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司韶,秦玉低低的琢磨着这么名字,她似乎曾在乔渊府上听说过这个名字。三贤王礼贤下士,重用人才,曾经乔渊府上的客卿众多。当初似乎也听说过此人的名气,才华横溢,有治国之才,理应居庙堂之上。却因着落魄时岑文的一饭之恩而屈居与岑府。

    岑文有匹夫之勇,却没有经纬之才,府中客卿不过是做个样子,多的却是习武之人,这柳司韶颇有才华,却从未被重用过。

    忆起前尘往事,秦玉不觉得有着过多的感慨,这感概,大多来自曾经的相爷。

    “你可知我是谁?”

    柳司韶嘴角淤青,看着落魄异常,但那文人的风骨,不为五斗米而拯的气质,却让他看上去耀眼很多。

    “出生与疆场,二岁便敢指点沙场,九岁带兵出征,明宣四十八年,退匈奴、西北,官拜大将军位,至今未尝一败。景孝元年,册封为皇后,十里红妆,三军送嫁,吾皇亲至将军府相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在被丢下楼之前,便看见这个晋国的传奇驾马从灞桥过。那等英姿,问世间谁人能敌?他在岑府虽不被重用,屈居人下,但是对这女子却是听之甚多。

    她是战场上不败的神话,她是长安街头花名远扬的秦爷,她出入赌坊,留恋花楼,她敢将太子踹进碧落湖,她敢自毁名声夜宿花舫。

    世人皆醉我独醒,这女子心思缜密,有舍有得,嚣张狂放。世人眼中的她,又有几分真实,几分假意?

    他看的清楚,却只愿与世人同醉。

    “爷看你也颇有几分姿色,既然知晓爷是谁?那可愿拜在爷的门下,做将军府的客卿?”

    左秋此时很想上前提醒,将军府何时有过客卿?莫不要老毛病又犯了,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搜罗美人啊,好歹,好歹也要等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的呀。

    秦玉不等柳司韶说话,只在柳司韶诧愕的瞬间,一手搂过柳司韶的肩膀,柳司韶虽然瘦弱,但是个子高挑,秦玉搭着他肩膀,稍微显得有些滑稽。

    “走吧,以后你就是将军府的人了,跟着爷有肉吃,也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走,跟爷喝两杯去。”

    碧落湖旁,杨柳提下,秦玉席地而坐,柳司韶听说过无数次秦玉的豪放嚣张,却是第一次见识到,秦玉这个皇后娘娘,做的有多像大将军。

    以天地为庐,赏碧落之景,饮美酒,食干肉,人生一大乐事。

    秦玉拿着葫芦大喝一口,乔楚看她看的紧,只言她身子不好因不得酒。今日出宫,特意让左秋偷了两壶武陵醉,配上上等的肉干,人生几何啊。

    对于秦玉的侃侃而谈,柳司韶期初拘束的紧,但是几口武陵醉下去,他发觉与秦玉交谈,是人生一件幸事。

    自古文死谏,武死战,为将者,大多数被人称作只有匹夫之勇,有勇而无谋。而秦玉不然,她的才学让柳司韶都有些汗颜。

    士为知己者死,柳司韶二十八年头一次有了这种领悟。

    秦玉不仅有谋略,她看似痞气十足,但是不经意说出来的话,都让人深思。她有治国之道,经纬之才,便是卸甲从文,也是朝堂之幸。

    柳司韶不仅感叹,能与天子并肩鼎力,怕是这世上,唯此人而不可也。

    与柳司韶相比,秦玉也聊的酣畅,柳司韶的学问才识,总有一点容哥的影子,但是又与容哥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是谦谦君子。

    许是太久没有饮酒了,那日秦玉隐约觉得,自己躺在草地上,头枕着手,耳边是柳司韶的长篇大论,柳司韶这个人,固执中带着执拗,但是他的许多策论与言谈,看似离经叛道,却与她不谋而合。让她隐隐的有着身在前世时,与战友的那些言论,倍感亲切。

    天空真蓝,耳边柳司韶醉酒后的絮絮叨叨如催眠曲一般,让她有了沉沉的睡意。她就真的那般睡去了,睡梦中,她梦见乔楚轻轻地斥责,但是有着乔楚宽阔的胸膛,熟悉的味道,斥责两声又如何,翻了个身,眼也不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庄周梦蝶,是庄周入了蝴蝶之梦,还是自己梦见了蝴蝶?那梦太过真实,以至于,当秦玉在此醒来的时候,睁眼看了看金灿灿的丝蔓围帘,再看到不远处伏在案上批阅奏章的乔楚,秦玉又躺了回去,只觉得还在梦中。

    “醒了就过来把粥喝了。”

    乔楚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玉眉心一皱,清醒过来的秦玉心知大事不好,自己偷偷饮酒,又在宫外醉酒,不仅被乔楚抓个现行,还真的被乔楚一路抱回宫。

    掀开被子,脸上堆了笑脸,赤着脚便像乔楚跑去。乔楚虽然低着头在看奏章,目光却是随着秦玉而动。看着秦玉赤着脚跑了来,眉心更是皱的紧了。

    一把将秦玉抱起,放在自己的龙椅上。秦玉看着乔楚不搭理自己,将她放在龙椅上,又低头看奏章,努了努嘴心道乔楚这是恼了?

    这粥还是温热的,看来应该是隔一段时辰便换一碗粥。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可有用晚膳?”

    乔楚低头不语。

    “你抱我回来的时候可看见了柳司韶那个书呆子?”

    乔楚仍旧不语。

    “这粥挺好吃的,你不吃一口吗?”

    乔楚不为所动,秦玉再接再厉,凑上前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折子让乔楚对她不理不睬的。

    “武状元啊,都说新科武状元功夫了得,小七,你说他打不打得过我。”

    乔楚仍旧视若无睹,秦玉觉得,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读了那么多,对付乔楚只有一个办法最受用,美人计。

    秦玉觉得,是时候放大招了。

    拽了拽乔楚的袖子,前一秒含笑的脸这一秒竟然显得有些可怜。

    “小七,你生气了啊。我不是偷偷喝酒的,也不是偷偷醉酒的,小七,莫生气了。”

    “你看啊,我出宫一趟,就发现了柳司韶那个书呆子。他真的非常有才华,简直就是相见甚晚。我只收了他做客卿,凭着他的才华,将来必定能报效朝廷的。”

    秦玉没想到,今日随口一说,就奠定了柳司韶与乔楚之间的芥蒂。使得乔楚虽然重用柳司韶,私下里却闭其如洪水猛兽,让柳司韶万分不解。

    秦玉见乔楚没有反应,将粥碗一放。

    “小七,我没吃饱,虽然我犯了错,惹恼了你,但是你不能不让我吃饱。上断头台前还有一顿饱饭呢,区区一碗粥就想打发了我。”

    乔楚也不知自己是恼了哪里,只是看着秦玉醉酒躺在河提时,就气恼秦玉如此不爱惜自己。徐子墨告诉他,秦玉产子伤了根本,日后更应好生照顾。今日天已经渐渐地凉了起来,秦玉却还是如此放纵。

    说好了日入时回宫,却迟迟不见她踪影,他那一刻是有多担忧,担忧她在宫外有什么意外?担忧她等不及他的五年之约,忍不赚中的生活,迫不及待的逃离了他与儿子。

    最后却让他发现,秦玉竟然醉酒河提,还与一男子醉在一起。天知道他当时多想把那男子投入河中淹死的好。

    秦玉自是不知道乔楚心中有这些许的弯弯绕绕,只能走迂回路线,曲线救国。

    对于秦玉的话,乔楚忍了许久不去回答,却不能饿坏了秦玉的肚子。秦玉就像那腹中有无底洞的狐狸一般,胃口不是一般的好。

    “还想要吃些什么,让膳房做些送来。”

    秦玉微微的眯着眼,笑的有些奸诈。

    “我想吃的,膳房一定不会有。”

    秦玉捧着乔楚转过来的脸,俯下身子靠了上去。

    “我想吃你。”

    对于谁吃掉谁这个为题,乔楚向来来者不拒,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吃掉就好,谁还在乎是谁吃掉谁呢?

    一吻过后,秦玉如小流氓一般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

    “美味。”

    乔楚一把捞过秦玉,放在自己腿上,下颌抵着秦玉的头顶。

    “阿玉,我真怕你会离开我。”

    自那日后,秦玉鲜少出宫,出宫时也不再醉酒。久而久之,不知是秦玉适应了宫中的生活,还是宫中的生活适应了秦玉。

    在宫中逗逗孩子,捉弄捉弄乔煜,叫上几个内侍赌赌骰子,宫中的内侍有几个是不会赌钱的,那技艺不比赌坊的混混差。组织几个舞娘跳上一段舞,喝上点小酒。再无所事事的时候,退了朝,约上几个副将将军,在凤凰台那么一呆,谈天说地,把酒言欢,高兴了骑着马去马场跑上一圈。

    秦玉的宫中生活比宫外还要滋润,乔楚乐的秦玉自在,也不管她,由着她闹。除了总是在秦玉借酒调戏柳司韶和新人武科状元的时候不是时的出现干扰,其他时候更多的是陪着秦玉一起胡闹。

    秦玉与柳司韶当真是相见恨晚,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却每每秦玉凑近柳司韶,乔楚就阴沉着脸出现。

    秦玉披着厚厚的披风走在长安街头,她支开了左秋,独自一人撑着韶荡在长安街头。从花舫岸边,一路走来,在街头的馄饨摊上坐了坐,一切仿若昨夜,喧闹的街头,对面有人与她一同吃着馄饨。

    明日便是年关了,长安街头除了她,再无其他人。

    厚厚的大雪,掩盖的是她浓浓的思念。

    ------题外话------

    最近感冒君来势汹汹,实在扛不住又断更了,今天刚好一点,赶紧来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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