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正的好心情就连门房的门子都看出来了,待林兴再次从府里走出来时,门子纷纷拉住他问道:“兴兄弟,今天你跟少爷出去碰着啥好事儿了?跟咱们大伙也说说呗。”带头问话的门子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站着的门子,冲着大伙说道:“也让咱们大伙跟着沾沾光,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门子自是附议着,林兴却笑道:“兄弟们,要说让少爷高兴的事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少爷说了快过年了,今天晚上大家都加个荤菜。”说完嘿嘿一笑,故做神秘的说:“刚刚我碰到厨房的吴娘子了,她说晚上有猪头肉,一会我去打点酒,晚上咱们喝点儿?”

    刚刚带头问话的门子听完高兴的说道:“行啊,正好晚上冷,喝点酒也暖暖身子。哎,不过你一会儿可别打上次的高梁小烧了,那酒太烈喝点就上头,大管事每晚都来巡夜呢。”

    林兴笑着应了,这半年来他常常待在门房,所以跟门子的关系都不错,又打了会儿屁他就告辞离开了。

    林福正在外人面前还强板着脸,待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就咧着嘴笑开了,一个人像个傻子似的笑了会儿,就开始翻箱倒柜起来,他想找个订情信物给十月,戏文里不都说了睹物思人,自己过了年还要去京里,俩人要将近一年看不着呢,当然要留个念想了。

    他从小就被培养得很自立,再加上跟商队出去跑了几年,所以平日里他很少用人服侍,像穿衣、洗漱等事都是自己动手,因此他也愿意不让下人都杵在屋子里,只有在需要时才会喊人进来。

    十月回屋后就将自己关到屋子里面,她不但要好好想想怎么跟陶氏解释自己反复的理由,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的样子实在不适合见人,脸上热的都能煎鸡蛋了,她不禁心里暗嘲,原来姐也是纯情之人哪。

    她脑子实在是静不下来,东想想、西想想的,坐了半响才强迫自己静下来,首先怎么跟陶氏说自己又同意的理由,她编了几个理由,细想之下又都觉得不好,最后她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吧,陶氏这么疼她,她不应该骗她。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像林福正想的那样,她是那种话不可对人言的性子,其实说白了她就是个直性子,掖着、藏着的事她做不惯。

    晚上吃过饭,十月趁着朱老爹未回来前,对陶氏说:“娘,今天下午林大哥来了。”

    她边说边看陶氏的脸色,俩人这也算私相授受了,陶氏听十月说完果然猛地抬头盯住十月。

    十月见陶氏脸色不怎么好,连忙说道:“他说他不会纳妾,还有这个亲事是他自己要结的,所以”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人是的思想和想法都不是一成不成的,会随着周围的环境和年龄的增长而改变,这要是在前世,她会炫耀着跟老妈说那人是如何、如何向自己发誓的,可现在她却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起来。

    陶氏听完,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十月,然后说道:“所以你就想同意了?那你可要想好,就算是他自己不同意纳妾,可家里的老人未必会同意。”

    十月也是在林福正走后,才想到这个问题,刚刚她已经骂了自己一顿,居然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其实她也是高估自己了,就她这头脑也不是那么精明的人,只不过因着前世的教育及经历,她显得要比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孩子要强些。

    而且随后她也想明白了,前世时还有法律呢男人不也是该出轨出轨、该包小三包小三的嘛,虽然可以离婚,但为了孩子和家庭而选择隐忍的女人也不在少数,所以这种事情一是凭男人的责任心,二就是婚姻也是需要经营的,当他发现他的生活中已经离不开你时,做事时亦会考虑到你的想法。

    再有就是她觉得其实婚姻就是场赌博,她嫁给林福正是有风险,但她嫁给别人就没风险了吗?就算是找个乞丐,可他一旦有了钱,谁能保证他就不纳妾呢?还不如嫁给林福正,起码现在他对自己有心,而且他是个责任感很重的男人,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起码他做事的时候会考虑你的感受。

    十月将自己的想法跟陶氏说过后,陶氏欣慰的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我的小闺女长大了,真是懂事。”然后正色说道:“你能这样想,娘很高兴。但娘还是要告诉你,这桩亲事如果成了,那么不论在外人眼里,还是在林家人眼里都是咱们高攀了人家,所以不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能卑躬屈膝,相反无论对事、还是对人都要大方得体,不能让他们瞧不起你,就算是俩口子间的相处都是这样,一开始打下的底子最重要。”

    见十月点头表示理解,她又说道:“只有你自己有了底气,别人才能看是得起你。唉,这门亲事可真是”

    十月知道陶氏是不放心她,怕这桩亲事成了后,她心里先存了自卑之心,所以为了让陶氏放心她接口说道:“冰火两重天。娘,您放心吧,他家虽然富贵,但我又不是冲着他的家世去的,要不是觉得林大哥这人还不错,我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陶氏知道十月是个有傲气的,但想着十月年纪小,又遇上这么桩富贵的姻缘,怕她患得患失心太重以致做出讨好林家人的事,让人瞧不起,这才出言叮嘱,这时见想得明白,就笑着说:“那行,待会儿你爹回来我就跟你爹商量、商量,看你爹是个啥意思。”

    晚上朱老爹回来后,十月为了避嫌侍候过朱老爹就先回自己的屋子了,家里虽然有下人了,但她家的男人比女人还害羞,见两个婆子来侍候自己就直往后躲。

    朱老爹上炕后,陶氏先是跟他聊了几句酒楼里的事,才开口说道:“今天林家来提亲了,说是想把十月订给他家的大少爷。”

    朱老爹听完,难以置信的说:“你说谁家?林家?哪个林家啊?”

    陶氏白了他一眼说:“还有哪个林家,河东林老爷家呗。”

    “告诉林家我闺女不给人做小,真是太欺负人了,林家就算是有钱也不能这样做啊”朱老爹很是气愤的嚷嚷着。

    “胡说啥呢,人家是要明媒正娶十月,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一点儿不盼着闺女好。”陶氏觉得朱老爹看轻自己的闺女了,因此生气的呵斥了朱老爹两句。

    “林家真是这么说的?”朱老爹先是不信的问了一句,然后嘿嘿笑了两声说:“哼,我朱保平的闺女一个个都是好的,谁能娶去那是他们家祖上烧高香了。对了,你怎么跟媒人说的?可别当场就答应下来,好像咱家多上赶子这桩亲事似的,要伸他个几天,以后十月嫁进去了林家也不敢看轻她。”

    朱老爹觉得这门亲事真是不错,关键是十月如果真嫁到林家,那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全都有了,所以很是赞同,可他也很为十月着想,怕陶氏答应得太快让林家瞧轻了十月。

    “没有,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跟媒人说要跟你商量、商量。唉,真不知道这门亲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陶氏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朱老爹却没陶氏想得那么多,笑着说:“这样的亲事还不好啊?那你要给你闺女找个什么样的亲事啊?不过我明天得跟栋儿商量、商量了,让他们哥几个好好干,给十月撑腰。”

    俩口子又说了一阵十月的亲事,这才睡下。

    一夜无话,却说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刘氏刚吃了口包子就全吐了出来,这一吐就没止不住了,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朱栋吓得连忙去请大夫去了。

    陶氏却趴在刘氏耳边轻了轻说了句话,刘氏听完轻轻的点了点头,陶氏脸的笑容顿时比向日葵花还要灿烂,连声指挥着丁婆子将屋子收拾干净,又让刘氏躺在十月的炕上别动,已经经历过刘氏和王氏孕期的十月,也隐约的猜到了刘氏的病因。

    待刘氏稳定、稳定后,陶氏就将朱老爹和朱权打发走了,他俩在家也不能干啥,还耽误酒楼里的事。朱老爹领着朱权走后,朱栋也将大夫请了来,待大夫号过脉后,又问了刘氏的葵水后,笑着向朱栋和陶氏道喜,刘氏又有了。

    待大夫走后,朱栋将刘氏扶到自己的房子后,陶氏又犯起愁来,自己这身体虽然还可以,但侍候朱老太太却有些吃力,关键是她的手用不上劲,要是她和十月再带个婆子过去,那也太扎眼了,光小吴氏一堆阴阳怪气的话在那儿等着呢。

    而且陶氏最担心的就是怕她知道十月跟林家订了亲,一时眼馋而乱跟屯子里的人嚼舌根,说自己和十月嫌老太太埋汰平时都让家里的婆子侍候老太太,那时候十月不但白挨累了,而且以前孝顺的名声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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