑着。

    孔瞒见她走近,忽然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阿赋诧异的时候,孔瞒忽然道:“小黑蛇等你了一天了,它方才千叮咛万嘱咐让为师在你回屋的时候回避一下,为师这就出去,嘿嘿嘿。”

    甚?!

    阿赋这才觉察不对!随着孔瞒的视线朝上望去,只见一条通体黑亮的小蛇盘曲在横梁上,两只蓝色蛇眼正阴深深地盯着她。

    “师父!您别走啊!”

    阿赋话音刚落,小竹屋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小黑蛇跐溜一下蹿到她脖间,伸出信子舔着她的脸颊,诡异地问:“把本大王租出去换的那些灵药可够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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