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光刚明,皇帝老子就兴致勃勃起床打猎了,于是猎场里旌旗飘飘十里,角号轰轰不绝。

    打猎什么的,对于自小就满山遍野跑杀老虎打野猪都不在话下,甚至还打回一个姑娘的霍安来说,真心是见惯不惊了,因此对于皇家明面上排场暗地里喧哗的群猎,他实在表示不可理解。

    事实证明,他根本就理解错了。皇帝老子打猎,人家不是打猎,人家是在享受万众瞩目臣子拥戴的快感。号角声响后,早就隐伏各处的兵卫,采用各种手段,把藏在灌木树林深处的黄羊狍子山鸡野兔什么的,一群群都惊跑出来。

    不多时,草场上就一片鸡飞狗跳人声鼎沸,大群大群的黄羊狍子惊驰而过。霍安觉得吧,他就是闭着眼睛张弓,也能打下一摞摞。当然,今日不同往时,他来这里不是打猎的,他是来护端王平安的。

    围猎开始后,随着竞相追逐猎物,各路人马渐渐就有些分散。

    端王带着一路人马,自然是紧随他皇帝老爹的,他那八弟邑王,也是不甘落后。于是,一群人便兴奋激动地往草场深处去了。

    一路策马一路挽弓,类如仲玉这种虾米兵卫,一路都在悲催地捡猎物,不过即便是捡猎物,仲玉也捡得红光满面,他仲玉一个保宁城的小混混,真是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居然能亲眼见着皇帝老子,虽然远远瞟一眼后他有些失望,老皇帝既不高大威猛又不风流倜傥,要不是穿着一身明黄龙袍,完全衬托不出气场。但无论如何,看样子他跟着霍安混的这条路线,是走对了,以后升官发财总是有出头日的。

    就在纵欲公子沉浸在升官发财美梦中时,狩猎队伍已追逐着一小群敏捷的矮鹿,冲进了猎苑东南最密的那处山林。

    矮鹿跑进山林里,就四下逃窜开了,引得狩猎人群也四分五裂,各自追逐着猎物而去。

    按明公公示意,霍安要护全的是端王,自然跟着端王走。他和徐承毓如今各事其主,但偏偏这两个主见着又是感情不错的皇兄皇弟,时常照面,害得他和徐承毓也只能时常照面,分外眼红,而又默默按捺住。

    好不容易,这番皇兄皇弟总算是分开了,皇兄端王往南去了,皇弟邑王往北去了,皇帝老子带着侍卫队冲去了东边。

    端王兴致勃勃地射杀了两只矮鹿和一只野鸡后,也并不急于往回走,带人在南边林子里绕着圈子,把一只黄羊追得胆都要跑破了。

    追了两圈,忽然听得林子外似有喧闹声,鲜衣怒马的端王眉一挑,果断提马掉头,“怎么回事?过去看看!”

    说完英明神武地一马当先而去。

    霍安如意一行急忙跟上。

    不想刚跑出南边林子,就听得一阵阵鬼叫,“护驾护驾!”

    一群群侍卫冲过去,端王人马刚出南林子,邑王人马也跃出了北林子,想来两路人马都察觉到这股骚动,兄弟俩在马上对视一眼,提马冲进了东边林子。

    刚冲进林子,霍安就觉得不对,大风卷来有浓重的腥臊味,通常来说,只有大型凶禽猛兽才会携有这么浓重的腥臊味。

    正想着,一声愤怒低沉的嗷叫声,从林子深处爆发出,穿透密密重林,惊得两路人马一怔。霍安差点从疾驰的马上栽下去,不是吧老皇帝,你就这么背,打个猎打到熊了?还是被熊打了?

    山回路转,眼前一幕瞬间惊呆了屁颠屁颠前来护驾的众人。

    眼前是一片林地好似被狂风骤雨摧残过,断枝残叶狼藉满地,横七竖八倒了一片死人,一场恶战正在展开,一群持刀挽箭的侍卫冲向一只黑熊,抛出带有铁钩的牛筋长索,用铁钩钩住那黑熊,拼力往后拖。

    黑熊被拖得在地上一翻滚,但显然它被激怒了,忽然怒嚎一声,立起两只前脚来,嗷嗷嗷地左右一甩,便将一圈人甩得嘭嘭嘭飞出去,腰折的腰折,吐血的吐血,随即一排长箭嗖嗖地射去,那黑熊背腹皆中,痛叫一声,忽然放下前脚,转身就朝林子深处猛跑去。

    总之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就在这混乱中,只见一片明黄衣角挂在一丛灌木后,而悲剧的是,那丛灌木林正处于黑熊所奔方向。端王赶紧喊道,“速去救驾!”

    他话音未落,霍安已从马背上跃起,几纵几起,抓过一名侍卫手里的长戟,猛力掷向奔跑逃窜的黑熊。长戟如虹,哧的一声正中黑熊右后腿,力道太狠,以致于那长戟戟头竟生生穿透黑熊后腿,它顿时痛得嗷的一声,转头就朝霍安疯跑来。

    虽然受伤,但这种体型庞大的黑熊,素来速度惊人力量无双,人和它硬拼是不靠谱的,霍安眼风扫到右边一棵大树,转身连跑两步,正准备纵身上树,混乱中不知谁哗然一声,“放箭!”

    话音落,慌乱不堪的众侍卫已分不清谁在下令,拉弓就射,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般飞来,他甚至来不及躲闪,只好就地一翻滚,滚到大树后去躲着。

    但饶是如此,因为箭雨实在太密,他左肩还是中了一箭,痛得火烧火灼,背抵着树干大口大口喘气。

    徐承毓!

    好在这阵箭雨反而分散了黑熊注意力,它原本凶残地冲向霍安,箭雨一下,身中数箭,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忽然嗷嗷叫着又换个方向跑,惊得侍卫们一阵鸡飞狗跳,射箭的射箭,抛钩的抛钩,护主的护主。

    这时,混乱中邑王也大声喊道,“快去救皇上!”

    徐承毓闻声飞身扑去。

    而躲在树后的霍安,反而阴差阳错脱离了黑熊威胁,见着箭势稍缓,一个翻滚,滚进灌木丛中,躲避开流箭,趁着众人忙着对付黑熊,发足向那片明黄衣角处跑去。

    果然老皇帝倒在灌木后,半面是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霍安正要伸手去扛起不知死活的皇帝老子,忽然一股凌厉冷风袭至右颊,他下意识地身子往后一仰,躲过袭击。

    果然是徐承毓。

    这人练的是上乘的阴柔功夫,攻路诡异多变,一脚刚撤一脚又至,他来不及反攻,只好抬起右臂一挡,结结实实挨了一脚,顿时整条手臂一麻,你大爷,为了让苏换当寡妇,徐承毓你真是无时无刻不想弄死老子!

    一切太快,加上左肩还有箭伤,极为不便,在徐承毓凌厉攻势下,霍安只好退守不攻,就地一个后翻,迅速挺身而起,而此时,林子空地里被黑熊缠住一干侍卫已控制住场面,风风火火护驾而来,“皇上!皇上!”

    徐承毓原本一脸赶尽杀绝的阴沉,可局势紧张,他蓦然一收拳脚,转身去护住人事不省的皇帝,“皇上,皇上!”

    大批人马哗啦啦赶过来,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满脸焦灼的端王邑王两兄弟,争相去扶老皇帝,“父皇,父皇!”

    端王转头厉声喊道,“快传太医!”

    这番惊心动魄的鸡飞狗跳,到此总算落下尘埃。闹闹哄哄渐渐变得有序,永荣等人跑过来,脸色一变,低声道,“骑尉,你受伤了?”

    霍安低头看看没入肩头的长箭,缓缓抬起头来,盯着正忙于整理人马队形的徐承毓,慢慢道,“没事。”

    徐承毓微侧脸,凤眼微眯,冷恻恻扫了一眼,便一本正经地转过头去忙正事了。

    整个皇家猎苑都颤抖了。

    话说第一天狩猎,就闹出这种顶级妖蛾子,要掉脑袋的好不好。

    皇帝老子的营区四周密布兵卫,一群太医进进出出,三皇子昌王六皇子端王八皇子邑王,自然是守在皇帝老子床前,表现出各种担心焦虑坐立不安。

    猎苑驻军统领及几名副统领,已均被拿下,关押待审,好端端的皇家猎苑居然出现这种攻击力极强的凶兽,被问罪者想来不止几人,牵涉面极广。

    自然,当前头等大事还是皇帝老子他能否醒来。

    这次端王出猎,明公公如意都未随行,留守京城。临行前,明公公一再叮嘱霍安打起十二分精神,果不其然,一闹就闹巨无霸妖蛾子。

    霍安箭伤不算轻,但不在要害,军医处理包扎后,他便又带伤出来布防人马,本本分分守在端王营区。

    待猎苑渐渐平静下来时,天已将黑。

    皇帝老子营区还未传出苏醒的消息。

    因此,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而死寂,草场上风声呜呜低响,各营区火光点点,兵卫密密,人影幢幢。

    虽然端王未归,但白日里才出了大事,防御是不敢松懈的,霍安受了伤,甚觉疲惫,这时永荣趁着换防过来低声说,“你回去歇歇,我来替你。”

    正说着,换过值守的仲玉也鬼鬼祟祟跑来了,凑过来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听说皇上还没醒。”

    霍安永荣面色肃然,俱是不语。

    皇帝不醒,那是大乱。

    仲玉的两眼在夜色里,简直亮得要爆,更加鬼鬼祟祟了,越发低声,“你们说,皇上若不醒,那……”

    霍安猛然开口,厉声道,“回去值守!”

    仲玉一惊,背上冒出密密冷汗,瞬间清醒,对对对,天子薨朝纲乱这些子闲话岂能乱说,稍被人听去就是杀头之罪。

    他忙喏喏点头,老老实实抱了长戟,去值守了。

    霍安远目黑压压的草场,只觉得黑暗中,似有猛兽蛰伏,静待出击。

    皇帝这一昏,居然就昏了三天三夜。

    昌王端王邑王,轮流在床前侍疾,日夜不离。三天三夜里,端王只回自己营区,换了一身被汤药洒湿的衣服,便又匆匆离去了。

    瞬间整个猎苑都笼罩在一种奇怪的无声的却骇人的沉沉气氛里,人心惶惶,大家走路无不既快且轻,没有一点声响。

    皇帝昏迷第一夜,猎苑就被御前禁军重重封锁了,无人能出。

    就在皇帝还没醒来之时,第三日破晓,京城却传来骇然听闻的消息。

    太子爷他不生病了,太子爷他,宣诏先皇薨逝,提前一承大统了!

    还没等猎苑的人反应过来,又一道天崩地裂的消息传来,京畿驻军八大统领,除去皇帝老子带来猎苑两个统领,剩下六大统领,三人拥戴太子爷,认为太子继位天经地义,而另三人则质疑先皇薨,以内辅首臣何憬为头,反对太子继位,只说不见先皇遗体不为真,因此一夜之间刀戈相向,对峙京中,一触即发。

    消息抵至猎苑后,众人震惊。

    皇帝他虽然昏着,可是没有薨啊,三个亲王日夜侍疾,皇帝还能进食汤药,是谁说他薨了?大逆不道啊。

    这股明涌暗潮还没来得及涌过去,不想更猛烈的来了,第三日破晓后才过一个时辰,大概是感觉到自己位置岌岌可危,老皇帝他竟然顽强地醒过来了,据闻众皇子亲臣无不泪流满面,跪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说若真让太子爷继位,必定想法血洗猎苑。

    猎苑驻军不过两千,加上皇帝这番狩猎调出来的万人,也才一万二兵卫,要抵御京中数十万驻军,那纯属螳臂当车。

    老皇帝一醒来,听闻京畿兵变,气得胡子一翘,险些又昏过去,好在他头部淤血已散,又到底是坐龙椅坐了许多年成的,稳住了,一刻不歇,摆驾回京。

    于是原本预计的一月狩猎,缩短成了几日。

    事发突然,猎苑距京畿,就算一刻不停,也还有两日夜路程,端王这时一担重任,命随猎的禁军统领之一,迅速拨兵将五千,先行回京,以正视听。

    霍安这队人马自然被编入先行军中,一路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这次连平日最话多的仲玉,都噤若寒蝉。原来,原来京城这地方,想升官发财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仲玉才来京城三月不到,地皮子还没踩熟呢,就遇上巨无霸妖蛾子啊,政变啊你大爷。

    一夜吐血狂赶,先行军于第三日午后,抵达外城广安门下,出示老皇帝亲笔谕旨,城门大开。

    及此,从州阜城、廷城,越州保宁、天禄,四城城军不知被谁调动,竟也披星戴月赶至,围军城外,森森数万军,声称太子逆反,他们受命来京匡扶正统。

    此时,留在家中的苏换和非燕,因为足不出户,倒也没察觉到多大变化,照旧吃喝睡觉逗小葡萄,倒是一日徐妈妈出门买东西后,回来疑惑地说,“街上多了好多兵。”

    自来家中后就呈现出哑巴状的花匠马夫,忽然有一人他开口说话了,去对苏换说,“夫人,顾大人有请。”

    苏换啊了一声,顾惊风他什么时候也当官了?

    非燕显得很兴奋,“我师兄任务完成了?”

    那花匠二话不说,连夜将她们还有覃婶带出后院,送上一辆黑漆漆的马车,没等苏换搞明白天南地北,马车就疾驰而去。

    正忐忑不安,马车停了,下车只见一处华丽后院,顾惊风立在院门口,难得没有笑得风骚,只说,“来了。”

    非燕高兴地扑过去喊师兄。

    苏换却越发觉得不对,抱着熟睡的小葡萄,陡然紧张起来,“是不是霍安出事了?”

    顾惊风摇摇头,带她们进院子去,一路黑漆漆,只闻前面隐隐约约有女子调笑声。

    苏换小心翼翼问,“这里是……”

    非燕略皱眉,“师兄,你果然还是喜欢住秦楼妓馆。”

    顾惊风转过头来道,“师兄有任务在身,非燕,你是霸气的女侠,所以要照顾好你四姐姐和小葡萄。若方才那花匠来带你们离开,你们就走,不准闹一点脾气,知道吗?”

    非燕难得见他师兄严肃,赶紧乖乖点头。

    苏换瞪大眼,眼泪都要飚出来了,“霍霍……安……”

    顾惊风柔声道,“他说,你们先回保宁等着他。”

    随后,她们被带至一处屋子里,吃用皆全,就是不知身在何处,也全不见天日。

    也不知在这屋子里待了多久,苏换只记得小葡萄醒来又睡,总共闹着吃了五次奶,非燕在床上睡了两觉,而她心中有事,难以入眠。默默算了算,想来已至少过了一天一夜。

    就在苏换等得几乎要崩溃时,门忽然开了。

    非燕和小葡萄正并排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苏换睡不着,覃婶不敢睡,二人撑着头坐在桌边闭目养神。

    门声一响,一柱明亮阳光射进来,苏换睁开眼,觉得有些刺眼,眯眼瞅了瞅,忽然欣喜若狂地跳起来,飞扑过去,“霍安!”

    霍安立在门口,含笑接住她。

    非燕被惊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安哥你回来了?”

    小葡萄也被吵醒了,哇哇大哭,非燕熟练地抱起她来哄,“葡萄葡萄不哭,是你爹爹回来了。”

    霍安满面胡渣,眼里满布血丝,却是笑了笑,“我们回家去。”

    事后大半月,苏换才从霍安口中,惊骇得知,原来那几日夜里,京中发生了剧变。

    皇帝狩猎遇袭,太子诏告先皇薨,继位被阻,京城内兵变,地方军围外城,岌岌可危。

    就在这关键时刻,皇帝老子他活生生抵京,传言不攻自破,追随太子爷的三大统领瞬间蔫气,赶紧倒戈相向,一场兵变还没来得及血流成河,就因为老皇帝本尊的大驾光临,化于无形。

    霍安讲得大略,虽他身历其中,但不过是听人调遣,其中惊险澎湃,也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但苏换听了过后,沉默许久许久,忽然抬起头来说,“霍安,这是虎狼之地。”

    霍安默然不语。

    时后一月,太子被废,储君待立,波及朝中官员一片升升降降。

    因救驾有功,霍安徐承毓等人均是官升一级。霍安擢升为内城北军骑兵九营副统领,官至武德骑尉,虽还是骑尉,却已连跳两级,据仲玉这包打听说,若派至地方,已是相当于地方都尉一级的官衔。

    但苏换并不因此感到欣喜,不仅是因为这虎狼之地,还因为,徐承毓那妖怪居然也擢升为宫城近卫军中郎将,说明这妖怪的火力又强了。

    连着永荣也当官了,升为奋武校尉。仲玉顿时悔恨自己那时在外面捡猎物,没来得及跟着霍安一起去救驾,不然也会被佛光普照一下嘛。

    受命前来护君的保宁等四支地方城军,忠心赤胆,自然也是有所嘉奖的。

    忙完这些,已是十二月底,京城迎来祥和的年岁,连着被疯熊袭击还气急攻心的老皇帝,龙体也渐渐康复,心情好起来,时常传昌王端王邑王这几名皇子入宫,叙话议事,又或是下棋品茗。

    反正他儿子多,废了一个还有的是。

    对此,顾惊风有一晚半夜来啃糖醋小排时,忍不住和霍安悄声八卦,“我瞧着,这是兄弟害兄弟呐。”

    霍安没出声。

    不管背后真相如何,是谁扳倒了太子,又或是谁谁谁一起,联手扳倒了太子,太子一倒,诸君空位,血雨腥风只会愈演愈烈。

    于是他深感忧伤,对于从前自己的信心满满,嘲弄不已,这个巨大的漩涡里,似乎没有谁能自信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但忧伤归忧伤,年还是要过的。

    年三十这晚,顾惊风偷偷跑来和他们一起守岁,非燕好高兴,巴着她师兄不放,“师兄师兄,你好久没和我一起过年了,我要吃糖葫芦。”

    顾惊风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东西来,抖开了,在桌子上压压,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些装满药糊糊的瓶子,找苏换讨了铜镜,背过身子去,对着铜镜一阵捣鼓,然后转过身来。

    苏换非燕都怔了怔,好久后苏换才迟疑道,“阿顾?”

    顾惊风哈哈地笑,“走吧,我们去逛花灯。”

    非燕伸手去捏捏他脸颊,叹气道,“师兄你易容还是那么狗屎,这里都翘边了。”

    顾惊风拍拍袍子站起来,牵了非燕往外走,“夜里天黑,谁会留意啊。到底要不要吃糖葫芦?”

    非燕蹦蹦跳跳,“要要要!”

    然后师兄妹便很友爱地手牵手出去了,一边走非燕一边说,“师兄你不要笑,你明明在笑,脸皮却又绷着,看着滲人……”

    霍安含笑,转头去看苏换,“覃婶在家带葡萄,我带你出去逛逛?”

    苏姑娘顿时无声地骚动。

    话说她来京城,一晃已经快五个月了,却因为徐承毓这头妖怪坐镇的原因,门都不敢出,闷得她都快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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