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里传出窸窣的踩动声,还有恶兽的低吼。
    司芋听得一紧张,连忙从水里起来严阵以待。
    然后看到一只胖墩墩的白毛独角恶兽从林子里出来,龇着尖利的牙齿,足有司芋大半个人高,竟然是山竹。
    司芋就生气了,魔修男子该不会自己爽到了,就把宠物跟丢了吧,真过分。
    看着恶兽凶冽冽瞪眼的样子,她就问道:“山竹,可是你主人把你撂下不管了?就像男人故意用孩子或者宠物绊着女人一样,他想盯住我。”
    她一出声就好听,银铃般的在四面林子里悦耳回荡。
    山竹是下山游逛的,这一带无人敢来,他主人允许它每天现出原形下来晃悠。
    原本看见司芋,想起她几次对自己视而不见,山竹非常地生气,想过来恐吓恐吓她。结果它龇着獠牙、发出杀气丝丝的怒吼,却没有把司芋半分吓着。反而被司芋这么一问,它脑轱辘一转。
    山竹就收拢起前爪,像个被主人遗弃的灵犬一样,委屈地嗷呜两声。
    实在跟着它那个主人太无趣了,换个女主人也好。
    ……果然如此,当真用心深沉。再怎么着,也不能用这种残忍的做法盯梢她吧。
    司芋身为合欢宗女修,总难免要跟师兄们打交道。
    司芋气哼哼的,看山竹俨然一只被遗弃的弱兽,两眼巴巴地欲哭欲诉。她皱眉为难道:“可我不能带你走,你是只魔界恶兽,要是跟我出去,很快会被他们打死。我只能暂时把你收留在这里,等那个混蛋来把你带走。”
    “呜呜~”山竹挪步过来,靠着司芋的腰。司芋的腰窝子软和和的,特别舒适,但主人如果在的话,是绝对不会给它靠的。主人心眼委实狭细。
    它嘴里嗷呜嗷呜撒娇。
    司芋安抚山竹,摸摸头。
    从附近捡来一扎枯枝,围了个栅栏,跟它说:“我养了鹅,还种了土豆,明天就可以烤着吃。我不在的时候,你只能在这个栅栏内待着,哪都不许去听到吗(* ̄︶ ̄)?乖乖的就有肉吃,要是乱跑,被烤成肉的就是你了。”
    但她感觉在对牛弹琴,这只恶兽似乎智商不高。
    山竹对鹅完全没兴趣,只想去拱香甜的土豆。被司芋赶进了栅栏,司芋叉腰道:“没想到你喜欢吃素?在没成熟之前哪个都不许乱动。”
    算了,虽然跟不成小女主人,但和她玩这个游戏也有趣。山竹就并住两只前爪,乖乖地蹲在栅栏里不动弹。
    司芋从储存空间里掏出一块碗,搁了些牛肉干和坚果,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山竹眼瞧着她的身影看不见,顿地踢腾翻滚着从栅栏里颠出来。打翻了碗,掘出了坑里的土豆,呱嗤呱嗤把土豆拱得只剩下表面一层皮,然后飞也般地窜回到山上去。
    *
    晚上司芋就搬到了典藏楼守夜。果然,入夜耗子和虫蚁就吵得厉害,一晚上她睡着了也跟没睡似的。
    天亮去易香居买了早点,又亲自泡一壶系统里种出来的龙井茶,然后用一个小竹篮挎着,给简流川送去。
    “飞!”
    扑通——
    “飞!起飞——”试了两次,第三次才飞起来。
    晨曦冉冉升起,整个仙府在金灿的光芒中苏醒,从落樱山飞过去,看到苍璃剑宗和合欢宗不一样的风景。那边皆是青松苍劲,很多剑修已经在练习了,笔挺的青裳,刀光剑影冷肃比划,难怪都说剑修是修仙界第一大宗啊,这颜值真是杠杠的。
    司芋看得走了神,蓦地把脑袋磕到痛,才发现已经飞到地方了,再飞就要撞山石。
    还没用习惯的飞行圆盘,直直地落地,把司芋摔得一声痛呼,软翘的屁股砸在了草皮上。
    清晨雾气中的乾渊师叔祖,着一袭素白云锦常袍,正俯身在院子里浇蘑菇,听见了亦好似无动于衷。
    这座云鼎峰上只有他一人,身后是栋三层的阁楼,楼前一块青石平地,有个静修的白玉石墩。还有一方品茗的花梨木茶座,其余就只是门前这片醒目的蘑菇地了。
    山竹原在钻来钻去的玩耍,看到门外司芋摔倒的旖旎身姿,吓得立刻哧溜一下藏起来。
    游戏还没开始玩,可不能被发现秘密。
    但见蘑菇地前的男子墨发翩飞,轻插长簪,一袭白袍修劲,似打着光般的耀眼。那高鼻长眸,薄唇似玉,连浇个蘑菇都如此尊贵。
    司芋疼得娇唤:“师叔祖,弟子起不来了。”
    简流川斜眼一睨,挥了挥袖子,把司芋像棵竹子一样支起来。
    慢声问道:“司弟子清早不去晨修,跑到本尊这里做甚?”
    司芋揉着胳膊,想到系统的要求,不仅要送他早餐,还要说不下五句以上关怀的话。
    她便把小竹篮举起来,说道:“弟子给师叔祖送早点来了,刚才连摔倒都舍不得翻掉篮子呢,只因这个篮里是给师叔祖准备的早点,是弟子对师叔祖的一片赤忱关心。”
    呵,前头才与魔修抵死交缠,转头这又开始勾搭新的了么?
    简(* ̄︶ ̄)流川浅淡地勾起嘴角,清冽尊容无有波澜:“本尊已辟谷多年,无须进食。”
    司芋走到茶座旁摆起盘子:“可是,弟子体谅师叔祖一个人在山顶寂寞。正所谓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不能总一个人待着,快乐就笑,开心就说,难过就皱眉或睡觉。师叔祖这般高华清雅之人,更应感受人情温暖。送早点是弟子的心意,只要师叔祖感到开心,全世界都不重要,弟子摔痛了爬起来,多爬几次就不痛了。春天有微雨,夏有烈日,秋天落叶金黄,冬日白雪皑皑,都不及师叔祖的展眉一笑,满天星河都只为你!”
    简流川听得淡淡的,应道:“本尊不是动物,你倒是有心,搁着吧。”
    叮!系统响起二十个金币到账的声音,司芋妩媚花容上溢出喜色。所以虽然脸色这么寡淡,其实心里也听得贼带劲吧。
    但不好意思转头就走掉,便蹲在简流川跟前找几句话收场:“师叔祖喜欢种蘑菇?”
    简流川搁下花洒:“种了快三百年,何谈喜或不喜。”
    那些蘑菇长得极为好看,有红色的,有绿色的,黑色的,一大坪估计得有一百多颗。
    司芋想起仙瀑谷里养的鹅,如果蘑菇炖鹅汤应该很好喝,她不由自主摸了摸蘑菇——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看到蘑菇不知不觉就唱了出来。她的声音娇娜动听,听得人十分悦耳。
    简流川英容清冽,微蹙浓眉问:“司弟子在唱什么,是想与本尊一起躺床板?”
    他白衣胜雪,宛若天尊般雅贵,几分苍白的脸庞极为俊美,薄唇似勾着浅笑。
    司芋可没有亵渎之意,任何非分之想都不敢有。
    她虽然才刚到仙府,但昨天不是加了很多人吗,有些人晚上睡得晚,聊一聊八卦什么的。她知道乾渊师叔祖当年把琴宗一门上下几百人全都杀光了,至今云霄阁的乐修独独没有琴修一门。
    而杀光的原因,就是据传琴宗有人想用魅音引诱他,毕竟如果能与师叔祖双修,那么修为一定是大涨的。然后盛怒之下的乾渊师叔祖,就提提袖子,把人全都灭了。
    这当然只是传说,但人是他杀的,整个仙府都知道。只闭关的岱峰老祖不计较,承禹师祖也没提及,一桩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人敢私自议论。
    司芋赶忙解释道:“非也。这是一首毒蘑菇的民谣,你也知道民谣最是朗朗上口,我一不留神就唱出来了,并无其余意思。”
    她低着头,丰润的脸颊上漾开红晕,反倒更像宵想师叔祖美色一般。
    简流川看了眼她已经发绿的手指,展直身躯道:“这蘑菇的确有毒,司弟子未唱错。它们是百余名天将残骨所衍化,除本尊外,旁人沾之即亡。”
    啊,司芋正好拔起来一只蘑菇,准备带下山去炖鹅肉的,顿然便愣住了。
    看着自己已经开始(* ̄︶ ̄)腐烂的袖摆,咬着嫣红的唇瓣哭道:“可是……师叔祖为何现在才说……那怎么办,我不想死,呜呜。”
    她的妙目里溢出了水花,听完简流川回应她:“没怎么办,等着躺板板就好。”
    毒气蔓延攻心,司芋只觉得心弦痛绞,两眼一翻昏倒过去。
    简流川俯身捡起蘑菇,洁白长袖中灵力运行,又把蘑菇化了回去。
    远处有一只蘑菇变灰,他复用长袖挥动灵力,那蘑菇又逐渐变回了红色。
    蘑菇从红色到绿色到黑色到灰色过度,灰色若凭之渐淡,便意味着最终的衰亡。
    他只知这其中,有一只蘑菇是他的天将父亲。
    三百年前,天界与修仙界勾连,在毫无知会之下,瞒骗一百多名天将进入降魔阵法,利用天将的神魂来压制魔君。但威力会逐渐减少,随着全部减少,他们将灰飞烟火,永世不得脱身。所以需要在那发生之前,放他们得到解脱。
    而简流川需要有足够的实力,吞噬和散发魔君的孽力。最好的只有一个办法,便是以魔制魔,让他成为最厉害的那个魔便够了。
    他的心魔早已生根,从来不去约束它的扩展,只是岱峰老祖不知道罢。
    在这个仙府,专注修仙的岱峰老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当然,也正因为他不知情,他才可以最后安然飞升,否则,就是另一种结局了——譬如那悠然城的清尘老道。
    因为触动底蕴修为,男子隽逸眉间隐隐现出一只暗金色神鸟。试了下女人的脉搏,竟然这么快就毒死,他便咬了咬她恼人的樱唇,将她揽腰抱进了怀里。
    第二十四章 夜聊   这是半宿没睡么…………
    (二十四)
    简流川怀里兜着司芋, 走进了身后的阁楼中。女人腰肢细软得,像棉花般不堪一击,他心里有气, 可奈何被这般软和和的,又只想将她更深地搂紧, 恨不得痛到贴进骨髓里。
    内室里山竹正像只哈士奇一样嚎嗤嚎嗤, 不是啃坏了桌腿就是把椅子拆断。简流川习以为常, 长袖一挥,那些缺胳膊断腿的家什便复了原样。
    他清冽抿唇道:“出去,不许进屋吵扰。”
    “嗷呜。”山竹以为主人要把小美女姐姐留下, 立刻得令乖巧地撒欢去了。
    简流川抱着司芋去到二楼,他的这栋三层阁楼,一半是木制的,还有一半是山石掘出的洞府。
    沿着二楼厅屋推开一扇门,便见四面青石的山洞,正中一张九尺宽长的大玉床,玉床放置在一个池子中间,池中浮满幽蓝色寒光凛凛的水,似乎有可怖的透明银蛇在其中游动, 一片雾气氤氲。
    他修长手指解开司芋的衣襟,抓了两条蛇沿着她的肤表滑动。
    女人半臂袖子都被毒蘑菇腐蚀了, 手腕肌肤也变成了灰绿色,他给她心口注入了灵气, 又去拆她纤婀的裙带。
    一块翡翠绿的腰牌滑落下来, 腰牌上刻她的名字,显示未浏览消息五千余条(* ̄︶ ̄)。
    这才昨日刚领的牌,一夜功夫竟如此忙碌。
    男子冷峻眉峰蹙起, 便升起玉牌,毫不费劲解锁了她的灵弧秘钥。
    呵,总说蓬莱仙府缘何多年占据灵源宝地,却无有修仙成果,原来个个都在无所事事。
    简流川打开来划拉划拉——
    *亥时三刻
    [第三百四十三代缥缈谷-周子祥-筑基二阶]:小师妹安好,我是今日加你的缥缈谷师兄,你叫我子祥。听闻你被师姑罚去守典藏楼了,若夜里害怕,可随时找我闲聊,今日师妹表现,甚是叫我意外与佩服,有幸结识,幸甚至哉。
    [第四百一十三代合欢宗-司芋-未练气]:多谢师兄爱护,认识师兄师妹也感到很开心。虽然守夜是有些无聊,虫蚁耗子又多,但正因为有动响,并不那么感到害怕,师兄早些休息,心意我领啦。
    [第三百四十三代缥缈谷-周子祥-筑基二阶]:呵呵,师妹真是可爱得紧,这般客气却是没必要,我们炼丹修时常要守着一炉丹药到天明,熬夜乃家常便饭。师妹才入宗门,日后有需要借助丹药提升修为的,只管找子祥。
    [第四百一十三代合欢宗-司芋-未练气]:嗯呢,我会的,师兄你人真好。考入仙府感觉走进了一个大家庭,心像暖水袋一样温暖。师兄晚安。
    简流川:……
    (巧言花语,水性杨花。)
    *亥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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