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因没了危险,慢慢恢复过来,恨声道:“林姑娘这是闹得哪一出?你自己不要命就罢了,竟还想拉我们陪葬,也太可恨了!”伸手扶了扶鬓发,声音越发恼恨,看向黛玉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什么世家小姐,依我说,简直连疯婆子都不如!”

    王夫人素来视他人为草芥,爱自己的性命如珠宝,但今日却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满心都是愤怒,一没了危险就开口斥责,连外人在场都顾不上。

    话音刚落,李明佑已经一掌击在桌案上,冷笑道:“谁再敢辱林姑娘一句,本世子绝不轻饶!”桃花眼中登时迸射出冷酷的光芒,冷冷看向被吓傻了的贾母和王夫人婆媳,扬起下巴道:“亏你这贱人还有脸说嘴,竟将一个世家小姐逼到如此决绝的地步,这般无耻,只怕世人都望尘莫及!”

    这一刻,他再不是人人倾慕称赞的贵族公子,再不是红粉丛中俊雅风流的含笑少年,英气飞扬的年轻脸庞上,满是怒气,一身的冷峻绝情,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屋内的人都被他的气势震慑住,登时鸦雀无声。

    黛玉这时已经略微镇定了一些,往李明佑的方向瞧了瞧,登时惊在当场,失声道:“怎么是你这个登……”说到这里,便戛然止住了。

    李明佑却听懂了,满脸的严霜慢慢淡了下来,哭笑不得地道:“今天才刚见面,林姑娘竟忘了我的声音,可见我在林姑娘心中,竟是一文不值。”他自嘲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道:“有我这个登徒子在,林姑娘大可放心。”

    黛玉脸色微红,她实在没料到,偶尔遇上的轻薄少年,竟会在如此紧张的状况下出现,对自己还如此关切在意。

    这样出乎意料的境遇,让黛玉心中百感交集,低下头没有说话。

    须臾,却是水溶轻轻一叹,打破了满室的寂静:“因溶一念之差,竟致林姑娘于如此艰难之地,溶实在愧对姑娘。事已至此,溶追悔也无用,只能在此给姑娘主持公道,略补心中愧疚。”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转眸看了一眼雪雁,声音温和下来:“林姑娘身子娇弱,刚才又受了一场惊吓,你且扶她坐下,余下的事情,只管交给我和李世兄。”

    雪雁连忙点头,扶黛玉到窗下坐了,温声道:“姑娘且歇一歇,没事的。”

    那边厢,贾母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先瞥了黛玉一眼,没有说什么,却向水溶道:“北王爷突然到来,老身没有远迎,实在对不住。”转而又朝李明佑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尊驾就是东平王世子吗?果然是少年俊才,令老身大开眼界。”

    姜还是老的辣,贾母一开口,就显现出一家之主的气度,非王夫人之流可比。

    水溶素来温雅,淡淡拱了拱手,答道:“今日是溶唐突到访,老太君不必客气。”

    李明佑却是冷笑了一声,挑眉道:“本世子气度如何,轮不到你来评说。”

    贾母脸色尴尬,咳了一声,向立在屋外的鸳鸯道:“贵客降临,还不去将我珍藏的好茶泡来?”

    鸳鸯正要答应,李明佑已经抢在头里,扬声道:“本世子什么好茶没喝过?现有正经事呢,老太君何必指三说四?”

    贾母有些不知所措,默了须臾,只得道:“那老身想请教世子,今日突然光临敝府,有何指教?”

    李明佑也不忌讳,只是冷笑道:“本世子是为林姑娘而来。本世子在机缘巧合下,得知苏州林府的千金寄居于贾家,受尽委屈,心中实在同情,特意过来瞧瞧。”看了贾母一眼,声音冷寂下来,仿佛没有温度一般:“一见之下,果然让人心惊,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无耻事情,竟将林姑娘逼到如斯田地?”

    王夫人听到这里,实在按捺不住,皱眉道:“世子这话,有些先入为主了,我们何曾做过什么事情?是林丫头自己想轻生,还要拉我们垫背罢了。”

    贾母接口道:“林丫头手持火药包,此乃世子亲眼所见,刚才要不是北王爷和世子突然到访,只怕此刻我们早已经尸骨无存。”她说话向来比王夫人要高明得多,言语间透出对水溶和李明佑的感激。

    李明佑却是不为所动,冷笑道:“丫头?谁是你们的丫头?林姑娘乃世家闺秀,但凡你们有一点礼数,也不该如此称呼她。”

    贾母本是说顺口了,料不到他竟在这上头找错处,默了须臾,才赔笑道:“却是我情急,一时喊错了。”

    看了黛玉一眼,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该如何称呼,用闺名更不合适,只是以“外孙女”代之,温声道:“自老身这唯一的外孙女进京以来,老身一直疼如珠宝,这原是阖府皆知的。近来却是闹了点小别扭,也不知怎的,她竟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真真叫人不知所措。哎,不过世子放心,老身到底是她的外祖母,绝不会与她这个小辈计较,以后必定如前待她,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黛玉被她这番话气住,身子发颤,简直连话都说不出来。

    雪雁见状忙走出来,屈膝下跪,向水溶、李明佑道:“论理今天是没有奴婢说话的份,但我们姑娘刚才竟要求死,奴婢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要为我们姑娘申辩,将我们姑娘的委屈说出来,让两位贵人评评理。”说到这里,一脸悲切,竟流下泪来。

    李明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被贾家人的假话蛊惑,你且将林姑娘寻死的缘故说出来,我自有主张。”

    雪雁便一行哭,一行将从紫鹃那里听来的消息说了,末了泣道:“林家的家产,尽被贾家谋算,偏她们不但不念好,竟还想将我们姑娘卖了换银子,如此无耻,只怕走遍天下也寻不出第二个来!”

    听了雪雁这番带泪控诉,水溶就算性情再好,也忍耐不住,斜睨了贾母一眼,眸光仿佛被冰冻住一般:“本王记得,前几日还曾特意命侍卫到老太君面前说了一番话,让老太君善待林姑娘,言犹在耳,竟又出了这样的事,可见本王的话,老太君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了?”

    贾母脸上青白交加,默了须臾,才道:“北王爷的话,老身岂敢违逆?朱家那门婚事,原不过提了一两句,并没有定下来,外孙女听了两句闲话,就闹起来,老身也觉得委屈呢。”

    水溶皱眉,却是没有相信,沉声道:“这话却是哄不了本王,岂有因两句闲话就不要自己性命的?自然是大局已定,林姑娘觉得走投无路,才会以死抗争。”

    李明佑冷笑道:“北王爷何必跟这些无耻之人争辩?这鬼地方,本世子一点也不想多呆,咱们还是快点将事情了结,带林姑娘出去是正经。”

    水溶颔首,应和道:“世子之言甚是有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贾母眉头一皱,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世子竟要越俎代庖吗?”脸色苍白,心中却是不甘,转眸向北静王道:“北王爷与我们府里素有交情,北王爷竟也要插手我们府里的家事?”

    水溶神色冷淡,笑容也有些冰凉:“正是因为有交情,本王才不愿你们一错再错。”

    王夫人心念电转,不甘心地道:“世子与林丫……”她说到这里,硬生生将“丫头”咽住,改口道:“世子与林姑娘素不相识,如何就说出要带她出去的话?须知林姑娘并没有什么亲人,她的事情,老太太原是能一力做主的。”

    李明佑一脸桀骜,哈哈笑了两声,声音中俱是不羁:“但凡不平事,天下人都管得,更何况本世子最爱做的,便是怜香惜玉,既知道你们如此薄待一个纤柔女子,岂有不为她出头之理?”

    宝钗见李明佑、水溶都竭力维护黛玉,心中又惊又妒,此刻听了这话,却是心头一动,忙挽好散乱的鬓发,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款款走上前来,婉声道:“原来世子乃虬髯客一般的人物,倒是妾身失敬了。只是今日之事,的确是林妹妹自己莽撞,我们绝没有半分薄待,还请世子明辨。”言罢,却是向李明佑盈盈一福,眉眼间俱是委屈之色。

    论容貌,薛宝钗端庄丰美,雍容娇丽如牡丹一般,加上她素来喜爱华美的妆扮,今日穿一袭鹅黄色缠枝长衫,配淡绿色的月华裙,裙幅多褶,随着她的举动,仿佛一汪湖水盈动。

    如此美姿,衬着她眉眼间的神色,当真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李明佑看在眼里,觉得眼前的女子虽然容色绝丽,眉眼间却不由自主透出一抹算计之色,却是一眼就看穿薛宝钗绝不单纯。

    对着这样的女子,李明佑心中哪里生得出什么怜香惜玉之情,冷笑道:“你又是什么人?”

    薛宝钗听了,还以为他真被自己打动,心中甚是得意,双颊泛上一抹红晕,沉默了须臾,才开口答话,声音不胜娇羞:“妾身乃荣国府……”

    李明佑不待她说完,心里早已不耐烦,冷笑道:“扭扭捏捏的,真是跟青楼的花魁有得一比。”

    薛宝钗登时面无人色,被他噎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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