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见着这位,众妃嫔们心里头皆好奇的得紧。那方良人因着平素就不显眼儿,便是许久没见,哪个也都说不上来她身上可有和以前不同的地方。可皇后娘娘却不同了,这位可是一入了宫,众人便是再不想瞧她,也要日日往她住处去的。

    身上穿着大红的衣裳,似是怕天冷,再伤着肚里的孩子,厚厚的裹了几层,可脸却瘦得只剩一把儿了,猛的一瞧,便似只是个架子,外头挑着一堆衣裳似的。

    皇后那眼睛平素瞧着也不甚大,可今日猛的一看见了,果同小珠子说的一般,一张脸上就只剩下眼了,要是搁在没穿过来之前,这个模样去照那些个四十五度角的大头照倒是正合适。

    屋子里头静了一静,瞧见皇后这般模样众人先是愣了下,才忙忙起身行礼,待皇后落坐,叫众人起身时,这才纷纷起来坐回各自座位。

    “你肚子里头这个怕倒是个淘气的,这就折腾起你来了。”朱太妃笑盈盈的对皇后道。

    听了这话,原本进门儿时板着的那张脸,也微微露出了点子笑意,冲朱太妃那里微微点头:“是呢,也不知道随了谁,才刚有它一个月的时候,就成天闹得我头疼。”

    宋妃抬手拿着绢子在口鼻上轻掩了掩,挡住了后头那丝讥讽笑意。

    朱太妃笑得挑起了眉毛:“皇上小时候便是个猴儿淘的,姐姐怀着他的时候可没少受罪呢,这孩子啊,定是随了他呢!”

    皇后脸上那笑僵在了脸上,嘴角抽了几抽,那话卡在了嗓子眼儿里,眼中的笑意皆敛了下去,手攥成拳,指甲一下子掐到了肉里。

    外头忽的传来了一声:“太后到……”

    再听着太后人还没进屋儿,话声儿就传了进来:“哀家这里还没到,就听见你编排上我了。”

    “姐姐这话说的,妹妹哪里敢啊!”朱妃笑着起身迎了下来,后头众妃嫔也纷纷起身,朝着太后那里行礼。

    皇后人虽刚坐下,这会儿却不得不起身,身边儿的春雨忙上前一步,扶她起来。

    “坐,你也快坐,你们有着身子,哪里折腾得起?”见了皇后心下先紧了一紧,又朝方良人那里瞧了瞧,太后这才心中宽慰了些个。

    朱妃跟在太后身边儿,一路扶着她坐下,这才回了自己个儿的座位落坐。一路上垂着头,那眼里脸里亦带着股子忧伤意,也不知她是因着自己总怀不上身子,还是心忧太后的身子。

    太后人亦瘦了,虽没皇后那般显眼儿,人却一下子老了许多。原本走路,不过叫身边儿伺候着的宫女做个样子虚扶一把,这会子可是真扶,那脚步亦带着点子蹒跚,坐下时胳膊腿的都使不上力气。

    柳蔓月挑了挑眼睛,朝太后处看了过去,心下诧异,太后不过四五十岁的模样,哪里就老成这样?便是他们这些人这会子的寿命不长,可也不至于此啊?

    这会儿可算是除了皇上外的人皆到了,朱太妃生日,虽不似太后皇上的那般隆重,可也热闹得紧。这会儿把养在京中的舞姬、歌姬尽宣了过来,宫上一时乐声袅袅,热闹非凡。

    原本八月十五那回,众妃嫔便应有眼福,得以听听瞧瞧的,可偏生那日查出皇后同方良人有了身子,众人哪里还有赏月的心思?

    听着曲儿,看着舞,若是没有那两位揣着包子的在,这后宫生活倒也圆满了。

    众人正乐着,忽听到外头报,皇上到。这才想起,这才是宫中正主儿呢!怎的只顾着自己寻开心,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小皇帝在这后宫中有多没存在感,如今可见一般,若不为着他的那根黄瓜,众妃嫔本也相安无处,可既然要争取怀得龙子,便不得不以皇上为目标,各自施展本事。

    皇上进了门儿,那些正演着、唱的、弹着的,忙止了声儿,齐齐跪到地下,请皇上安。

    众妃嫔们亦忙起身,连忙行礼。

    这屋子里头,妃嫔中除了皇后、方良人外,身上穿的都不大多,这秋日相交之时,虽不能尽显身段,可难得瞧见皇上,哪个乐意把自己个儿穿的似个包子?

    已经许久没闻着肉味儿的妃嫔们,一个个拿捏着嗓子,款款下蹲,把练了多日的模样摆了出来,管包只叫男人瞧上一眼,便定能叫他们走不动道儿。

    奈何,皇上一眼没瞧,走到太后太妃面前行罢了礼,又献上自己个儿备着的礼物,道了声:“想必朕在这里,怪拘的慌,便不在这儿讨太妃的扰了。”

    说罢,人便走了……

    这就走了?

    众妃嫔大眼瞪小眼,一个个脸上画的、身上穿的,哪个不是备了三五天才选定的?偏他只露了一面儿,人就走了?!这也太……

    皇上同太后还有份面子情,同朱太妃这里,平素不过是看在太后面上,又因她伺候过先皇,不然,平素连独处的时候都不曾有。往年这会子不过送点子东西过来,连面儿都不带露的,今儿个能过来已是天大的脸面了。

    那里皇上走了,下头众妃嫔连看那些舞呀歌儿的心思都没了,上头皇后听了皇上来了又走,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这会子忽的觉着也不知道是何处传来了股子花香气,闻了会儿,就觉着太阳那里“突突”的跳着,头又疼了起来。

    “娘娘?!”守在身边儿的春雨见了,心下大惊,忙上前弯腰,掏出盒子不知何药,送到她鼻子底下叫她闻着,回回神儿。

    可平素这药甚是管用,这个月间头几不再疼了,偏今儿个怎么闻都不得劲儿,头上就似要炸开了一般。

    “可是身上不好?”太后见这边乱了起来,皱着眉头心下焦急了起来。

    太妃那里忙道:“先送皇后到后头歇息会子,再宣太医进来!”若是旁人,有人在太妃生日上头这般折腾,便是真病,她也懒得理会,指不定还会找找麻烦。可这会儿头病的是皇后,偏她人又因怀着身子,足足养了这些日子的病,别还没出了头三个月,再叫她在自己这生日上头小产?那可就……

    宫女们手忙脚乱的把皇后送到后头歇息着,直到躺到床上,这才好了些个,合着眼睛睡在榻上。

    春雨松了口气儿,退出屋儿去,叫小宫女回去取皇后这几日用的药,又叫人备上竹挑子,等略歇歇再抬她回去。

    前头歌舞升平,后头皇后睡得昏昏沉沉的,几时醒,几时睡,梦里纷乱一片。不过略歇息了一会儿,乎的睁开了眼睛,脸上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打湿,伸着手就叫人。

    春雨忙凑了过去,急急的宽慰着她,却听她话不成话,只乱叫着“别走!别走!别过来、别过来……”

    “娘娘、娘娘!快醒醒!”忙摇着、拍着,好半晌,皇后才回过神来。

    说是回过神来,可那两眼直愣愣的,看着就不对劲儿,愣愣的看着春雨,忽一把抓上了她的手,声中带着丝嘶哑:“他是被害死的!被那昏君害死的!”

    春雨身上一个激灵,忙抬了头朝大门那里瞧去,所幸,跟在身边儿的几个宫女此时都不在,打水的打水,回去取衣裳的取衣裳。这才回了头,急急道:“娘娘,这话不能乱说!”

    “长老不是说了?告诉他们,备好,我要亲手……”

    “娘娘!”春雨急得险些叫了起来,忙道,“您身子里头还有小主子呢!可不能乱动,不然孩子怎么办?孩子!”

    提了孩子,皇后这才微微回了神儿,原本直着的眼睛也涣散了起来,冲她点了点头,再闭了眼睛,睡了下去。

    春雨站在一旁,入宫前她就知道,入了宫中,指不定便是九死一生。可为着仙阁,这点子苦受了也就受了,都指望在死后入那极乐世界。可入了宫,见的多了、听的多了、经的多了。这几日又知道那位竟中了暗算,旁人犹可,被长老们糊弄几句,只当阁主行了仙法暂时离去,自没当一回事。

    可她却知道些个首尾,这会儿瞧着,从小听的、见的、信得不能再信的,竟在她心中生出了一丝疑惑。

    压着心头那些想头,皱了皱眉头,暗自牙,照自家主子现在这般模样,指不定这孩子还……便是保了下来,可她这脑子原本就性左,只怕等生了孩子后再好不了!

    若阁主真真有神通,再回阁中也就罢了,可要是真真回不来了……

    身上抖了抖,忙晃了晃头,听着外头打水的已回来了,这才转身迎去。

    天色深沉,妃嫔们各自散去。

    李才人跟在宋妃身边儿,抬手扶着她,前后跟着数个宫女太监,挑灯的挑灯,抱着东西的抱着东西。

    “哼,倒便宜她了。”行到花皖坊边儿的池子边儿上,宋妃立在水边儿,忽的冷笑了一声儿,把藏在袖子里头的那个荷包丢进了水中,抬手紧了紧领口,转身儿朝花皖坊走去。李才人一路低着头,半字不敢接,自家这位主子,这性子越发的吓人,行动说笑中都带着股子阴森意,没了孩子……女人就只能便成这般了?若是自己一直怀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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