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不知道是谁忘了关书房的窗户。初冬的风,已经寒冷异常。伴随着最后的凋零的落叶,吹进书房。

    欧阳靖突然觉得整个人冰冷,不知道是因为风,还是因为女子的话。总之,原本悸动,惊喜的心,此刻却像是被浇上一盆冷水,透过皮肤,彻底凉到心底。

    他冷冷的笑:“你说什么?叫我放了欧阳明?”

    其实,放不放欧阳明并不重要。原本抓了欧阳明,也只是想为了她报仇。自从知道她平安以后,他便将欧阳明收禁了起来,因为比起死,他活着能有更大的用处。

    欧阳靖对名利,素来淡薄惯了。并不是非要走到哪一步的,只是,他总是逼着他,也总是伤害她。索性也就一不做,二不休,将要做的事,一下子处理干净,也省得将来麻烦。

    如果,这个开口的人,不是她。其实,放了欧阳明的机率,也不算太低。但为什么,偏偏是她?偏偏会是她?

    容颜有些忐忑地看着欧阳靖,发现男子的神情变幻莫测,最终归于平静。她也知道,这样为难了他。毕竟,他还有他的母亲。

    想了想,容颜咬了咬唇,轻声说道:“欧阳靖,只是不要伤害他的身体,不放……”不放了他也没关系。

    “够了。”欧阳靖沉着脸打断容颜的话,已经不想再听到,从她柔软魅惑的樱唇中,说出任何为别的男人说的话。

    他冷冷地看着她,脸色阴沉:“怎么,只要不伤害他的身体,来日方长,你还能救得了他?”

    容颜张了张嘴,不明白为什么男子会发这么大的火。她以为,他都明白的。她在信中,都说得明明白白的。还是,在他心里,她其实能为他的皇权路陪葬,也是死得其所的?

    她开始安静下来,手抚上小腹,抬眼,微微地有些受伤,却还是带着乞求的语气问道:“那能不能,等孩子出世,再处置欧阳明?”

    欧阳靖还未开口,容颜又急急地说道,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像是怕被拒绝般,她有些着急,语无伦次的:“孩子是无辜的,我死了没关系,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所以,能不能,等到孩子出世再说?”

    欧阳靖蹙眉,看着容颜,终于发现了话中的不对劲。他就算要处置,也是要处置欧阳明,关她容颜什么事?还是,欧阳明一死,她就要舍生忘死,跟着去陪葬。

    他的眉蹙的越加的深,想到有这个可能。整个人更是散发着浓浓的阴沉冰冷。但是,也不可能。她说过,她不爱他的。对于她的话,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便会相信。

    容颜看着欧阳靖越发阴沉的脸,心也一下子沉到谷底。她的声音细细的颤着,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要她的孩子,有任何的意外。她抓着欧阳靖的袖子:“欧阳靖,七个月而已,就等七个月。”

    容颜看着欧阳靖的脸色,顿住。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按理说,不管是怀孕还是中毒的事,她都已经在信中说得明明白白了。为什么,他像是根本不明白?

    但是,如果不是收到信,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咸城呢?这一切问题纠缠的容颜有些模糊。整个人像是恨不得变成一团浆糊,什么都不用想。

    沉默,又是一阵无尽的沉默。

    容颜张了张嘴,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乖巧地闭上。只是垂眸,死死地拉着欧阳靖的袖子,像是怕他一冲动,就去杀了欧阳明。

    “七个月以后呢?”

    低沉清浅的声音,打破了无边的沉默。欧阳靖看着容颜,不愿意放过女子的任何细微表情。

    容颜侧着头想了想,七个月,如果运气好的话,她也许就能配出解药了。如果配不出,如果配不出,那至少,孩子是可以活下来的。想到有这种可能,她满足地笑了笑:“如果有七个月的话,一切都解决了。”

    她看了看欧阳靖,男子的神情看起来太高深莫测,只知道他应该是有些生气的,其余的都看不出来。她只能乖乖地低了头,怯怯的问道:“可以吗?欧阳靖?”

    欧阳靖更加不明白,解决?怎么解决?难道她容颜还能从他手中,将欧阳明救了出去?他淡淡地打量着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七个月?”

    孩子出生的那个时候?难道,这孩子,跟欧阳明有什么关系?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两个月前,他几乎天天跟女子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根本没机会让她跟欧阳明见上一面的。而且,相处了这么久,也不是不了解她的。

    容颜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怔怔地看着欧阳靖。难道,他真的没有看那封信?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难怪,也难怪他会生气,会误会。想到有这种可能,容颜的心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般,跳动的厉害。

    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动,小心翼翼地问道:“欧阳靖,你是不是,没看过那封信?”

    信?又是信?这已经听她说了好几次。记忆中,好像也听小黑提过。他坦诚的摇了摇头:“什么信?我没看过。”

    容颜摇着头,不相信:“明明说送到的啊,信告诉我,送信的人,明明说已经送到的。难道中间,出了什么意外?”

    她有些激动,有些语无伦次:“没关系,信没看到也没关系。我说给你听,我说给你听,也一样的。”

    欧阳靖不明白女子为何突然这样高兴,不过,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像是春天明媚的阳光,既不灼人,却又温暖的很。他眯了眼,细细地打量女子的脸,轻笑:“好,就七个月。”

    “什么?”

    欧阳靖也不恼,冷淡地重复:“七个月,你不是要七个月吗?我给。”

    “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给我七个月。你是不是,又想要委屈了自己?”容颜冲上去,抱着欧阳靖。哭的像个孩子,她终于明白,欧阳靖给她的爱,究竟有多少沉,多少重。

    就像,他明明知道,自己在他身边,只是为了令牌,却还是纵容着她,爱着她,对着她百般宠溺。所以,将来的将来,就算怀疑自己,她也绝不会再去怀疑他对她的爱。

    她踮起脚尖,吻向男子,柔软的唇碰上他的,酥麻的感觉蔓延四肢百骸。他的唇冰凉,像是冰雪的味道,却又有着熔岩般火热。

    欧阳靖反客为主,温热的手掌托着女子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许久,他才放开她,看着她迷离的眼神,他一时迷了眼睛。手指摩挲着她微肿的唇,一下一下的,带着炙热的触感。

    容颜咬了男子的手指,浅笑:“欧阳靖,以后,你不许这么委屈自己了。你也不能不相信我,至少,任何事情,你得先问了我,才能对我进行判决。还有,唔……”

    欧阳靖吻住女子絮絮叨叨的小嘴,她这样说,却还是让他感到幸福。不管结局如何,至少,过程是幸福的。

    “说吧。”

    容颜早已被吻得七荤八素,哪还记得说什么?她的眼眸水波流转,下意识地便问道:“说什么?”

    欧阳靖轻笑:“你说说什么,就说什么。”

    容颜的脸瞬间爆红,她居然被吻得,整个人都糊涂了。像只鸵鸟般,她藏在欧阳靖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真好啊,欧阳靖他,终于又回来了。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啊。欧阳靖,你告诉我啊,我应该说什么?”

    她知道,他也想知道,但是他这么戏弄她,她自然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就让他得意。她抬着下巴,故意不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只把欧阳靖气的,恨不得直接将她绑在床上,让她几天下不来。

    容颜看着欧阳靖咬牙切齿的样子,笑的花枝乱颤,软在欧阳靖怀里。她抱着欧阳靖,蹭了蹭脑袋:“欧阳靖,我中了毒,连心毒。欧阳明要是死了,那我也会死的。所以,我想你不要伤害他。不放了他没关系,就算关他一辈子,我也没有异议,只是不能伤害他。”

    她咬了咬唇:“我本来,本来以为你知道的。我在信中写了的,我以为,你不爱我了,所以,不愿意顾我的生死。欧阳靖,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欧阳靖感觉自己整个人置身冰窖,彻骨的冷。他在后怕,因为有无数次,他都差点杀了欧阳明。差一点,他就害死了他的颜儿。怪不得,怪不得她会说,欧阳靖,如果你爱我,如果你已经爱我爱到不能失去我,那么别伤害他。

    以为知道自己知道真相的她,听到自己的否决,心一定很痛吧。他抱着容颜,有种劫后余生的叹息:“幸好,你还在。”

    他又有些生气,她说什么?

    七个月?

    她的意思是,等孩子出生,就真的任自己杀了欧阳明。然后,她跟着陪葬?如果知道自己亲手杀了她,他一定会恨不得下地狱的。那时的他,一定会比下地狱更加痛苦。

    他生气的怒瞪着她:“你刚刚说,只要我的气能消,就可以随便怎么欺负你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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