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四六年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崇明岛码头。

    旭i东升之时,同盟军的旗舰新同盟号缓缓地驶进崇明港的码头。

    高旭回归江南的行程早在三天前就传到崇明。为了欢迎高旭从福建凯旋归来,鼓舞人心,在高老头、沈廷扬、顾炎武、阎应元这些大佬的布置下,崇明举行了前所未有的欢迎盛会。

    为了一睹高旭阔别一年的真容,这些会民从黎明就开始在翘首以待。从崇明码头到同盟广场,宽阔的道路两旁,尽是欢腾的同盟会会民。面对不计其数的民众,邬含蓄派出了所有的宪兵来维护秩序。随着《同盟宪章》的颁布与推广,这些宪兵已成为维护宪章的专政力量。由于宪兵一身黑sè同盟装制服,也被世人称之为黑衣卫。但事实上,真的让人谈之sè变的黑衣卫是情报处的暗探,与这些在阳光下维护法纪的宪兵有着本质区别。

    恰逢年关,同盟会的大多数高层都回崇明岛这个大本营过年。在这辞旧迎新之际,不光要在同盟会总部总结这一年的工作,还要讨论未来新一年的计划。作为同盟会与同盟军的灵魂人物的高旭的归来,每个人都起到码头迎驾。

    在码头上,翘首以待的不光是普通民众,那些大佬们也同样如此。

    这些大佬们分处不同的系统。高老头是属于华商会系统,沈廷扬属于同盟会的行政系统,顾炎武则是宣政系统,至于阎应元,自然是同盟军的核心力量江中仅次于高旭的二号领袖级人物。

    其实以高老头的身份,本是不该屈驾到码头来迎接儿子的。但高老头海盗出身,本就是个热闹年纪越大,身份越高,也越不在乎什么身份,看到儿子的声势如此高涨,他早就乐得闭不了嘴了。如今高老头已经淡出了同盟会的核心领导阶层,他的重心都放在华商会的建设上。这些见钱眼开的海盗头子不热衷政治,只是喜好那些生不带来、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

    “这人啊,只要有了银子,就能浑身是胆。”

    这是高老头的口头禅。这一年来,高老头全面主持华商会在上海建立政券市场,推广光复券,招募光复基金。旭卫镇在福州大捷,高旭全境光复闽海之后,光复券的价格更是水涨船高。

    在年底,高老头收到了蜗居在尤溪的高旭所起草的废两改元的货币计划书。对这个新货币体制,高老头也是热衷万分,特别是在银元上印制头像,更是让高老头激动无比。要不是高老头的长相实在过于猥琐,银元上的头像他肯定上当仁不让的。

    在行政系统中,除了沈廷扬之外,骨干人物还有松江府的府理长陈子龙,上海县县理长沈从文,以及江县理长程璧等人。

    沈廷扬有着丰富的治政经验,这一年来,他一直坐镇苏州府,主持江南光复区苏州、松江、常州、嘉兴四府的行政事务,致力推广新政。要说起来,沈廷扬出身旧式官僚,在他的身上难免有一些大明官场的积弊。幸好他的儿子沈从文是新生代,完全收受了高旭的新式治政理念,在他治下的上海县,是新政的最佳模范县。

    至于陈子龙,文名在外,他是江南士夫子的代表人。身处江南这个反抗剃发令的旋涡中心,陈子龙深刻明白高氏的崛起已是势不可挡。特别当初在吴淞之战中,陈子龙亲眼目睹旭卫镇大破满清铁骑的战力,震撼之余,发出了“大明中兴之路,当由高氏始!”的感叹。也正因为这一句感慨之言,在同盟会会报《中华报》大肆宣扬之下,把整个江南士林的人心都拉拢了过来。

    程璧是同盟会中商人入政的典型。他出身徽商,在江战中散疽财资战,又为抗清事业四处奔波。在战后,他主持江废墟中重建家园的全面事务。由于这一年,程璧在江重建工作的杰出成绩,新年过后,程璧将出任常州府的府理,算是从县令到知府的荣升。

    随着同盟会越来越高涨的声势,作为同盟会宣政司的负责人,顾炎武那种耿介之极的脾气,因为身居高层,视野开阔,偏激的倒消磨了一些,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眼里进不得沙子,满腹愤世嫉俗的落弟书生了。同盟会的宣政机构在顾炎武的主持下,在这一年得到了更上一层楼的发展。

    不同于同盟会的发展初级时对会员泥沙俱下的吸收,现在想要加入会员的人都需要考核。至于顾炎武主笔的《中华报》,已经渗透发行到西、两广这些远离江南的地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呐喊已传遍了整个北方的满清控制区。大量的学子响应顾炎武的召唤来到江南,来到崇明,到同盟广场的英雄记念碑之下朝圣。

    在同盟会的军政系统中,以阎应元的声望和战绩来计,他当仁不让是除高旭之外的二号人物。这一年,高旭领着旭卫镇出征福建,江南战局全部托付给阎应元支撑。阎应元众望所归,在常州战场挡住了博洛对江南光复区的全力进攻,几乎重演了当初江战的顽强,使得高旭开辟闽海战场时毫无后顾之忧。

    要说起来,高旭能有今i的成就,其中大半是靠阎应元这个英雄人物的支撑。当初正是阎应元顶在江线,牵制住清军主力,高旭才能开辟吴淞战场。而今年也是凭着阎应元顶在常州前线,高旭才有余力开辟江南光复区的海外战略空间。如今江南光复区有了福建一省的大后方,以及海上贸易航线的垄断,无论是煤铁资源,还是钱粮给需,都已经解决了瓶颈。

    作为点燃江南反抗剃发令运动的发源地成为一种传奇的代名词。

    在同盟军中,徐玉扬的铁一镇,阎应元的忠义镇,以及徐鸿的旭卫镇,这三个主力镇的骨干都出自江同盟会的军政系统中属于绝对量。每个幸存的江弟,无论在主力营,还是在预备役中,都已成为基层军官。

    在江之中,徐玉扬出身草莽豪杰,高旭敬之为兄长,他为人豪爽而无机心,投奔抗清事业完全是为了复仇。徐鸿是纯粹的军人,崇尚的是建功立业,致力于高旭火器致胜理论的实践,每取得一场大捷,对于高旭的崇敬就增强一分。

    但是阎应元,他对于高旭的效忠并不是盲目的。暂时来说,他只是高旭事业的同盟者。如果高旭达不到他的期望值,以阎应元坚韧不拔的心说,完全有可能放弃对高旭的支持。

    当然的力量主要在于陆军,在同盟军水师中,则全部属于崇明高系。江南舰队的提督史必达,闽海舰队的提督赵天武,都是高老头的养子,至于南海舰队的周福生,也是高氏的掌柜子。

    高旭立在旗舰的甲板上,看着崇明岛炮台上一尊尊威武无比的大破虏炮,以及码头上迎接自己归来的大佬与部属们,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强烈的归属感:“这是我的团队,我的岛!”

    众人之中,最为触目的还是满脸尽是麻子的阎应元,他的那张麻子脸看上去丑陋、凶恶之极,那冷漠得近乎冷酷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高旭。

    高旭沿着辅设在江岸与甲板上的浮桥走上码头,笑呵呵向着众人走去,先向便宜老爹高老头、老丈人沈廷扬执晚辈礼,接着与顾炎武拱拱手,笑着寒暄几句。当高旭迎上阎应元时,却见他容sè严正,一丝不苟地向自己执了一个军礼,沉声道:“恭贺督帅凯旋归来!”

    对于阎应元一副硬派的军人作风,高旭是极为欣赏的。但一年未见,高旭直觉这个“阎罗王”似乎对自己多出了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生分。高旭也是回个军礼,向阎应元道:“提督统筹江南战局,让满鞑在常州城下无法越雷池一步,实在劳苦功高!”

    阎应元对高旭的赞誉不以为然,只是冷冷应道:“督帅以一镇之力入主闽海,光临福建,平定矿乱,清剿海患,威震天下,实为我辈楷模!”

    见阎应元如此捧高自己,高旭心底不由苦笑一下,看来真的是生分了,以高旭对阎应元的了解,按他的脾气,绝不会说这些废话的。而且高旭感觉出阎应元的语气中,似乎隐含着某种莫名其妙的不满。

    高旭对阎应元的作态不由得诧异,按理说,自己对他委以重任,可谓推心置腹,且以国士相待,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幸好阎应元身旁的徐玉扬向高旭迎了上来,一把抱走旭,哈哈大笑道:“兄弟,你终于回来了,想死老哥了。”

    在徐玉扬的怀抱中,高旭感受到一股兄长般的真情实意。这个在舍桥之战中拜下的结义大哥,拒身上伤痕累累,天天受伤病折磨,但他的仍然这般豪爽,笑声仍然这般极具穿透力。

    高旭拍着徐玉扬那瘦削的臂膀,不由想起当初在舍桥初遇他时壮得像牛一样。一年半的时间,他已经被伤痛折磨得像藤条一般,而且他嗜酒如命,对高旭的禁酒令充耳不闻。再加上这一年中,他一直领着铁一镇在常州战场上与清军撕杀,生命力已经极度透支,现在已经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徐玉扬大笑之余,又是不由自主的一番激烈的咳嗽,高旭拍着他的背哥,过了年,你得好好休养一番。”

    徐玉扬瞪了高旭一眼子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上,绝不死在病床上!”

    高旭听罢只是无语。

    从崇明码头到同盟广场上的同盟会总部大楼,辅设了宽阔的道理。高旭在众人的簇拥下,骑着马,在道路两旁百姓的欢呼声中来到同盟广场。沿途之中,端着火枪刺刀,军容严正的旭卫镇将士,耀扬着武威,也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开进广场,等广场经过检阅之后,再从同盟广场开向高老庄。

    作为高旭的亲卫镇,将士们大都是江定、昆山、松江等地反抗剃发令运动中的忠烈之后,他们的家属几乎都安置在高老庄中,是高旭手中的枪杆子当中的核心力量。

    过年时,旭卫镇将士有三天的年假,从初四开始,又要进入刻苦的集训当中。

    整整一旭先是在同盟广场的英雄记念碑下,接见数以万计的会民,随后又来到同盟会总部大楼,接见同盟会的骨干会员,直到黄昏,才回高老庄吃年夜饭。

    在高老庄内庄之外,高旭一抬起头,就看到了自己的正妻沈洁,以及小妾汤娘子,连同着一群似曾相识的莺莺燕燕,眼汪汪地望着自己。

    高旭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在高老庄中,外庄里住着的,尽是自己反清事业中的心腹干将,左右臂膀;内庄中,住着的便是男人梦寐以求的福利了,娇妻依旧清纯动人,艳妾依然艳丽无双,这高老庄的生活,真是幸福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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