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

    降州的大街上从来不缺行人,商贩们吆五喝六,乘着天气好,高声叫卖。路上行人言笑晏晏,大多结伴而行。

    其中一个身穿白色青花丫头装的女子见缝就挤,她灵活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也不是很吃力,不过时不时会来不及转弯,撞着行人。

    楚三少失笑,“这女人……”

    “少爷,她跑了,快追,今天好不容易碰见她,就这样让她跑掉了,以后要追回银子就更难了。”徐平安不知道楚三少的想法,真当他是为了追那几十两银子,立马衷心地追上去,瞥见楚三少一动不动,他又急急退回来,只见自己少爷不去追银子就算了,还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钱弦歌跑掉,像傻瓜一样还在笑,他简直急得跺脚。

    楚三少哭笑不得,这孩子简直就是个活宝啊,“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丢的又不是你的银子。”徐平安正要辩驳,楚三少又道:“好了,本少爷不会让那么美丽的银子跑掉的,你先回客栈等着,一会儿我就回来。”

    钱弦歌跑着跑着回头不见楚三少追来,脚步缓下来,弯腰喘气,太狼狈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不就是几十两银子吗,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至于吗。钱弦歌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忘了谁刚刚为了几十两银子耍赖的。哼,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腰缠万贯,谁敢惹我,我拿钱砸死他。

    “买包子了,皮滑馅鲜的肉包子了。”

    “买大饼了,又打又好吃的面饼了。”

    吃货就是这样的,眼不见心不想,眼一见嘴就馋,今早上钱弦歌想着早点出门,竟然没有吃饭就跑了,现在的确饿了。

    那个包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长相就比二十一世纪的包子来的帅气。

    真香,钱弦歌嗅到了包子浓厚的香润,正打算掏钱买几个填自己可爱的小肚肚。耳边却想起一道戏谑的声音,“香吗,要不要来一口。”

    钱弦歌皱眉闪开,只见来着楚三少竟然还应景地咬了一口白嫩嫩的包子,咀嚼着,好不享受。

    怎么有这么可恶的人啊,阴魂不散。

    她现在没有心情想包子了,先拜托了这个可恶的家伙再说,“不就是几十两银子吗,干嘛追着我不放,你也太小气了吧。”

    楚三少不紧不慢地跟上,边吃包子边说道:“几十两银子是不多,但是你不打算还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本债主能不跟着你吗。”他又咬一口,吃相还是比较雅观的,不过吃东西的时候说话就不太文明了,唾沫容易飞溅,可是他还在喋喋不休:“你想想啊,一两银子五百钱,一钱买两个包子,那么一两银子就等于一千个包子,你欠我九十多辆银子,那得换多少包子啊,这样换算下来我不是在追姑娘你,而是在追着包子,香喷喷的包子。”

    钱弦歌在前面走的极快,都赶上小跑了。听到楚三少把她比喻成包子,大怒,气急败环道:“你把我当做包子,你才是包子呢,你是肉包子,专门拿去打狗的肉包子。”

    路过的人都被她这一声河东狮吼吓了一跳,纷纷避开,侧看着她,小声议论起来。

    她见此一囧,走得更快了。

    “我现在吃的就是肉包子,我总不至于把自己给吃了吧。”楚三少见状爽朗大笑。

    走了这么久,钱弦歌想明白了,这丫的根本就不是来向她讨银子的,而是无聊的发霉,所以来找她晦气捉弄他的,想到这一点,钱弦歌炸毛了,气煞人也。

    她倏然停下来转身,叉腰瞪着楚三少。

    “咦,你怎么不走了,我追上来了。”楚三少停下来奇怪道。他的包子已经吃完了,停下来的时候还打了个饱嗝,舒服得呻吟,就差那根牙签剔牙了。十足一副惬意相。

    钱弦歌气得咬牙,看看,看看,说得这是人话吗,那表情更是欠抽。

    她也不打算躲着赖账了,咱直接点,没钱就没钱,你能杂滴。难不成你还真能杀人?

    本想叫楚三少的名字,可是忘了这丫的叫啥了,便道:“姓楚的,实话告诉你吧,银子没有,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这年头也流行小燕子的经典台词?不知道谁创新出来的,倒是个适合做无赖的人才。

    楚三少没有多想,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张丝帕,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角的油脂,笑道:“欠钱不还还能这么理直气壮耍无赖的人,姑娘只怕是当世第一人。值得一说的是,在下楚一阳,姑娘可莫要再忘记了。”

    楚三少的声音不大,吐字却很清晰,路过的行人中有好事者因此而停下来看热闹。看热闹是人的本性,几个人停下来之后,其他路过的很多行人都嗅到这里有热闹可看,三三两两围过来,围观的队伍不断壮大,才不过一小会儿,钱弦歌和楚三少已经被包围了个里三成外三成。外围还有人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垫脚的,起跳的,重人的,勾着身子从下边挤的,什么法子都用上了。

    钱弦歌错愕之至,这里的人这么热衷看热闹?不过也太夸张了吧,眼珠旋转飘向围观的人,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没有说不还,只是希望你宽限些日子而已。”她心虚,声音反而更大,希望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也希望能证明自己说话的真实性。

    不过欺骗别人还可以,她自己当然知道自己想赖账啊,所以脸刷得一下红了。

    钱弦歌被那么多人看着难免尴尬,但是楚三少在降州的时候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了,从容得很。

    “好,那我就宽限你九日。”楚三少爽快的答应下来,围观的人点头,觉得某人的气度还不错。

    对钱弦歌就不怎么看好了,这么一美丽的姑娘,居然欠了那么多银子,也不知道花哪里去了,竟然还想着欠债不还,以后娶老婆接媳妇万万不可要这样的人。

    听到耳边不大不小的议论声,钱弦歌觉得这脸已经丢到姥姥家了,她特别想向苍天咆哮,你怎么就让这个祸害投胎转世了呢,他作恶多端,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反省思过啊。

    “多谢楚公子‘宽宏大量’,”钱弦歌双手紧握,把宽宏大量四个字都咬断了,“楚一阳是吧,我记住你了,后会有期。”

    楚三少丝毫没有自觉,似乎没有感觉到钱弦歌的怒意一样,笑道:“如果九日之后你还是没有银子还,那又当如何?”

    钱弦歌气道:“九日之后我一定把银子悉数还你。”

    “我是说如果换不上呢?莫不是又要我宽限几日,”楚三少步步紧逼。

    “你说当如何?”

    “九日之后如果你拿不出银子,那么你卖身还债如何,身价50两,我家平安正好缺个伴。等你攒够银子还债了,便还你自由。”狡诈的楚三少把算盘打得噼噼啪啪响,还不忘把徐平安拉来做垫背的。

    该死的,又是卖身!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楚一阳这么抠门的葛朗台都肯出价50两,唐阔那小子居然只给十两,他到底讹诈了多少银子起来买棺材?

    想着自己卖身给唐阔才十两银子而已,换算下来不过一万个包子,钱弦歌心中大愤,没见过这么坑人的啊。

    钱弦歌现在太气了,竟然顺着楚三少刚才的话把自己拿来和包子做比较,还没有觉得不妥。

    “可是考虑好了?”见钱弦歌看向自己,楚三少还是那个笑容,道。

    被这么多人看久了钱弦歌也就适应了,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从容起来也是个人物,她缓了缓自己的心绪,低头漫不经心地理衣袖,缓缓道:“卖身啊,排队吧。”

    围观的人可就稀奇了,想不到今天逛街还可以看见这么精彩的事件,卖身排队简直闻所未闻啊。他们都闭了口,把耳朵树得老高,很想听听这是个什么说法。

    楚三少但笑不语,钱弦歌继续道:“我呢不久之前已经卖身给唐阔了,欠着他五百两,哦不,估计是一千两左右了现在,等我把欠他的银子还了,赎身出来之后再卖身给你咯。”

    “哈哈哈”楚三少开心大笑,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性格这么像二十一世纪的女子,那些个被礼教束缚出来的千篇一律的女子之中出现这么一个人,真是难得啊。

    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吧,在楚三少的心里还是更加喜欢二十一世纪的女人。

    十几年来就遇到这么一个,能不开心吗。

    天呐,这个漂亮的女子哪有那么多银子来欠啊,以后千万不要这样的女子进家门,否则……呜呼哀哉!

    钱弦歌不知道,她今日这反面教材给多少在场不在场的男子多少打击,又给了那些长相不美的女子牵了多少姻缘。

    “要不,你先把那一千两银子换上,帮我把身赎了,我立马卖身给你?”钱弦歌继续吓着围观人们的小心脏。

    这样的女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

    许多偏爱美女甚至对美女狂热的男子受不了打击已经开始捶胸顿足了,苍天无眼呐,这么美的女子你怎么让她这副性子啊。

    钱弦歌眼睛闪亮闪亮地,里面分明有着毫不掩饰的狡黠,等着楚三少说话。

    “这银子不还也可以。”楚三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惊呼,几十两啊,说不还就不还了,也太大方了。就算这女子还不上,拿她回去当夫人也是可以的啊,为什么不还了。好些男子恨不得自己是楚三少才好,这样的美人啊,天天看着都是福气,更何况拥有了。这位仁兄莫非是傻子吗?

    钱弦歌却是没有高兴,心里反而一沉,以她看来这个抠门儿的楚公子觉得不会那么好说话的,一定还有后话。

    见钱弦歌没有反应,楚三少心中诧异,眉毛一挑,这个女人居然有这么好的定力,他继续说道:“但是我有个条件。”

    这两个人说话的风格有些相似,都是话不说完就停顿的人,把看热闹的人的心吊得起伏动荡。

    “什么条件?”

    楚三少走上前,靠近钱弦歌,后者感觉他靠得近了,又退一步,如此两三步之后,围观的人后退不及,跌倒了不少人,外围两层到成一片,抱怨声,哎呦声不断,没有摔倒的继续树这耳朵听楚三少的条件,这是这件事情的关键啊,一定不能错过。

    钱弦歌警惕地根本不让楚三少靠近,更别说听他悄悄话了。楚三少想着大庭广众之下也确实有损女子的名节,便道:“不会是让你杀人放火做不到的条件,有机会了再告诉你,你记得你欠我一个条件就是了。”

    最后看热闹的人还是没有知道条件是什么,哎呀,故事的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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