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仪式已经开始举行了,我终于站在地毯另一端立着的宫宸司,一身修身黑西装,刀刻般的轮廓,锋利无比的双眼,直挺的鼻梁,嘴角还在微微上扬。灯光打在他身上,耀眼的如同高高在上的绝美天神。

    这样远距离的看他,才能客观评价外表,果然是个妖孽。透过他的极具欺骗性的外表,我还能够看到浑身散发的暗黑的气息,那是杀戮残忍和罪恶,他会把握好这次机会,东山再起,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恶战。

    此刻,他盯着地毯另一边,表情像是要化开冰雪的阳光,柔和,眼神幽幽,一切要尘埃落定。

    这个人,和我纠缠了四年,每次都在我以为他要放弃这段孽缘的时候,又会出其不意地纠缠过来。现在他总算做了直接的了断,掐灭和摒弃了我们之间的任何机会。

    悦耳的婚礼进行曲响起,在整个大厅里回荡,闻阡陌挽着宫叔叔的胳膊缓缓走进人们的视线。

    闻阡陌身着修身的婚纱,美丽的杏眼噙着暖暖笑容,脸白皙到透明,瘦弱的身材,像是一只盛开的美丽茉莉,全身散发淡雅之气。美丽的婚纱的衬托下,宛若从天而降仙女。

    这个人,我误会她了好几年,她却总在为我默默付出,就算我做再过分的事情,她也会无条件的包容我。她爱宫宸司,甚至爱到卑微。

    新郎牵过新娘的手的时候,两人周身都仿佛散发出一种不能让人直视的光芒,男才女貌,同样惊为天人,凡人只能仰望。

    大家都情不自禁鼓起掌。

    我和花花站在一角落,前面站着愿锦。

    感到一双玩味的目光,那是站在我斜上方的漆年礼。别人都在看着赏心悦目的新郎和新娘。却只有他转过头,意味不明的看着我。

    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表情还是一贯的轻佻。过了几秒,他才又转过身。

    这时候牧师已经开始在台上宣读结婚誓词。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花花,他双手撑在桌子上,极力在隐忍什么,嘴上还在不住地打哈欠。他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那眸光里带着无限震惊。

    “花花,保重。”我悄悄地在他耳边低语。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有气无力地问,眼神也带着愤怒。

    “安眠药。”在今天走之前给他喝的果汁里面加了安眠药。就是希望他在此刻能够放松警惕。

    “你……你不要走……”他抓住了我的手,似乎要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

    “我一定要离开。其实,以前说的话我都是骗你的。只是想让你不内疚,好好活着。”在走之前,我决心还是把真相告诉他,只是为了我走后,他不要再来找我。

    他的脸上如遭电击。然后,他又颤抖着嘴唇开口:“不……要……”

    我很轻松的就将他的手扳开,不顾他颤抖的身体。他极力想说清什么,但我现在真的已经没有时间了。

    转身的时候,闻阡陌在空气里轻轻地说了一声:“我愿意。”语言柔和,带着笑意。声音像是一片羽毛漂浮在空气里。

    所有人都专注地看着红毯上的一对璧人,我已经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大厅的门口。

    此时,听到牧师在念完了新郎的誓词:

    你是否愿意娶xxx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

    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她是你的生命,你的爱。你的挚友。她今天嫁你为妻,这枚戒指将永远印证你对她的挚爱和你今天对她的庄严承诺。

    新郎,你愿意吗?

    明明是这么好听的誓言,却像一根刺扎进我的耳朵里,莫名地,抽干了所有心绪,感到一阵虚空。疼痛开始会丝丝默默缓慢的一点点袭来,最开始是皮肤,然后是血肉,最后是骨髓。

    心中的空虚有多大,疼痛就有多剧烈,而最磨人的却还不是剧烈的疼痛,是我担心自己真的放不下。我恨不得落荒而逃,偏执地以为不会听到,就不会如此悲痛。

    在出门的前一秒,我脑海里闪现出一句话——“如果我说,只要你说一句喜欢我,我就立马不和闻阡陌结婚呢?”手随着心颤抖了一下。

    门外,我已经看到有几个人在向我用眼神示意,那是闻阡陌为我安排好的人。

    我赶紧抬起脚,趁着仅存的理智,将有关他的想法驱逐在我的脑海,摒弃和否决了哪怕一丝冲动的念头。

    “夜墨,你说,我该答应吗?”

    我前脚刚跨出门外,就听到身后远方穿来的突兀的声音,如同鬼魅。

    时间停滞了一秒,我能够感受到真切的时间流逝的声音。在我怀疑幻觉和真实之间,身体也僵硬了一顺。

    在我刚鼓足勇气抬起脚时,又是一声愈加捉摸不透的声音——

    “如果你说‘不愿意’,我就立马放弃婚礼和你走。”

    我全身感觉像是被人抽取了精气。

    我听到人们吸气的声音,更有甚者,将玻璃杯掉到了地上。

    虽然不知道他说话是不是在用戏谑的语气,我的内心却在剧烈地跳动,我深吸一口气,吐纳自己的紧张,却于事无补。

    有一瞬,我真的犹豫了。我想起在玻璃笼里,向我走来伸出手的男人,在宫叔叔面前怒吼着帮我说话的人。外婆说话时专心听的他,墓地里拥住我的他。那个雨天里脆弱哭泣的男人,做复健自强骄傲的他。

    ……

    当那些画面就要像潮涌一般而来时,我及时关上记忆之阀。连忙握紧拳头,竭力换回自己的理智。关节咯吱作响,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他是你的劫难,你必须要逃离他,守住自己的心,才能完成朝夕的承诺好好的活。

    “如果你说‘愿意’,那我只好把你抓回来,和我一起结婚。”

    我听到身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近,而我周身也像是要吸进一个巨大的黑洞,从里面伸入一根根带刺的藤条,将我捆绑起来。

    我的胳膊被一双冰冷的手攥住,将我的微微颤抖的身体转过去。在众多震惊的脸孔中,对面的人嘴角却勾着淡定的笑容。眼眸像是浓重的月,折射着惑人的光泽。

    “你要干什么?”我害怕地看着他,不知他诡异举动有什么目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我拉向仪式台,期间不顾我的反抗以及周围人无限惊奇的神情。

    “宫宸司,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次,是身旁的宫叔叔开口。“你有没有想过阡陌?”

    一旁的闻阡陌立在刚才的地方,低着头一动不动,脸隐在阴影里,像是受伤的小动物,缩在人们的目光下,楚楚可怜。更扎进我眼中,心中一痛。

    再次曝光在人们的目光下,我恨不得挖个洞藏进去。本想求救花花,底下的他已经昏睡着,正被几个服务生抬了出去。

    在众人各种意味不明的视线中,我只能将目光放在攥着我的手腕的宫宸司身上。他对牧师说:“她才是新娘。”

    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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