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明蕙还在琢磨着要怎么跟九公主套套宫里的情况,宋承宇就先找了来。

    “沈小姐,今天怎么没有出门?是身体不舒服吗?”听说沈瑞、李忠、周贵和叶展培一起出了门,单单留下沈明蕙在别院里,宋承宇感到有些奇怪,又有些庆幸。他悄悄来到小院,远远地就看见葡萄架下沈明蕙婀娜的身影,心情顿时大好。

    “是啊,昨晚受了凉,头有些痛。”沈明蕙没想到宋承宇突然会来,转身微微一笑,按照事先想好的借口,平静地应对着。

    “痛得厉害吗?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宋承宇一脸的关切。

    沈明蕙摇摇头:“一早,叶大夫帮我针灸过了,已没什么大碍。”

    宋承宇忍不住有些感叹:“叶大夫一早就来过了?你们还真是亲近。”

    沈明蕙轻描淡写地应道:“是呀,一早我觉得不舒服,就差了丫鬟们去请叶大夫过来。怎么,她们没有跟王爷你汇报吗?”

    宋承宇一愣,脸色有些难堪:“沈小姐,你是想说我在让丫鬟们监视你吗?我可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

    沈明蕙莞尔,波澜不惊地应道:“我可没说王爷在让丫鬟们监视我。我只是觉得,王爷对我这么关照,一定对我的身体也很关心。我今天不舒服,丫鬟们一定会很紧张,一定会去跟王爷讨示下。”

    其实,宋承宇倒真是没想过要让丫鬟们来监视沈明蕙。他很有把握沈明蕙逃不出京都,所以他并不想在别院里让沈明蕙感到任何的异常。他遣了好些丫鬟去伺候沈明蕙,只是想让沈明蕙享受到贴心的照顾,想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周到和细致。

    宋承宇稍稍定了定神,温和道:“你身体不舒服,我当然会紧张。不过叶大夫医术高明。想来丫鬟们也对他很有信心,所以我还真不知道你头痛的事。”

    “是啊,王爷说得也有道理。”沈明蕙也不过是想故意把自己生病的事演得更真一些,顺便再试探一下宋承宇。见宋承宇的样子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再继续多说,转了话题道,“对了,九公主她在吗?我这闲在院里无聊,想找她说说话。”

    “她一早回府了。”宋承宇看着沈明蕙,若有所思地问。“你是想跟她打听宫里的事吗?其实,你问我也是可以的。”

    “我为什么要打听宫里的事?”沈明蕙没想到宋承宇竟是如此的敏锐。她嫣然一笑,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我找九公主当然是想问些女儿家的事。这京都是安国的都城,远非玉关那种小地方可比。我想着,自己怎么也得置办些像样的行头。要不然,该被别人笑话土气了。这九公主应该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我想找她讨教讨教。”

    “原来是这样啊。”宋承宇嘴角微翘。有意无意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放心那叶大夫进宫,想跟九公主打听一些宫里的事呢。”

    “我也是想打听一些来着。比如,这圣上到底病了多久?到底有些什么症状?为什么宫里的御医一直都治不好。”沈明蕙并不逃避话题,顺势说道,“宫里的御医那么多。他们都束手无策,这叶大夫又能有什么办法?王爷,你让叶大夫进宫。不会是诚心想让他难堪吧?”

    宋承宇一怔,笑得有些尴尬:“我为什么要让叶大夫难堪?叶大夫替我治伤,有恩于我,难不成我还要恩将仇报?沈小姐,你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成见。难道就因为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我这王爷的身份。你就一直要记恨下去吗?难道我舍命替你挡了一箭,还不足够表明我的诚意吗?”

    沈明蕙一时语塞。顿了顿,应道:“其实,我也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箭。就算我曾经跟王爷称兄道弟,似乎也犯不着让王爷做这么大的牺牲。毕竟,你是天潢贵胄,我只是一介平民,这不合理呀。”

    对于宋承宇的舍命相救,沈明蕙一直都有些想不通,也暗暗的有些压力。虽然叶展培的那番互不相欠的道理,她也勉强能够接受。但时不时的,她还是会隐隐觉得自己欠了宋承宇的情。时不时的,也会怀疑宋承宇是不是真的如叶展培说得那么阴险、狡诈。现在听宋承宇突然提到那一箭,她想索性摊开来说个明白会更好。

    “为什么替你挡那一箭?”宋承宇哑然失笑。他深深地看了沈明蕙一眼,意味深长地问,“那么,上次西梁山之行,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镖呢?”

    “我……”沈明蕙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时,你是我的七哥,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伤或者等死吧,我得讲义气。”

    “你一个女儿家都能在那种时候,跟我讲义气;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在关键的时候,表现出一些英雄气概来?难道就因为我是王爷,我就不能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所谓知己,是只讲缘分,不讲出身的。桐弟,虽然你已经不再把我当七哥,可你在我的心目中,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

    宋承宇并不跟沈明蕙谈自己对她的爱慕,因为他知道如果那样的话,只会让沈明蕙心生戒备,反而离他越来越远。他跟沈明蕙说起了侠义,说起了知己,说起了兄弟情。因为他知道,这些对沈明蕙更有杀伤力。

    果然,一声桐弟让沈明蕙颇感意外,也突然有些心生暖意。她看了看宋承宇,幽幽叹道:“也许我是错怪了你。不过,让叶大夫进宫,我还是觉得不妥。你能不能取消这个安排?”

    宋承宇波澜不惊地应道:“不过是去给我父皇诊治一下,你为什么会如此抗拒?我看叶大夫都没有你的反应大。你是对叶大夫的医术没有信心呢?还是怀疑我这安排之中会有什么猫腻?桐弟,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不对?”

    沈明蕙有些说不下去了,只能转了话题道:“王爷的伤如何了?再过两日应该就大好了吧?”

    宋承宇用手摸了摸左胸,微微颔首:“差不多了。怎么,你和你爹是打算要走了吗?”

    沈明蕙心念一转,应道:“自然是要走的,总不能一直打扰王爷。不过,这叶大夫一进宫,又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宋承宇看了沈明蕙一眼,不经意地说:“如果叶大夫妙手回春,治好了我父皇的病,一举成名,说不定就不愿意走了。毕竟,他做大夫、开医馆所图谋的也不过是一个远大的前程。如果他有机会成为国医圣手,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举成名?国医圣手?沈明蕙有些彷徨了。因为听了父亲沈瑞的那些事,她本能地对宫廷有些抵触,所以昨天一听宋承宇和九公主说要让叶展培进宫,她立刻想到的就是危险。

    可现在听宋承宇说了半天,似乎又觉得自己有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许,他们真的只是想让叶展培进宫给安国皇帝看个病而已。也许,叶展培真的能够把那个皇帝老儿给治好也不一定。也许,叶展培真的能够一举成名。

    听宋承宇说到叶展培的前程,沈明蕙真的有些迷惑了。自自己出事以来,叶展培毅然丢下仁安医馆,与自己同舟共济。可自己,似乎还从没认真地替他考虑过。

    叶展培在现代的时候,为了自己喜欢的医学,连恒业集团那么庞大的金融帝国都不愿意继承。宁肯攀到悬崖去摘芙蓉泪,也不愿意跟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妥协。那么,如果他真的有机会成为国医圣手的话,他还愿意跟着自己去东飘西荡吗?

    沈明蕙突然感到有些不踏实。毕竟,她跟叶展培的感情不过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她真的有些吃不准,在叶展培的心里,自己和事业哪一个会更重要一些?

    沈明蕙愣愣地半天没有说话。

    宋承宇察言观色,缓缓又道:“其实,我有些好奇,这叶大夫跟你们沈府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是走是留还要看他的行程?”

    沈明蕙回过神来,坦然道:“叶大夫于我于沈府都有恩,又跟我和我爹一起从玉关出来,我们自然要相互照应。”

    宋承宇微微一笑,继续道:“那你和你爹有什么打算?是要离开京都?还是要彻底离开安国?”

    “具体去哪儿,我和我爹还没有完全想好。不过,不管怎样,我们总不能一直打扰王爷。”因为宋承宇那一番兄弟情,知已义的说法,沈明蕙的确对他有些改观,可心里的戒备也并未完全放下。

    “我倒不觉得你们打扰我,我倒是真心想让你们留下来。”宋承宇落落大方地开始示好,“你爹贵为玉关首富,经商才能在整个安国都是首屈一指,我一直希望能够有机会跟他合作。所以昨天,我去找他了,想请他帮我打理几间铺子。可你爹婉拒了我,说是年纪大了,不想再操心做生意。桐弟,我觉得你爹说的不是真心话。你告诉我,是我的诚意不够?还是我的那些铺子太小,你爹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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