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锦华回了娘家,正看见壮实陪着一个眼生的小厮坐在门房里,见了她那小子慌忙见礼,口称“表小姐”。

    “你是。。。”

    壮实忙道,“今天曾家表少爷过来了。”

    “就他一个,还是连二姐也一起过来了?”

    其实她也知道,锦凤一般是不会来自己家的。果然,壮实说是只表少爷一人来的。

    锦华皱了一下眉,脚下略微迟疑了一下,有心回避吧,可她已经进来了,刻意回避反倒让人起疑心,不管了,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心虚什么!

    锦华走到院子里,琅琅的书声随着暖融融的春风传过来,“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书房那边窗门紧闭,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她能相像出爹摇头晃脑读书的样子。。。墙边种的几株杏花,已经微微绽开了细弱的花蕾,春面不寒杨柳风,这春天终于来了。

    她不禁笑起来,忽然觉得后院里坐着的那位尊神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于是脚步轻快的进了后院。

    “娘,我回来了。”

    姑侄两人坐的挺近,均是笑容满面,一副言谈甚欢的样子。

    嘁,就会哄人!

    锦华心里鄙弃,脸上却还带着盈盈的笑意,那人转过脸来,正好看见她满脸的笑容,恰好身上又换了轻盈的葱绿色的春装,更显得腰肢细柔。娇娇俏俏的,不禁愣怔了一下。

    锦华彬彬有礼的给曾尚才福了一下,便挨着母亲坐下,娘两个不免说起锦年的事儿来,锦华便大力夸赞锦年在李记做的有多好,曾氏听了果然高兴的合不拢嘴,叹道,“我如今也算看明白了,他啊,还真不是块读书的料!”

    这还是母亲第一次明确的对锦年的前程表态。可真不容易啊。

    锦华想起几年来自己为这事所作的努力,很有几分唏嘘。

    曾尚才却在一边一直静静听着,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时还打量她一下。她侧着脸跟母亲说着话,露出颈侧一大片白皙的皮肤来。因为太白了,甚至能看到她脖子上细细的青色筋络来。

    这人怎么能这么白呢?他不禁有些许的走神。

    锦华很不适应他的那种目光,恨不能这人能赶紧离开这里,可人家却始终坐的稳稳的。茶水一碗碗的喝着,从从容容的,丝毫没有要告辞的样子。

    幸好不久刘二爷授完了课回了后院,两人便兴致勃勃的谈论起学问来,一直到午饭摆上了桌,依然在喋喋不休的讨论。

    看父亲眉眼飞扬的样子。锦华这才对那人看的稍微顺眼了些。这人还是有些作用的。

    两人也都不是小孩子了,终归男女有别,因此还是摆了两桌。二爷陪着曾尚才去了前边书房用饭。

    那人走了,锦华还是有浑身一松的轻快感觉,一直端着的肩膀也随之垮了下来,跟母亲一起一边用饭,一边自自在在的闲聊天。无非是地里的春耕如何了,铺子里的买卖怎样。以及婆家的一些家长里短。

    聊得开心,吃的也尽兴,却有些疲倦了,她想去自己屋里歇一歇。

    谁料想刚走到院子里,那个青色的人影同时也踏进了二门。这该死的巧合!

    刘锦华硬着头皮,目不斜视的往自己住的西厢房走,就差五六步了,我谁也没看见。。。

    “锦华!”

    这声音怎么这么大,连装听不见都不行,刘锦华心内愤愤的停住了脚步,转身却极快的绽开一个完美的微笑,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问道,“表哥有何事?”

    那人好似几步就到了她的跟前,却垂下了眼睛,略有些局促,“也,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就。。。”她已经开始转身举步想要走。

    “啊不,是有些事情。”他急忙止住她,黝黑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她。他那是什么眼神?失望,受伤,委屈?

    那眼神锦华有点招架不住,当先把眼睛转开了,“表哥有事请讲。”标准的客气,也是十足的疏离。

    “我就想问问,你,过的可好?”他的话,像是叹息一般响在她的耳畔,让她的心几乎都战栗了一下。

    当然,不光是被感染,最多的还是愤懑!

    他凭什么用这么暧昧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说的还这么深情,一副痴情种子的样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唧唧歪歪的算是怎么回事?难道还要发展什么。。。什么奸情不成?!

    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两世的恩恩怨怨从她脑中闪过,她心中的怒火融融的燃烧起来,“哈”的笑了一声,高高的挑了眉毛,“表哥这话问的实在是有意思,我自然是过的好的!所以,就不劳烦表哥惦记了!”

    笑吟吟的脸,却是十足嘲讽的语气。

    她心中虽然愤恨的几乎失去理智,但永远知道怎样对付曾尚才才是最狠的,永远知道如何才能给他插上最准最狠的一刀!

    曾尚才给闹了个大红脸,深觉自己一片心意错付与人,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本来是捧着**裸一颗心来的,可她。。。

    满腔的怒火似乎让他的眼睛都要射出无形的箭来,把对面那女子射个透心凉,死死忍住了,才脸色铁青的冷冷道,“既然表妹过得好,为兄也就放心了。”说罢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了,脚步匆匆,腰背挺直,维持着他最后的尊严,几步就不见了人影。

    刘锦华站在那里呆了半晌,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直到桃子从东厢房里出来唤她,这才摇了摇头,满吞吞的拖着步子进了屋。

    桃子有点担心的看着她难看的脸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只是轻轻过去给她盖上被子而已。

    临走的时候,曾氏不免忧心忡忡的劝她,“你们也都各自婚嫁了,虽然没有缘分吧,但也不至于斗得跟个乌眼鸡似的。”

    侄子是亲侄子,她是疼到骨子里去的,何况这侄子还前途无量,她几乎笃定这一点。她也想着两家能和睦相处,将来儿女少不了都会沾这位侄子的光呢。

    她自然看见了侄子愤而离去的样子,却不知道他们俩到底在背地里闹腾个什么劲儿。

    锦华心不在焉的胡乱答应着,却立刻岔开了话题。

    回了李家之后,锦华没事就倚在桌前拿了纸笔细细的琢磨。

    河滨县地处偏僻,这里的木雕纹饰最突出的特点是大量采用带有吉祥寓意的方胜、万字、如意、云头、龟背等纹,缺少变化,过于简单,比起京城那边来,就显得古板陈闷了些。

    京城那边的纹饰则以绚烂华丽见长,植物、动物、风景、人物无所不有,十分丰富。图案大都以贴近老百姓的生活为目的,显得有些世俗化,充满生活气息。

    锦华慢慢的回忆着,随手把大体的轮廓在纸上画下来。其实她记得也不是太清楚了,她自己的画技又很一般,只能提供个大概的样子,内行的人肯定会尽善尽美的完善它的。

    几天之后,她的手边就堆了厚厚的一叠,什么“鹿鹤同春”、“祥云捧日”、“双龙戏珠”、“洪福齐天”等等,不一而足。

    等想的再也想不起来了,她才满意的把这些东西锁到了一个精致的匣子里头。将来,等锦年出了徒,这些,就全是他的。

    游奶娘的独子叫游显胜,锦华把他叫进来问了几句话,觉得还不错,于是就交代了他第一个差使,“城郊有个余秀才,他家有个小女儿,你去打听打听她的情况,有事及时报过来。”

    游显胜显然一头雾水,却又不敢多嘴问什么,摩拳擦掌的去了,发誓要做出个样子来给大奶奶瞧瞧他的本事。

    这游显胜确实有几分小聪明,没几天游奶娘就过来回报,“那小子打听了,说是给那位姑娘说亲的不少,可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条件差些的,她爹眼光挺高,还看不上。人家条件好一些的,自然也瞧不上她爹那副惫懒样子。”

    锦华长出了一口气,很好,没定出去好啊。就是定出去了,她也得做一回恶人,想办法给人掰黄了。

    刘锦华暗暗下了决心。

    春去夏来,花想容要推出崭新的夏装,锦华很是忙乱了一阵,等好容易忙过去了,日子已经进了五月,漫长的夏季终于到来了。

    张氏这时才知道锦华在外头弄了一家成衣铺子,见了锦华不免酸溜溜的,“嫂子瞒得我可好苦啊。”

    一直觉得她是个乡下来的破落户罢了,谁成想。。。

    不过,肯定也是仗着大伯给她撑腰罢了,不是说那掌柜的就是从前大伯院里的朱阁么?说不定,老大两口子早就把公家的钱财暗地里转移到他们自己手里去了!

    想到此,张氏不禁心急如焚。

    锦华却笑得坦坦荡荡,故作惊讶道,“我开个铺子有什么好瞒人?再说了,弟妹手里的嫁妆,我不是也不太清楚么?”

    张氏闻言神色一变,生怕锦华再多嘴问下去,忙随口找了个借口走了。

    得去跟茂森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去!这还了得,老大肯定要把李家给搬空了啊,将来分家时说不定李家就是个空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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