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我不放心。”

    “你去了又帮不了什么,还会让我分心。还有啊,你忘了?你师父肯定也在的,有他在我怕什么?”

    “可是,那是什么地方。师父也不见得能护你周全。”

    “你连你师父都不信,你还信谁?还有你对我太没信心了。我是谁?”

    陈栯原本阴厉厉的眸子,听了我这句话好终于有些转变,随后他长长叹了口气,“去年除夕,你一走就是一夜,今年恐怕还是。”

    “不会。”我肯定的对陈栯说,“去年那是半途出了一些意外。否则我看完烟花也就回来了。”

    “冬儿,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都必须要去的。”

    我心道,真是一句废话。

    “但是你心里能不能想想我,想想我为你担心。能不能做任何事,说任何话尽量小心谨慎。”

    “陈木有,你脑子坏了吧。这些用得着你说教我?”我愤愤。

    “我知道轮不到我说什么,我只是现在心里不好受。明知道那是火坑,还得看着你往里跳,自己却无能为力,如果我够强,完全可以拉住你。”

    “大哥强不强?大哥都不拉我,你操心什么心。大哥没阻拦我,说明他知道没危险。”

    “可是上次你受伤,师父也在你身边。”

    我紧紧拧了眉心,“陈栯你有完没完?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一个大男人唧唧歪歪这些,有什么意思?”

    “唧唧歪歪?又是你家乡话吧?”

    “对。”这个小男人真让人烦心。

    陈栯看了看我不耐烦的神情,终于站起身来,幽然的说了一句,“一会上客了,我去后堂看看。”说完也就走出了屋子。

    我瞄了一眼他的背影,确实和佟子青有了三分相像,挺拔高挑,轻盈矫健。只是从他的背影看去,看见更多的是轩昂。而佟子青则是脚不沾尘的飘然若仙。

    **

    其实我心里也暗自打了小鼓,也有些不安,不过我等了一天见佟子青没有给我任何讯息,我那不安的心也就安稳了下来。想必他也是觉得没任何危险,所以也就没必要派人特地叮嘱我什么。

    这事我事先也没对张大厨说,我让他自自在在的给大家准备年夜饭,快快活活数着着我给他发的年终奖。

    我将年夜饭的时间提前到中午,大家放了鞭炮贴了门对儿,大伙团团圆圆的饱餐一顿。

    酒是必须有的,但是我破天荒的滴酒未沾。陈伯姬在家没喝过酒,这是第一次,大家对她做了破坏性试验,但是实验结果很让人失望,这小妮子的酒量和他哥一样,还没喝几杯就醉的不行。收买人心是遗传的,酒量也是遗传的。

    一桌人连着凝霜都喝了许多,我担心张大厨喝多,特地给他几个暗示。他是聪明人,所以对递到他手边的琼瑶佳酿,喝道嘴里然后掩嘴吐掉。

    至于陈栯,他好像还在生我的气,或者说是生自己的气。总之自那天后就没怎么和我说过话。

    我在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中,看着这帮人各个讲话吐了大舌头,走路走着s步。

    得了机会我悄悄对陈栯说,“你陪他们尽兴,我带着张大厨去雅苑准备一下。”

    眼神有些涣散的陈栯突然在桌下捉住我的手,用力握住,力气很大,感觉简直要捏碎我的骨头。

    本来我已经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但是被捏住小手,疼的我龇牙咧嘴,只能老老实实的又坐了下来。

    “一切小心。等你回来。”混杂着酒气,沙哑的声音对我快速的叮嘱了一声后,立刻放开了我的手。

    “放心吧。有大哥在。”我舒展了自己差点被捏碎的小爪,拍了怕某人的肩头。对张大厨做了眼色。我前脚出了门,后脚张大厨也随着我出来。

    “穿的体面些。随我去雅苑。”张大厨并未多问,只是点头,回了屋子准备去了。我也回了自己的屋子,换了一套不那么招眼普通的银锦缎的棉袍。头发半束半披,发髻也只是用了银锦缎的布条束住。至于鞋子,上次陈如临提醒了我,这次我特地找了淑苑里女红最好的嬷嬷,在我的鞋底里塞进去一层铁砂。这样,走起路来终于有了“沉稳”的声音。

    对着镜子将面具仔仔细细的重新贴了一边,力求每一个细节完美无缺。

    等我这边全部收拾妥当,张大厨已经来敲我的屋门。

    开了门两人互相看了看,不错。满意。

    出了宅子的门,老柳的马车早就在门口候着。

    等老柳的马车到了雅苑门口,便看见雅园门口已经停着一辆看上去只能用低调的奢华来形容的马车。

    马车为两驾,两匹马为纯白。个头高大,体态健硕,我的马车虽然也是两驾,两匹马虽然也是白色,但是人家的白马浑身上下通体雪白,至少目测没有一根杂毛。这样的马一只已是千金难求,何况是两匹体量伸长身高相同的马儿。

    放着马不说,我再说那车厢和车轮。车轮上的铆钉粗看是紫铜,走进了仔细看了才发现是根本是紫金。

    车厢虽然是比较普通的木质车厢的样式,但是——这位马车的主人,您能不能不要用褪了色的黄金来伪造黄铜,这塞一块,那垫一块。我知道你有钱没地儿使。

    走到马车旁,立刻一阵熟悉的檀木扑鼻而来,我摇了摇头,看着车厢的颜色,用一斤木头一斤黄金换算的紫檀木来做马车的估计也只有天家了。

    见我走来,立刻有穿了宫里太监服的太监迎上。

    这时我才扭头看了一眼张大厨,张大厨那细细的眯缝眼显然还比较淡定。

    “少东家若再不来,洒家们估计就要去玉清坊接人了。”

    我客套拱了手,“过年。总要和家里人吃好饭。我先和大厨进去准备。”

    太监也未多说,看着我和张大厨进了已经闭门谢客,上了锁的雅苑。

    进了厨房我才第一次正面通知张大厨,“晚上天子家宴,请我们去做菜。张大叔怕不怕?”

    “啊?真的?”张大厨的眯缝眼突然现出一丝惊喜。

    我傻了,正常情况下,他不是应该惶恐?或者胆怯。怎么会有这种表情。

    “张大叔,今晚不同平日。做不好要掉脑袋的。”

    结果张大厨啥也没多问,只问一句话,“我们是不是要在御膳房里做菜?”

    我点了点头,“不去那还能去哪。”

    “太好了太好了。小冬掌柜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去看看御膳房,和御厨一起做菜啊!”说完张大厨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我懵了。我真没想到张大厨会这副表情,早知道我早告诉他这个“喜讯”了。

    不过后来细想,张大厨的惊喜也不是没缘由,他是的职业是厨子,是一个有追求的厨子,一个有着良好职业追求的厨子自然想看看天子的厨房长什么样,自然想见见天下厨艺最高超的厨子们。

    我和他说了几个今晚必须要做的菜。取了一包我可以料定皇宫里不会有的食材,张大厨背上了自己的一套工具,我俩才出了雅苑。

    锁好了门,我让老柳回家过年。然后和张大厨一起登上了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至于车外已是低调奢华,那么车内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我看着一眼的闪闪亮亮,已经不想在用多余的语言去赘述这扑面而来的奢侈。总之车厢很宽敞,很舒适,很暖和。马车走起来,一点不觉得晃悠,靠垫很软和,软和的让我误以为这个年代已经有了鸭绒。我在张大厨怪异的眼神里,几乎将一个靠垫拆开,才发现里面塞的还是应该还是属于丝绵的范畴,但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工序,丝绵竟能这么软和蓬松。

    一路行到宫门口,外面的太监突然掀了车帘子探进来一个脑袋,问我们有没有带什么危险的东西,张大厨将自己的小箱子递给了太监,太监打开看了一下,立刻道,“这些御膳房都有,不用自己带。说着就要将这套东西收走。”

    张大厨据理力争,“用惯了自己的东西用别人的不习惯,怕晚上出了闪失。”

    太监想了一下,也明白厨子对工具的特殊要求,最后说先帮张大厨把东西收着,进了御膳房之后再把东西还给张大厨。

    可能因为这马车本身就是宫里的,也有可能领着我们进宫的宦官手里有什么特殊腰牌或者圣旨,反正我们的马车是一路通畅进了皇宫。整一年。我又听见了马婷踏在汉白玉地砖上所发出的特别清脆的咯噔咯噔的声响。

    想着去年的这一夜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却无法预料今晚又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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