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徐曼青前脚关好大门,后脚便去探看了项寡妇。

    可惜方才项盛恒的所作所为着实把老太太气得够呛,她原本身体素质就不好,这一晕过去一时半会地也醒不过来。

    虽说现今她是用计将项盛恒给弄到了牢子里,但项家宗族不可能只有项盛恒这样一居心不良的人。一旦闻到了香饽饽的气味,只怕这些苍蝇拍死了一只,又有百十只闻风而来。

    再说这次用的损坏御赐之物的计谋怕是见光死,再不能用第二次了。她必须想出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将这件事彻底解决了才行。

    可在这吃人的封建礼法统治之下的社会,想要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又谈何容易?除非是在战场上失踪的项望山忽然又冒出来支撑门面……

    一想到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徐曼青只觉得头上的伤口疼得越发厉害了些。

    “趁着娘还未清醒,红儿,你立刻陪我出去一趟。”

    红儿一听,手中拿着的汗巾差点没掉落在地。

    “夫人,如今正是风头火势的,您还受了伤,为何要……”

    徐曼青皱眉道:“如今哪里还有时间呆在家里好好疗伤?再不做点什么,还等着别人骑到咱项家头上作威作福么!”

    红儿见性子向来温和的徐曼青眼中散出凌冽之意,登时觉得脊背发凉,赶紧收拾了一下手边的东西就跟着徐曼青出门去了。

    在巷子口雇了顶轿子,徐曼青直往珍颜阁奔。

    恰好今日尉迟恭也在,徐曼青不至于像以往那样要白白等上一两个时辰。

    见徐曼青一脸青白、头上带伤地被红儿扶进阁里,尉迟恭的脸黑得媲美关公。

    “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尉迟恭,徐曼青自然也只能使出哀兵政策。

    只见她用丝帕抹了一番泪:“姐夫,这回您可得为我做主才是……”说罢便将不久前发生的那出大戏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尉迟恭听言气得额角青筋蹦起,当下就砸烂了手边的杯盏。

    “想不到这项家宗族的人竟如此过分!也没打听好门路这就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尉迟恭这边骂完那项盛恒,那边却也没把徐曼青落下。

    “还有你!你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把太后御赐的绿雪含芳簪给摔了!你就不怕别人听信了项盛恒的话,倒打你一耙么?”

    徐曼青自知在尉迟恭面前不能太“聪明”,便委屈地“抽泣”道:“我也是情非得已……不过,见项盛恒被抓走之后我也有些后怕,这不就立刻来找姐夫帮忙了么……”

    古代的男人堪称是沙文猪主义的最佳代表,平日里徐曼青就没少被尉迟恭的大男人行径雷得外焦里嫩。既然这男人爱在自己面前撑面子,那这次就不妨展现一下他的手腕和能力,替自己摆平了这件事才好。

    尉迟恭听言皱眉道:“如今项盛恒说什么都不重要,官府那边我自有办法打点。”

    “只是,像这种毁坏御赐之物的事,京司衙门是无权审理的,一般都会直接移交大理寺。而此事又关涉太后,想必在处理之前会先行汇禀太后,看太后的意思。”

    “你也知道,太后那边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若是她老人家过问起来,就算我有心保你也未必能保住。”

    徐曼青道:“若是这样,那也是天命难为,我一个小女子有什么好强求的?”

    尉迟恭叹气道:“虽说你是个有能耐的,但目前攒下的家财也不能说是滔天的多,你又何必为了要护住这么点东西而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只要徐曼青愿意改嫁,就算净身出户又有何妨?待入得他驸马府,多少荣华富贵不能享?

    “若我只是自己一人又何必冒这种风险?只是可怜我那体弱多病的婆婆……若她今天真被那项盛恒抬回冀州老家,估计熬不过多久人就没了。”

    “想当年徐家遭难,我差点因为找不到夫家而锒铛入狱。那时多得婆婆不嫌我愚钝迎我入门,还帮我照顾幼弟。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这种大恩大德?”

    “我是断然不可能丢下婆婆不管的。”

    徐曼青故意这般说道,其实就是为了止住尉迟恭想要迎她入门的心思。

    尉迟恭莫名被徐曼青拒之于千里之外,心下虽不爽利,但却对徐曼青这种知恩图报的仁勇个性很是欣赏。

    沉吟了片刻,尉迟恭道:“还好你将这件事第一时间知会与我,趁大理寺尚未将案件上达天听之前,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先探探内宫的口风。若是可能,也会先让人给你说说好话。但结果如何却不是我能掌控的。”

    徐曼青听言感激道:“姐夫的大恩大德,我定当铭记于心。”

    虽说徐曼青一直知道尉迟恭对她有那方面的心思,但一码归一码,若是换成别人,这种麻烦事是恨不得不沾手的,更别提是倾力相帮了。

    若尉迟恭能用单纯的兄长之心对待自己,想必他们之间的感情肯定不止现下这般。

    两人为此事商量了一番,又将“口供”对好,以免被相关官员查问的时候出现衔接不上的错漏。

    待到最后,徐曼青又道:“姐夫,还有一件小事想要麻烦你。”

    尉迟恭道:“但说无妨。”

    “我想在姐夫这里借用几个得力的护院。”

    这项盛恒被关起来之后,难保他的家人不会过来百般纠缠。就算她现下已经下令将大门紧闭,但若是遇到蛮横不讲理的终归是无济于事。

    尉迟恭道:“这有何难?你若想要,我连他们的身契都可以一并给你。”

    徐曼青摇头道:“身契便不必了。且不说我一个守着望门寡的女子拿着这么多男子的身契不像话,况且我也觉着我弹压不住他们,若他们起了什么歹心,只要闯入将我打昏就能把身契抢走。还不如将身契压在姐夫这里,如此一来他们忌惮于姐夫的威势,定会尽心帮我办事。”

    尉迟恭见徐曼青分析得头头是道,便也就顺着她的意应下了。

    于是等徐曼青打道回府时,轿子后便已跟着四个虎背熊腰、一个顶三的壮汉了。

    回到家里安置了一番,好在徐曼青买下的这座屋宅是三进的,内室在最里面,中间是会客用的厅堂,外院则有一块空地外加两间厢房。这样一来护院住在外院,只负责看家而不能进入女眷居住的内室,倒也合了礼数。

    等徐曼青忙了一通打点好内外,项寡妇也幽幽转醒了。

    一看到徐曼青头上包着的厚厚纱布,项寡妇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天抢地了一番,拉着徐曼青的手直道歉。

    “青妞,都是娘对不住你,若是早点听你的话,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副田地。”

    想到徐曼青原本白璧无瑕的额头有可能会留下疤痕破了相,项寡妇心里就内疚顿生。

    徐曼青坐在项寡妇床前安慰道:“娘,之前我是不知道这项家族长换了人才给你提的过继的事,可如今咱都知道那项盛恒的心肝是黑的,无论我提是不提,也还是会闹成今天这样的,您又何须自责?”

    项寡妇见徐曼青这般贴心,即刻捶胸顿足道:“可如今御赐之物被整坏了那可怎么办?若太后怪罪下来,别说是那黑心的项盛恒,就是你也恐怕会被牵连啊!”

    这御赐之物岂同儿戏?虽说毁坏之人论罪当诛,但没有尽到保护责任的徐曼青也断然落不到什么好啊!

    项寡妇道:“要不这样,若太后怪罪下来,你就把我顶出去。我这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活腻味了,如今望山又生死不明。若是能替你受罪,我怎样都甘愿了……”

    徐曼青一听泪都落了下来。这项寡妇虽然有些时候是有那么点冥顽不灵,但却是真心实意地待自己好的。

    “娘,别说傻话了。太后仁慈,定然不会怪罪到我头上的。如今你且安心养病,万事有我扛着。如若有朝一日夫君回来我没法还个健健康康的娘给他,岂不是要被罚跪祠堂么?”

    花了些力气安抚好了项寡妇,内忧暂时平定了,外头又有四个护院看家,外患一时半会的看来是闹不进来。

    回到房里,徐曼青险些要虚脱了。如今唯一要等的,就是宫里头太后的意思了。

    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睡去,这担惊受怕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在家里苦等了几天,尉迟恭那边果然不负众望地传来了消息。

    太后她老人家自不理政务之后每日在宫里闲得无聊,但作为后宫女子的表率又不能随意外出,乱点鸳鸯谱之类的事情也做烦了,现下在宫里正闷得厉害。

    听到了这项家发生的事儿,太后正好乐得解闷。

    于是一道懿旨下来,又将徐曼青给招到宫里去了。

    徐曼青二进宫,这次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惶恐和不安。

    若是换成别人她是估算不好,但这太后却是从一介平民女子一直“奋斗”上来的,若是放在现代,什么xxx升级记之类的都是浮云,这种女人才是真正的传奇。

    徐曼青隐隐觉得这太后从根子上来说跟自己其实是一类人——既不想跟这压抑女性的社会低头,又想要牢牢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那样的雕虫小技估计瞒不过太后的法眼,若是太后问起,她便如实承认自己是为了保全项家而摔了绿雪含芳簪的便是。

    可这个决定依然是一场用自己的性命为筹码的博弈,至于赢与不赢,便全看她徐曼青识人的眼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草:号外!新的高/潮就在不久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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