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花厅,魏箩将蕊珠勾搭魏常弘一事向四夫人秦氏说了,并道:“四伯母,我知道您一向宽容善良,很少责罚底下的下人,只是这丫鬟都敢打少爷的主意了,若是再不管管,我担心常弘会被她们带坏了。”

    秦氏一听,也重视起这个问题来。虽说府里偶尔会往少爷身边放一两个通房,但那是主母安排的,跟丫鬟上赶着勾引却不一样。若是丫鬟不安分,想攀哪个高枝儿就攀哪个高枝儿,这府里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秦氏道:“将蕊珠给我叫来。”

    秦氏身边的大丫鬟下去了,不一会儿便领着蕊珠过来。

    那蕊珠见魏箩也在,登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往地上一跪,根本不必盘问,便自个儿都招了。

    秦氏倒也没留情,让人打了她十个板子,便打发了出去,也算是以儆效尤了。

    魏箩和赵玠没逗留多久,傍晚之前便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赵玠由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他坐在魏箩对面,半闭着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魏箩时不时瞧他一眼,他都不为所动。

    魏箩情不自禁地想起先才在前厅门口,常弘说的那番话。常弘一直不喜欢赵玠,说出那句话八成是为了挑衅,只是为了给赵玠心里添堵。可是赵玠好像当真了,虽说他脸上没表现出来,但是看常弘的眼神冷得跟冰碴子似的,冻都冻死人了。

    目下赵玠一言不发,魏箩琢磨着要不要跟他解释一番,刚准备开口,赵玠便道:“魏常弘定亲了么?”

    魏箩摇摇头,摇完发现他闭着眼睛根本看不到,便清了清嗓子道:“没有。”

    赵玠缓缓睁开眼,见对面的小姑娘坐得端端正正,再一想刚才魏常弘的言语,无端端生出几分不愉快。他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对魏箩道:“坐过来。”等魏箩挪了过来,他便将她抱到腿上,大掌拍了拍她的屁股,道:“趁早给他定一门亲事。”

    省得魏常弘成天惦记他的媳妇儿。即便他们是姐弟,但是哪有将姐姐看得这么紧的弟弟?不就是龙凤胎么,长大后还不是要男婚女嫁。赵玠抱着怀里的娇躯,犹不解气,又朝魏箩的小屁股狠狠拍了一下。

    魏箩扭了扭身子,不满地抗议,“你打我干什么?常弘是玩笑话,哪能当真呢?”她搂着赵玠的脖子,瞅着他的眼睛道:“我爹爹已经在为常弘相看婚事了,兴许是还没遇见合适的,这事儿才一直耽搁了下来。嗳,大哥哥,你认识的人多,可知道谁家有适龄的姑娘吗?不如你来为常弘留留心吧?”

    赵玠眯起眼睛,想也不想地回绝道:“没空。”

    小心眼儿。魏箩腻在他怀里,赵玠刚才那两巴掌打得真狠,她到现在还疼着。他也不想想他在军营里待过多长时间,手劲儿那么大,就不知道控制点儿力道?

    赵玠见她背脊挺得笔直,小脸愤愤不平,捏捏她的腮帮子问道:“生气了?”

    魏箩的脑袋埋进他的颈窝,拱了拱,一只手拿着他的手掌放到后面,“疼……你给我揉揉。”

    赵玠低笑,自然没有拒绝,乐意之极地帮她揉了揉,一边揉一边问道:“打重了?”

    魏箩不吭声,但是意思不言而喻,这不是废话么。

    *

    走没一段儿路,魏箩忽然想起一件事,掀起布帘让车夫调头。

    赵玠问道:“何事?”

    魏箩一本正经道:“马上就要开春儿了,我想去绣庄看看有没有新上的布匹,好买回去做春衫。”

    倒也不是非亲自去不可,若是魏箩想看,完全可以让绣庄的掌柜亲自送上门,只是魏箩觉得那样看得不齐全,不如自己亲自走一趟来得方便。况且他们正好出门了,又有赵玠陪着,权当散散心了。

    赵玠知道她臭美,什么都要最好看的,便也没说什么。

    魏箩问道:“大哥哥,上回成亲时做的嫁衣,你是怎么才能让绣春居答应的?”

    赵玠回想了一会儿,才不疾不徐道:“我出了二十倍的价钱。”

    魏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好吧,这个道理她懂。

    今日正赶上绣春居开门营业的日子,早早就有人排队定下了五个成衣单子。绣春居除了接成衣单子外,还出售自家染坊里染织的布匹,无论是成色还是质量都比别家好,只可惜数量有限,通常不用半天功夫,就被各家的丫鬟洗劫一空了。

    靖王府的马车路过绣春居门口时,魏箩也想进去看看。

    赵玠觑一眼门前人山人海的架势,先是让朱耿进去了一趟,没一会儿绣春居的女掌柜亲自下来迎接他们。女掌柜领着他们上了二楼,这里与楼下完全隔开了,摆的布匹也是颜色最好看、花纹最精致的。若是做成春衫儿,不知道会多么好看。

    魏箩上前摸了摸布料,又软又滑,拿在手里仿佛掬了一抔水,悄无声息地便从指缝里溜走了。难怪这么多千金贵女对绣春居的衣裳趋之若鹜,盖因它不止好看,穿起来也舒服,让人想不喜欢都难。

    魏箩挑了十几匹布,女掌柜问她:“王妃上回量的尺寸还留着,这回可要做成成衣?”

    魏箩略有些吃惊,问道:“你们不是只接五单成衣么?”

    女掌柜笑了笑,答得很可心:“王妃岂可同常人相提并论?”

    绣春居的衣裳做得别致,每做一件新衣裳,都能引起盛京城一阵儿新的潮流,不少商铺争相效仿之,可惜始终做不出他家的韵味儿,这便是绣春居的独到之处。既然掌柜都开口了,魏箩自是答应的。

    女掌柜道:“等衣裳一做好,我便让人送到靖王府。”

    魏箩点头,见朱耿跟着女掌柜去了槅扇内,想必是去付账的。魏箩和赵玠走出绣春居,魏箩打趣道:“大哥哥这回出了几十倍的价钱?”

    赵玠道:“年前我将这间铺子盘了下来,日后你想做多少衣服便做多少衣服。”

    魏箩张了张嘴巴,头一回觉得嫁给王爷的好处是这么实在。

    出了绣春居,魏箩正准备上马车,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晴阳从绣春居门口走出来,瞧见对面一个衣衫褴褛乞讨的小姑娘,偏头吩咐了丫鬟两句。便见那丫鬟点点头,去一旁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放到小姑娘面前,没等乞讨的姑娘道谢,丫鬟便走回高晴阳身边了。高晴阳收回视线,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转身走向自家的马车。

    视线一转,对上魏箩含笑的眼睛。

    高晴阳一顿,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也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旋即坐上了镇国公府的马车。

    魏箩对高晴阳还是有几分好感的,虽然小时候她们见面不算愉快,但是没想到她性格变了这么多。上回她不仅帮自己赢了牌,还帮自己拦下了李襄的一巴掌,性情实在没得说。

    不知道她定亲了没有?

    赵玠把魏箩拉进马车里,点点她的额头问:“想什么呢?”

    魏箩颇有些神秘,笑道:“不告诉你。”

    赵玠的手放在她小屁股上,眯了眯眼睛:“说不说?”

    魏箩真的被他打怕了,就算他刻意减轻了力道,但还是很疼的。她从他怀里跳出来,坐到对面道:“我方才遇见镇国公府的高姑娘了,你不是她的表哥么,你对她印象如何?”

    赵玠想了想,道:“高晴阳?”

    魏箩颔首,“正是。”

    赵玠思考了片刻,他对旁的姑娘委实没怎么上心过,跟高晴阳说过的话屈指可数,更谈不上什么印象。遂淡淡道:“听母后提起过几句,是个安静稳重的性子。”

    魏箩想了想,很快又蔫儿了下来。常弘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高晴阳又安静,两人凑在一块儿,岂不是谁也不跟谁说话么?看来是不适合的,她还是别操心了。

    *

    之后几天,魏箩和赵玠陆续去了几位长辈家中,收到了不少红封。

    这个年算是平平静静地过去了,天气也一天天回暖,不如前一阵儿来得那么冷了。这天城外庄子里送来了新摘的樱桃,金缕洗了一碟子送到书房,魏箩一边蘸着酥酪吃,一边趴在窗边的榻上看奇闻录。

    赵玠在一旁处理公务,偶尔觑她一眼,那小姑娘正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无暇顾及他。

    赵玠放下宣笔,揉了揉眉心,正要开口叫魏箩过来。便见朱耿从外面走进来,面色凝重道:“王爷,您吩咐属下的事,有消息了。”

    魏箩耳朵尖,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立即放下手里的樱桃,扭头看去。

    赵玠道:“说。”

    朱耿道:“十五年前曾伺候过宁贵妃,后被遣散出宫的嬷嬷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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