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巴应了,又仔细嘱咐了外头的侍卫几句,这才退了下去。

    如意支开了紫玉,让她去膳房端些点心来,然后又让绿艾守在起居间的门口,自己这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内间的卧室。

    内间的卧室很大,看来贺兰明威也不是特别注重享受的人,虽然大,但装置摆设什么的都很简单,一张雕花的大床,没有厚重的床幔,只是白色的纱帘被卷起系在床柱上,床边还用厚厚的棉帘隔开了一间净房,房里除了一张大床,就是一张案几,两张椅子,还有一排四扇门的大衣柜罢了,其他的便无任何摆设了。

    如意动作迅速地上前在床上细细搜索了一番,被褥里,枕头里,连白纱帐里头都看了,都没有发现什么。又转移到大衣柜里头,前面三扇门里头都放着贺兰明威的衣服,最后一扇门打开来,却只有一个包着铜角的匣子在里头,匣子上还有细巧的铜锁。

    如意将这个匣子抱到了案几上,看着那铜锁,从发髻上抽了一支尖细的簪子出来,用那簪子的尖顶插到铜锁里,不知怎么弄了几下,就打开了那锁,匣子打开,里头大红的丝绒上头竟然只是放了一根白绫的腰带,腰带的下头还系着几个精巧的铃铛,还有银丝手套也在里头。另外还有几个小瓷瓶,不知道装的都是些什么。

    如意大喜,这些不就是落落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找的东西吗?看来,这贺兰明威也是自视甚高,大概不会想到会有人这么大胆偷到他的寝宫里来了,所以,这个匣子就这么大而化之地被放在衣柜里了。

    如意将白绫拿了出来,走到内室门口,唤了绿艾进来,让她脱下自己的外裳,又将白绫系在了她的内裳的腰上,害怕走路的时候铃铛会响,又拿了帕子将那铃铛都包了起来,垂在裙里。另外将那银丝的手套揣在了她的怀里,想了想,还是将那几个瓶子也都拿了出来,放在了她的袖袋里。然后再将匣子锁好,重新又放到了衣柜里。

    退开几步,如意细细地打量着内室,确定没什么漏洞了,这才和绿艾一起退出了内室。

    二人装作无事的样子喝了会茶,紫玉带了点心回来,如意命二人拿了精致的食盒装了几样点心,对绿艾说道,“既然王上不让我去见阏氏,我就不去了,但咱们也不能这么无礼,你就代我去一趟吧,这些个点心你也都带给阏氏,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

    绿艾应了,如意便起身带着紫玉和绿艾出了殿,外头的侍卫迎上来,如意简单地交待了绿艾的事,便带着紫玉在侍卫的护佑下坐了贺兰明威的车驾先回王府去了。

    而绿艾,则在一个王宫侍卫的带领下,朝落落住的宝月殿去了。

    宫女来报,说是威王的如意夫人遣人来答谢阏氏,落落压抑住心中的高兴,淡淡地命人带了人进来。

    待绿艾提着食盒进来,落落便让素文接了食盒过来,然后客气地说道,“回去替我向你家夫人道谢,这也着实太客气了些,有空让你家夫人常来玩才是。”

    绿艾恭敬地行完礼起身,低头答道,“奴婢代夫人多谢阏氏的美意。能得阏氏高看一眼,就是我们夫人的福气呢。”说罢,偷偷地趁旁边的侍女不注意的时候,撩了撩自己的裙角,露出里头垂着的白绫和包着的铃铛来。

    落落目光一闪,微微点头,端起手中的茶,再看了看绿艾,说道,“快给这丫头上杯茶来,怎么这么没眼色。”落落装作生气地对旁边的侍女喝道。

    那侍女连忙端了茶就走到绿艾身前,绿艾一脸惶恐的样子,“多谢阏氏,奴婢真是惶恐!”

    也不知是她太过高兴惊讶还是激动,或者是那端茶的侍女不小心,二人一送一接的不知怎么的就撞在了一起,那杯茶水就全洒在了绿艾的身上,洒得她的衣裙都湿了。

    二人也吓了一大跳,连忙都跪了下来,绿艾抢在前头说道,“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没端好,殿前失仪,与这位姐姐没有关系,还望阏氏处罚奴婢一人就好了。”

    那侍女没想到绿艾这么知趣,倒也替她说起好话来,“也怪奴婢太不小心了,污了妹妹的裙子,请阏氏处罚。”

    落落故意沉了脸,喝斥那侍女,“你也太不小心了点,像绿艾这般明事理的丫头知道是你不小心,那不明白事理的还以为我看不上那如意夫人,存心给她找不痛快呢,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话?”

    那侍女白了脸,显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连连叩头,“请阏氏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绿艾也替她求情,“都是奴婢的错,阏氏就不要责怪姐姐了。”也叩起头来。

    落落无奈地说道,“好了,你们都起来吧,你快去拢个炭盆来,绿艾衣裳都湿了,不如我赐给你一套,你就在这换了吧。”

    那侍女听见落落不怪已经是高兴极了,忙爬起身来,去拢炭盆去了,落落则带着绿艾到了内间,拿了套衣裳给绿艾,绿艾迅速地将自己的湿衣裳脱了下来,将腰上的白绫、怀里的手套,袖里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地都掏了出来,递给落落。

    落落倒没想到她将这些个都偷了出来,高兴地连连点绿艾的头,“你这个机灵鬼!”便将那些东西都放到了床头的柜子里,这才带着换好了衣裳的绿艾出了内室。

    正好那侍女也带了炭盆进来,落落加意说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们家夫人好心送来点心,我倒把你衣裳给弄湿了,泼了你家夫人面子,这衣裳也是原来宫里的,就拿来赏给你吧,算是我向你家夫人陪个不是了。”

    绿艾忙跪了下来,谢恩道,“多谢阏氏赏赐!我家夫人回去定要让奴婢将这衣裳脱了供起来的。”

    落落笑道,“你这小嘴还挺甜的。好了,我也累了,你且退下去吧,改日有空让你们家夫人进宫来陪我说话来。”

    绿艾应了,起身恭敬地退了下去,在侍卫的带领下出了王宫,回王府去了。

    到了晚间,没人的时候,落落这才将床头里的柜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看,还好,这贺兰明威当日也只是将自己身上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并没有丢掉,要不然这白绫腰带和手套可是再也不能轻易得到的,要知道,这手套可是师傅连海用了好几年的时间,用东海寒冰之丝打造的,是可以空手夺白刃的,而那白绫也是大有来头,而且是打造非常费时费力又费财的。

    还有那西小瓶子里的东西,都是落落花了好长时间配置的各种药,有金疮药、各式毒药,甚至还有一样秘药,是落落还没来得及试用的,也是她装在小铃铛里头的。

    落落确定了药材都无误之后,这才将东西又放回柜子里,安心地躺了下来,那么三日后的大典,自己心里就有底多了,起码到时候在混乱的情况下自保是可以做到的了。

    而在百里之外的一处废弃的帐篷里,贺兰明优躺在一块油毡布上,额头上贴着冷帕子,旁边一个老者正在给他把脉,几个侍卫正焦急地围在他身边,四周高高挂起的火把照亮了贺兰明优不正常的通红的脸。

    冒顿一身泥水的着急地问道,“主子到底怎么样了?又高热起来了吗?这可如何是好?”

    库尔提拍拍他的肩膀,“小声点,大夫正给主子把脉呢,主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冒顿放轻了声音,“我就说不要这么急着往回赶嘛,主子身上的伤一直没好,这么赶路怎么受得了?回去还有那么大的陷阱等着他,主子这是何苦呢?”

    库尔提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二人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贺兰明优,又看看旁边眉头紧锁拈须不语的老大夫,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半晌,那老大夫才放下手,冒顿二人连忙问上去,“怎么样了,我家主子?”

    老大夫摇头道,“殿下身子受伤过多,又一直没好,加上内力受损,又连续奔波,身子已经是内虚外燥,伤口又开始溃脓,加上高热,恐怕……”

    “恐怕什么?”冒顿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上前一把拽了那老大夫的脖领,“你给我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我家主子要怎么治?”

    库尔提忙上前阻止,“冒顿,你松手!主子的身子可都要靠大夫给治呢,好好听大夫说,别激动!”

    那冒顿这才没好气地松开手,“这老汉说话太过,什么恐怕,恐怕什么,是你自己医术不精吧,说的什么狗屁话,主子可是天上星宿下凡,有真主保佑的,哪里会……”然而说到后来也有些哽咽起来。

    库尔提拍着他的肩膀,“好了,还是听大夫的话,看看要怎么治吧。”

    那老大夫也不跟冒顿计较,整了整衣裳,这才说道,“如今,老夫先把殿下的体温降下来,再给他上药,这些都不打紧,关键是殿下内力受损太严重,恐伤了心脉,还得好生保养才是,不可如此奔波了。”

    库尔提面有难色,“您的意思是……?”

    老大夫说道,“依殿下的身子来看,短期内殿下不可奔波,不可劳累,不可与人动手,更不可妄动内力,如果辅有良药,再加上好生调理,方可恢复一二,如若不然,则恐难长寿啊!”

    老大夫的话说完,冒顿和库尔提二人的脸色立刻黑了不少,再看看依旧昏迷的贺兰明优,二人不禁又开始犯难起来。

    老大夫出去配药煎药,库尔提便打来一盆冷水,不停地给贺兰明优更换这额头上的帕子,冒顿黑着一张脸在帐篷里来回走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兰明优才醒转过来,因为高热太久又加上连日赶路的原因,贺兰明优的嗓子干哑不少,刚开口时甚至都没有声音,库尔提见他醒了,连忙问道,“主子,可是要喝水?”

    贺兰明优艰难地点了点头,库尔提连忙从旁边拿起杯子,倒了杯温水,冒顿上前扶了贺兰明优起来,将他的身子靠在自己肩上,库尔提这才将一杯水都喂给了贺兰明优。

    足足喝了三杯水,贺兰明优才感觉嗓子稍稍好过了一些,“怎么停下来了?”

    冒顿抢着答道,“主子,您又高热了,一路上您都坚持着不吭声,到底还是支撑不住从马上跌了下来。您再不肯歇歇,您的身子就该垮了。”

    库尔提也忍不住抱怨道,“主子,您的身子真的不成了,刚才老大夫也说了,您再不将养……再不将养就……”就了半天也没把话说下去,他实在不忍心在贺兰明优面前说起他命短的话来。

    “就怎么样?会死吗?”贺兰明优反而淡淡地笑了,轻声问道。

    库尔提眼圈一红,“主子,您怎么这么说……?您是天之骄子,将来还要……”

    贺兰明优摆手打断他的话,“将来?将来的话不要说的太早……我们必须赶快赶回去。”

    冒顿不知道二人在说些什么,但是也没来由地感觉到心酸,“主子,不成的,您的身子重要啊,晚个几天的也没关系的。”

    贺兰明优摇摇头,“不,不能晚,晚了……一切就都是他的了……晚了,就不行了……”

    冒顿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说道,“主子,大夫说过了,您得休养一阵子才行,咱们停几日吧。”

    库尔提看着贺兰明优皱眉的样子,便知道主子的心意,只得说道,“主子,那也不能骑马了,您的身子……咱们弄辆马车吧,这样路上也方便大夫照顾您,给您煎药什么的。”

    贺兰明优点点头,“马上去办!”

    库尔提示意冒顿,冒顿想说些什么,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就叹着气出去找马车了。

    贺兰明优问道,“其他人怎么样了?都布置好了吗?”

    库尔提点头道,“布置好了,其他人带着赤羽军已经布置好了,王宫周围咱们的人也都安排好了。”

    贺兰明优神色有些担忧,“万事要具备才好,考虑要再周全点,我那个大哥不是一般人,何况他的黑羽军真的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库尔提也慎重了几分,“主子,小的知道。除了冒顿和小的,风云十三骑都调去布置了。”

    贺兰明优点点头,“嗯,这就好,安排好了,咱们尽快上路。”

    库尔提应了,正好老大夫端了药碗进来,看见贺兰明优醒了过来,便上前替他把了一下脉,又察看了一下他的伤口,“殿下,把药喝了吧,您一路上来回奔波劳累太甚,胸口的伤口又裂开了,原本就没好透,这会儿更加严重了,还有腰上的伤口,都不太好啊。”

    贺兰明优接过药碗,一口喝尽了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没事,大夫你尽管帮我开药就是,不过我不能停下来休养,所以……药的份量达一点也没关系的。”

    那老大夫闻言定定地看了贺兰明优许久,贺兰明优依旧神情淡淡,但眼光执著,显见是心意已决,老大夫愣了一会儿,点点头,拿了空碗,“老夫呆会来替殿下上药,殿下先歇着吧。”说罢,便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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