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珏冉被封为太子,也没有特别地给他设立东宫,只是把皇宫揽翠湖畔的一个大明殿收拾了出来让他居住。这里幽静,柳暗花明,风景秀美。非常适合养身体。最重要,大明殿离雪姝的揽月殿很近,而离慕容烟的翠华宫却有些远。

    皇后的心思不言而喻。

    雪姝自回宫后一直住在揽月殿,她把公孙玲和金鸣母子送出了宫外与金城团聚,却把颜坡死活留了下来,让他做了宫中带刀侍卫。可颜坡到如今还是不愿看颜木青一眼,雪姝便天天抱着颜木青刺激他。直到最后,即便雪姝有事再叫他,他也不出现了。望着颜木青浑然不知爹爹嫌弃的胖嘟嘟可人的小脸,雪姝心里便更是心疼,对颜木青也更加怜惜。

    她知道颜坡还在别扭,他一直固执地认为是孩子夺去了木青的生命,岂不知,他这是自欺欺人。或许他心里是不能原谅他自己,他颇懂医术却依旧留不住木青的性命,他这是自责,是恨自己。他当时没有疯狂地殉情而去,还想着把颜木青带到皇宫交给他就算不错了。

    但雪姝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毕竟还有颜木青在,骨肉亲情,是这个世上最令人牵挂难以割舍的东西,不是谁想抹煞就能抹煞掉的。颜坡不可能永远对这个孩子视若无睹,他只是还不能适应木青的离去和颜木青的存在而已。相信时间定能抹平他心中伤痛,而凭着颜坡的心性,这个孩子必定也是他珍之则重的。木青用生命换来的骨血,他不可能永远撒手不管。

    而雪姝要做的,就是在他回魂之前,好好地照顾颜木青。她觉得自己责无旁贷,因为她也早把颜坡看成了家人。

    揽翠湖,红花翠柳,是皇宫最美的景致之一。

    此刻揽翠湖畔,大明殿突出在湖上的汉白玉围栏前正坐着一个丰绅如玉的人儿。他一身绛紫的琉璃锦袍,玉带缠身,即使只是闲适地坐着,也给人一种伟岸如山的感觉。一头白金色长发用同色的带子束着,人神共愤的一张绝美俊脸,碧眸如炬,此刻正狠狠地盯着一个方向看不停。

    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失忆了,人也变的象木头,象这样呆呆地坐在围栏旁几个时辰,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没有人看到孟珏冉真实的表情,此刻他的眼眸里冰锋肆虐,似乎对某个人恨的不行。

    站在他身后的月魄一叹,他的目光也随着主子的目光向那个方向望了望。那个方向,掩在一片参天古木下的宫殿,正是太子妃居住的揽月殿。

    月魄很不明白,太子妃都回宫五天了,怎么还不来看望主子?主子思念若狂,早就到了忍耐的极限,但碍于‘病’,又不能主动去找她,可太子妃偏偏没心没肺象忘了他一般,这让月魄心里很害怕。若是再这样下去,月魄不保证主子会不会真的疯掉。

    他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主子,慕容飘如今在朝堂越来越放肆,程丞相都快要压不住了。”无法,月魄只能没话找话说,因为主子身上的威压已经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孟珏冉眼眸一眨回过神来,“月魄,她要怎样才肯过来?”他不答反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月魄便朝着雪姝居住揽月殿又看了一眼,“主子完全可以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找太子妃。”

    “怕是她不能原谅我。”孟珏冉头一次有些忐忑地低下头。

    月魄轻趿了下鼻子,“反正主子也是将计就计,也没**,太子妃应该能够理解……反正当时的情况,主子百口莫辩也是骑虎难下,谁能想象慕容烟竟趁主子昏迷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

    看来月魄对慕容烟不是一般的厌恶,言语间,话说的很难听,没有丝毫客气。

    孟珏冉不但对他没有丝毫责怪,反而倏地缩起了眼眸,语气渐冷,“慕容飘野心勃勃,他现在做的还不过是冰山一角,我们只需耐心等待他露出狐狸尾巴就好。他想借着孟公国来完成他的复国大业,简直就是做梦,哼!”说着,孟珏冉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杀气。

    “主子,常叔传来消息,昨天慕容飘又对雪灵山下手了,幸亏我们早有部署,让他们全部有来无回一个都跑不掉。小王爷安然无恙,圣雪狐对他寸步不离,稍有异动,它就长啸不止,比人还要警惕。”

    “告诉常叔,在山下再布两道暗哨,我要让他们来多少就杀多少,全部扔到后山去喂狼。”孟珏冉此刻的阴狠哪里还象个失忆的木头人?简直比阎罗还毒辣。

    慕容飘意图对孟熠下手以此来威胁孟公国,简直是自不量力。若不是暂时还需要隐忍以图最后一举歼灭,孟珏冉早把他粉身碎骨。

    当初结为异姓兄弟,是迫不得已。他早窥出他野心,所以装着失忆,果然慕容飘就急不可耐毛遂自荐在朝堂收买人心为已所用。这样也好,孟公国长治久安,富贵太久,官员们早就贪婪**,他一直在愁找不到机会整治朝纲,如此,得来全不费功夫。

    慕容飘只所以如此笃定他是真的失忆变成了木头人,完全得力于慕容烟。他们慕容家有一祖传密药,也是一种毒,若是经常服用,即便是真正健康的人也会变成呆瓜。而慕容烟就是在把这种毒涂在自己唇齿间为他渡药时为他服下,因为在路上他的药皆是由程枫亲手煎熬,他们没机会下手,所以慕容烟才会不惜损毁自己名节对他施毒。在他醒来后变的木呆,慕容飘根本就没有怀疑。

    只可惜,他们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体非常特殊,早已百毒不侵。此次被毒狼王咬伤昏迷,纯是因李斡太了解他的体质,对症下毒,但也只是让他昏迷而已,根本危及不到生命。而慕容飘此举,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居心叵测,与其让他暗地里做手脚,不如索性让他明目涨胆地去做。复辟之路,简直是痴人做梦。不说慕容氏族人经过两百年早已人丁稀落,就说当今天下形势,怎还能再容下一个慕容王国?姬无夜和李青泽都不是好相与的,即便不用他出手,他们也绝不会让孟公国出事的。雪姝,在他们心中,也同样是珍之则重。是以,他才决定把雪姝推到前面去。当然,由他在暗地里护着,绝出不了事。况且,孟公国的事,他也容不得姬无夜和李青泽插手。

    若是把燕世子推到前面去,两人智谋相当,针锋相对,势必会引起朝堂动乱。此刻天下还未刚刚安定,孟公国绝不能再出差错。而此刻雪姝名望如日中天,她便是最好的人选。虽然孟珏冉万分舍不得她受累,但为将来长久安宁着想,此刻也只能委屈她了。反正以后他有的是招弥补她。

    想到这里,孟珏冉眼睛一眯,竟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主子……”突然,月魄在身后轻轻一唤,顿时朝着一个方向对着孟珏冉做了个眼神。

    孟珏冉抬眼一看,绕过九曲回廊,慕容烟正打扮的花枝招展带着一纵丫环婆子端着个托盘而来。想必不死心,又要对他用药了。

    孟珏冉直接冷哼一声,坐着动也没动,泰然处之。

    慕容烟一阵香风扑来,月魄顿时抬起一臂就冷酷地拦住她,“请慕容侧妃靠后,主子今儿心绪不宁,怕是受不得你这气味。”

    “什么叫气味?这是稀有的凤仙花香好不好?”慕容烟恶狠狠地瞪了月魄一眼道。她心里也很纳闷,这一个多月,每当她想靠近孟珏冉的身,他都会反应激烈。本来木木的一个人,瞬间就会变得很狂躁,甚至大打出手。上次若不是她躲得快,就被她扔出窗子了。

    后来她寻问孟御医,孟御医说可能是她身上的香气刺激了太子殿下,所以他才会令他性情大发,变得狂躁不安。如此,她已经让哥哥不惜花重金在民间为她寻得不下于十八种绝世稀有的香粉了,可他似乎还是不能接受她。

    这让慕容烟很郁闷。如今已嫁了他,光看不能用,岂不是要急死她?再者,颜雪姝已经回来了,她绝不能让她再次得了他的宠。

    是以,慕容烟把月魄冷冷地往旁边一推,“今儿我做了莲子玉露羹给太子殿下,月侍卫是不是该避避嫌?我想和太子殿下说些悄悄话儿。”

    月魄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我这可是为慕容侧妃好……”他的意思是说,待会若是太子殿下性情大发,怕是没人会救人。

    “月侍卫何必危言耸听?你瞧,太子殿下此刻性情温柔不是也没犯病吗?这凤仙花香应该是他喜欢的。”慕容烟不禁有些欣喜道。

    “月侍卫难道是不放心侧妃娘娘吗?如今她与太子殿下也算是新婚燕尔,说些柔情蜜意的悄悄话也是应当,月侍卫板着脸站在这里岂不是大煞风景?真是没有眼神。”旁边的荣妈妈鄙夷地瞪着月魄道。

    月魄真受不了她们这般阴阳怪气,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其实他心里在祈祷,慕容烟待会你就自求多福吧!

    待月魄的影子不剩,慕容烟才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一直坐在白玉栏杆前丝毫没动的人儿,她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太子殿下,我是烟儿……”

    见孟珏冉木木地没动,慕容烟有些得意地回过头对着荣妈妈一个示意。荣妈妈急忙把莲子玉露羹递上去。慕容烟接过玉碗,直接就坐到了孟珏冉的面前,此刻,他似乎正低着头对着湖里的一株荷花出神,木木的表情,呆直的眼,让慕容烟心里一喜。

    她直接用勺子妥了一勺粥吹凉了送到他嘴边,“殿下,这粥很好喝的,你尝一口好不好?”她温柔至极的语气,别人不知,还以为她定是个贤惠温柔的妻子。

    孟珏冉竟然木木地张嘴就把那勺粥喝了下去,慕容烟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丝意味的笑容。整整一碗粥都喝下,孟珏冉都没有反应。慕容烟得意至极,把空碗递给了荣妈妈,突然起身一下子坐到了孟珏冉的身上,一双手就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乱摸,“殿下,我们到大明殿去坐一会好不好?”

    就在这里,孟珏冉似乎忍无可忍,突然眼神一厉,猛地手臂一抬,慕容烟顿时一声犀利惨叫,身子象片破败的树叶一下子落进湖里。她不会水,在湖里沉沉浮浮,挣扎着大叫不止。

    荣妈妈顿时变了脸,可她也不会水,急忙扭头对着身后的丫环婆子吼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下水救小姐!”

    可身后的丫环婆婆一个个面色惨绿地往后缩,竟然没有一个是会水的。想来也是正常,小姐怕水,她身边伺侯的人定然也鲜少接触水,如今关键时刻,竟然一个都派不上用场。

    荣妈妈急了,一下子急切地大叫,“月侍卫,月侍卫,你快来,侧妃娘娘落水了。”

    月魄斜倚在一个避角的柱上,听到叫声,嘴角笑的很讥诮。他纹丝不动,仿若根本没听到一样。

    突然扑通扑通的声音又传来,月魄一探头,看见主子又‘性情大发’,竟把荣妈妈等人一个个都投进湖里,如此一来,这揽翠湖便热闹了。因为大明殿需静,所以皇上安静的侍卫很少,其他仆从也都离的远远的,如今荣妈妈等人在湖里大呼大叫,竟然没一人前来。

    突然,月魄一扭头,竟然看到揽翠湖畔的小道上正飞快地跑来一个人,不是雪姝又是谁?只见她提着裙子飞跑,显然是听到了呼救声,月魄一跺脚,他怎么忘了揽翠湖与揽月殿很近呢!

    立马现身,月魄奔到主子身边,而孟珏冉此刻长身玉立一双眼睛象痴了般紧紧地盯着那小道上飞跑的人儿,显然,已经丢了魂。

    眼前雪姝就要跑过来,而湖里人人也明显灌足了水就要沉下去了,月魄急忙对着虚空一挥手,廊沿旁顿时突兀地奔出来几个侍从模样的人想没想就纵身跳进水里,不一会就把早已经昏迷的慕容烟等人捞了上来,“去请程御医吧!”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想必程御医有心里准备。

    几人一听,只有一人飞身离去,其他人又瞬间隐没。而躺在地上的慕容烟等人根本无人问津,死活不知。

    而此时,雪姝正好跑过来,她扶着汉白玉栏杆正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还紧紧地按着腹部。

    孟珏冉的眼眸突然朝着她腹部瞟了一眼。

    雪姝显然也看到了他,目光也象盯住了,她方才跑的太紧,腹部隐隐在坠痛,她竟一时不能开口说话。

    月魄见主子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急忙奔到雪姝面前,“太子妃,你没事吧?”

    “我没事。”雪姝喘着气回答月魄的话,眼睛却依旧没有从孟珏冉身上移开。

    “月魄,他怎样了?”

    月魄显然知道她问的是谁,只是没想她自己都跑成这样,最先惦念的还是主子,心微微一暖,想了想才回道,“主子只是失忆了,其他无碍。”

    雪姝听闻敛下关切的眼睫,扶着白玉栏杆就站直了身子,她慢慢走过去,心跳若狂,思念在这一刻简直泛滥成灾,可她却生生忍住了,他忘记了她……在孟珏冉站定,雪姝只是饱含深情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碧透的眼眸深的象望不到边的深海,便一叹,蹲下身就去看慕容烟。

    孟珏冉眉心一皱,似乎不能忍受雪姝只仅仅看了他一眼,而不关心他,就直接先去关心别的不相干的人。他气恼了。

    “月魄,孟先生什么时候能来?慕容烟的情况不大好。”雪姝察看着慕容烟焦急地道,若是慕容烟有不测,那就麻烦了。

    “太子妃,快闪开,若不然太子殿下也要把你扔下去了。”突然月魄一声大叫,显得很怪异,雪姝疑惑地抬头看他。目光一瞟,却看到程枫和慕容飘正远远地朝这边奔来,她一下子站起了身子。

    月魄猛地把她往旁边一拉,此刻一直站着未动的孟珏冉竟然抬起脚狠狠地就朝着慕容烟和荣妈妈等人踢去,虽然脸色平静如初,但那动作未免有些疯狂。雪姝一时惊呆了。

    “殿下,殿下请稍安勿躁。”程枫最先冲过来,不看落水的慕容烟等,却直接伸出两臂把发狂的孟珏冉紧紧地抱住了,孟珏冉瞬间便不动了,眸光始终很平静,却让雪姝觉得很怪异。

    他难道不只是失忆?还得了狂躁后遗症?

    雪姝的心顿时象被绞碎了般,望着孟珏冉,眼圈儿突然就红了。

    孟珏冉明知她心碎欲裂,却始终强忍着不看她。既然慕容飘到了,他怎么也得把戏做足了。

    慕容飘奔过来一下子焦急地扑到慕容烟面前,“烟儿,烟儿,快醒醒……程御医,赶快过来看看烟儿。”

    程枫意味地看了雪姝一眼,突然说了声,“请太子妃离殿下远一点,他如今情绪不稳定,保不准再会把谁扔下去。”

    雪姝却一直呆呆地看着孟珏冉,听到程枫的话,她急忙别过脸,一行泪水顺势滑下。

    慕容飘此时才回头意味地盯了雪姝一眼。

    见程枫已为慕容烟救治,慕容飘直接站了起来,走到雪姝面前竟然恭谨地一礼,“慕容飘见过太子妃殿下。”

    “慕容兄何必多礼,先救过妹妹再说。”雪姝急忙擦干净泪淡淡地说。

    此刻,月魄一直守在雪姝旁边,足有保护之意。

    “不知太子妃殿下可否告诉飘,烟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想,慕容飘竟然恭身不起,直接置问雪姝。

    雪姝一怔,没想他出口如此犀利,看来官没做多久,倒有些官威了。于是,她心冷哼一声,挺直背,淡淡一笑,“这个,慕容侍郎恐怕还得问太子殿下,本宫是听到呼救声才赶来的,慕容侍郎若不信,何不待舍妹醒来后亲自问个明白?”既然慕容飘已没有了结义时的亲切,她又何必低三下四,直接摆出皇家威仪冷冽地道。

    慕容飘一怔,显然也没料到雪姝变脸比翻书还快,他暗暗皱眉。其实他心知肚明,肯定是烟儿又妄图接近太子了,所以才会又令他狂性大发把她们都扔下湖。可这话他却不能说,他相信待烟儿醒来,自会另有说词。

    不一刻,慕容烟就强咳一声醒过来,然后趴在地上不停地恶心地吐水,荣妈妈等人也慢慢回醒过来。看到慕容飘,慕容烟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似乎这样的日子她没法过了,而慕容飘却对她使了个眼神。慕容烟一怔,随后抬眼看到雪姝,她脸一凛,显得更加苍白了。

    孟珏冉却把这一切冷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慕容飘的心思,哼,想加害雪姝,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烟儿,你这是怎么了?根本不会水怎么会掉到湖里的?难不成是有人把你推下湖的……”慕容飘故意意有所指地说,方才想必月魄已被荣妈妈支走了,太子殿下失忆也不能说话,反正他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太子殿下到底对颜雪姝还能记得多少?若是全忘了,那就是再好不过了的。

    慕容烟岂会不明白哥哥的心思,顿时伸手往雪姝身上一指,“是她,是太子妃把我推下去的,她是嫉妒我为太子殿下做的莲子玉露粥,哥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姝姝在这个宫里整日被人欺负,简直活不下去了。”说着,慕容烟便扑到慕容飘怀里大哭起来。

    程枫闻言不由一诧,他皱眉看了慕容飘兄妹一眼,随后又看向雪姝,发现她脸上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被诬蔑的愤怒。程枫心里一叹,这对兄妹怕要搬石头砸自己脚了,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太子妃要如何解释?”慕容飘回头对着雪姝怒吼一声,显然,他是想为他妹妹出头。

    雪姝顿时冷漠一声,“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什么都没做。”

    可荣妈妈等人似乎明白了小姐的意思,顿时都指着雪姝的鼻子哭嚎,“公子,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是太子妃把小姐和老身等人推下湖的,她是嫉恨太子殿下对小姐好,所以才起了歹心。世上没见过这么心胸狭窄歹毒的女子,简直被人不耻。”

    程枫一听,也慢慢站起了身,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荣妈妈此等言语真是太过份了,简直是污蔑,自找死路。他身为医者,本是对天下苍生都有一股怜悯之情,可此刻,他也生气了。雪姝为人,他看得清楚,一个胸怀坦荡的女子,绝不会背后下阴手。况且,还是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她绝不会那么蠢。

    “太子妃,你这般残害我妹妹,咱们皇上面前评理去。”慕容飘似乎满腔怒火,怒瞪着雪姝冷冷地道。

    雪姝淡淡的表情,眼睛一眨,“恐怕这后宫之事,还轮不到慕容侍郎论长短。后宫自有外婆掌管,恐怕连外公也干涉不得。若是慕容侍郎一心认为是我残害了舍妹,那么就要拿出确实的证据。只凭一方之言,污蔑了我,定也不会饶你。”雪姝不说便罢,一说便是气势十足,轻蔑的眼神,淡定的姿态,让慕容飘心里也是一突。知她难缠,没想竟如此难缠。

    他心里不由在想,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但他还不死心,直接又扭头看向孟珏冉,“太子殿下,你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可要为烟儿做主啊!”

    雪姝冷哼一声,明知他已失忆变得呆呆木木,还要他做主,他可真会难为人。

    而月魄心里简直是在喷笑了,这慕容兄妹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明知是怎么回事,还要故意这般扭曲事实,让主子为他们做主,哼,不折磨死你们就算完。

    本以为孟珏冉根本不会有反应,不想他却扭头直直盯着慕容飘。

    慕容飘心一跳,急忙别过脸,孟珏冉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阴森了?他的手不由在广袖下紧紧地握住了。

    “啊,小姐,小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形势正绞着,突然荣妈妈焦急地大叫一声扑向慕容烟,原来慕容烟一看雪姝强硬,她有些心虚,便表现出不堪折辱的样子起身就要向一根柱子撞去,慕容飘一看,顿时急红了眼,大袖一挥,“太子妃,我妹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永远没完。”

    “慕容侍郎这是怎么了?这皇宫里也是你能大吼大叫的吗?”突然,皇后的声音远远地飘来,雪姝赶紧转过头去。

    随后提着裙子就迎上去,“外婆,你不在凤栖亭里品茶,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这边这么热闹,竟敢有人不给哀家面子,在这后宫里就对太子妃大吼大叫,哀家怎么能不来瞧瞧呢!”皇后的话有些凉薄。

    慕容飘听闻,脸色一变,急忙撩袍奔过来跪到皇后面前,“请皇后娘娘一定要为烟儿做主啊!她不会水,却被太子妃生生推下湖去,太子妃居心叵测,是容不下我妹妹呀!”

    “哦?慕容侍郎哪只眼睛看着是太子妃把慕容侧妃推下湖的?”

    “这……”慕容飘一怔,他身为外臣,进入后宫已是忌讳,皇后如此一问,他竟有些心虚地说不出话来。不过他随后就又反应过来,“禀皇后娘娘,荣妈妈等人也被推下湖,她们足可以证明。”

    此时,慕容烟也被荣妈妈扶着站起来颤微微地向皇后走去,扑通跪下,慕容烟哭的梨花带雨,“皇后娘娘,你可要为烟儿做主啊!是太子妃姐姐嫉妒我,所以才下歹心把我推下湖的。”

    皇后却一叹,“这一个多月你被冉作折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你若不说实话,哀家恐怕也不能帮你了。”

    慕容烟一吓,顿时有些慌乱,“请皇后明鉴,确是太子妃姐姐把我推下湖的。”她竟然死死咬住是雪姝推她下湖,就是笃定无人可为她做证,反正孟珏冉也开不了口,荣妈妈又能为自己做证,慕容烟一慌之下,胆子又起来了。

    “唉,方才姝儿正与我在凤栖亭中品茶,听到你的呼救声,竟不顾我阻拦才跑着要来救你的,你说,你这般光天化日下说假话,是不是该遭雷劈?”皇后简直是气的浑身抖了。

    慕容烟一怔,脸刷地一下就全白了。

    她浑没想到雪姝方才是和皇后娘娘在一块的,如此……

    慕容飘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现在已经后悔了,不该操之过急。他急忙对着慕容烟使了个眼神。

    慕容烟慌乱之下看到荣妈妈一眼,突然挥手就给她了一巴掌,“都是这个老奴才,方才唆使着我要冤枉太子妃姐姐的。皇后娘娘,请你原谅烟儿吧!我只是太善良,才会听信了这老奴才的挑拔,请太子妃姐姐一定要原谅我。”说着,慕容烟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不停地对着皇后嗑头。

    一旁的荣妈妈此刻已经傻了,小姐如此说,明显是要她背下这黑锅。

    她想要辩解,可突然看到慕容飘那阴狠的眼神,她顿时脸若死灰。于是,她老泪纵横俯下身子就对着皇后嗑头,“启禀皇后娘娘,这一切不关小姐的事,是老奴一时犯了糊涂,才唆使小姐污蔑太子妃的,老奴罪该万死,愿以死谢罪,请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责怪小姐,小姐非常地善良。”说着,荣妈妈抬起头来,纵身就往一旁的柱上撞去。

    顿时血流飞溅。

    而程枫站着没动,也没有要救治的意思。

    月魄走过去一探荣妈妈鼻息,顿时对着皇后摇摇头,“已经没气了。”

    “荣妈妈……”慕容烟顿时一声犀利,哭着就向荣妈妈爬去。荣妈妈是她的奶娘,照顾她十七载,感情非同寻常。如今为了保全她而死,慕容烟心里简直对雪姝恨透了。

    浓重的血腥气扑来,雪姝顿时恶心至极,她赶紧转过身扶着一旁的柱子干呕起来,一直沉默木然的孟珏冉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雪姝,眼中神采明灭不定。

    程枫急步走过来要为雪姝探脉,雪姝却一把挥开他的手,“不必了,我无事。”说着,她抚着胸口又难受地吐起来。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这老奴才的阴气扑着了?”此刻,皇后也发现了雪姝的不对劲,急忙走过来要扶住她。

    “外婆不必担心,我可能是早晨吃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所以才会……”说着,雪姝俯下身子又吐起来。

    此刻孟珏冉的眉心已经皱的死紧了,手在广袖也捏得紧紧的,可他此刻偏不能上关心,只得狠心转过身子装漠然。

    对雪姝的反应,慕容飘眼神一缩,也满是疑惑,不过他现在可不轻松,急忙趁乱向着皇后一嗑头,“方才臣不辩是非,冤枉了太子妃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治臣的罪。”

    此刻,皇后哪有心思管他,直接对他冷冷地挥挥手,“都退下吧!”

    “是。”慕容飘应声,又意味地看了慕容烟一眼,急忙撩袍离去。

    “来人,把这个老奴才扔到乱石岗去喂狗。”此刻,皇后定然肯定是认为荣妈妈的阴气扑了雪姝,急忙唤人要把荣妈妈的尸身扔到乱石岗上去。

    旁边顿时有侍卫扯着荣妈妈的尸体就走。

    慕容烟一看急了,泪水弥漫,跪着又向皇后爬去,“皇后娘娘,你开开恩吧!荣妈妈是我的奶娘,就赏她一个全尸体吧!皇后娘娘,我求您了。”

    皇后不为所动,直接扶着还在难受的雪姝离去。

    慕容烟一看皇后无动于衷,急忙转身又向孟珏冉爬去,“太子殿下,我求求你……”话未说完,便惊叫一声,又被孟珏冉一脚踢进湖里。

    而他转身就追着雪姝而去。

    旁边的其他丫环婆子顿时目瞪口呆,只能呆呆地看着落水的小姐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慕容烟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往湖下沉去,程枫轻轻一叹,直接对着月魄使了个眼神,月魄很不耐烦地挥挥手,就有侍卫扑通跳下湖又把慕容烟捞了上来。

    此番闹剧结束,慕容烟虽然再次被救上来虽无性命之忧,但她也病倒了好几天,听说还天天晚上做噩梦,害得一帮丫环婆子连觉都不敢睡,轮流在床边守着她,苦不堪言。几天下来,翠华宫的丫环婆子一个个都神情萎靡面容憔悴的象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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