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洛开口说话,声音竟然是沙哑的:“我没想到……雪淙竟然是这样死去的……你,没用得简直不值一提!而雪淙竟然因为你而死了,它竟然因为输给你和你的赤焰而死了……”

    离洛眼中的怨恨如毒箭能刺穿腐蚀人的心灵,藜越捂着心口,牵着赤焰往后退了几步,有点手足无措,“你,你不要弄混了,我……我是不好,我是错了……我不该给雪淙下药……对,是我不好,我卑鄙!……”藜越说着,眼中涌出了泪水,因为离洛越逼越近,而她深埋心底的内疚终于也被逼了出来:“但是,比试一结束我就把解药给它送去了……秋痕,你可以问秋痕!雪淙的死是意外,马厩突然着火,并不是我的错啊,我只是想赢得比赛!……”藜越说着,慢慢蹲了下去,抱着肩膀哭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下药,让我输了比赛,雪淙就不会受到惩罚,被母妃关到失修的马厩,就不会因为马厩意外走水而被活活烧死!这一切不全都是你引起的吗,你敢说你不是罪魁祸首?!”离洛步步紧逼,眼中迸出火花。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藜越抱着头痛苦地呜咽着。

    半晌,离洛平复了情绪,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她平静地道:“我并不想跟你再纠缠下去,所以今夜,就让我们做个了结吧。”

    藜越止住哭泣,抬头看她,离洛冷静地道:“雪淙失去的东西,我要让赤焰来偿还。”

    藜越站了起来,脸颊上还挂着泪水,眼神却逐渐冷却,她望着离洛,绝望和恐惧中带着不可思议,她声音颤抖地说:“你不可以……”

    离洛冷冷地看着她,“哗”地一声一道亮光闪过她的腰间,藜越吓得退后了一步,定睛再看,却见离洛手中已拿着一柄细长的软剑,月光下闪耀着幽蓝阴森的光芒,令人顿生寒意,这把剑藜越看过无数遍了,正是离洛一直用的蛇剑——秋水。

    赴宴的人是不许携带武器入府的,然而作为蛇剑的秋水却因为它独特的剑形和材质,可以如腰带般束在腰间,因此离洛才得以蒙混过关。

    看到秋水,藜越大惊失色,连这一层都想到了,离洛看来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今天非要了赤焰的命不可,藜越感觉到自己的心一寸寸变冷,她真的要失去赤焰了吗?

    薇茉急急地冲进柳静的房间,却见柳静坐在床上,刚刚那个叫雪影的丫头正帮她披着鹤氅,“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柳静疑惑地问万炼成仙。

    素月见状,暗自呼了一口气,薇茉匆匆走到她的床边道:“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离洛公主——就是今天刚跟我们见面的那位洛青城的公主,她跟她妹妹都不见了……本来是藜越公主的马出了事情……我总觉得不对劲……哎,我一急就说不清楚,总之我觉得她们俩出了事,你快安排点人手帮帮忙吧!”

    柳静听得云里雾里,看她的样子又不像在开玩笑,一时愣在床上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柳静!别愣着了……把你府上的护卫军借一点给我,我这就带他们去找人!”薇茉推着柳静道。

    “好好好,你别推了……素月,带薇茉公主去找萧将军,让他听薇茉公主的调遣。”柳静受不住急急地吩咐道。

    薇茉竟然倾身抱了抱她,随即站了起来匆匆跑了出去,素月只得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直待她们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柳静和雪影两人才相视吐了一口气,柳静冲一旁的屏风那儿叫道:“你可以出来了。”

    石楠走出来道:“幸亏雪影姐姐来得及时,否则就露陷了!”柳静笑着对雪影道:“是的,今天多亏了你机灵,趁她们来之前过来通报了。”

    雪影摇头道:“跟了公主这么久,这点眼色还是有的,素月姐姐一提鹤氅,我就明白过来了。只是公主由着薇茉公主领着我们府上的护卫军,没关系吗?”

    柳静摇头道:“薇茉的为人我知道,是不会乱来的,今天已经闹过一场,索性借机再闹大点,也好掩盖住之前的痕迹。”

    “你如果不想死,就给我闪开!”离洛冲挡在赤焰身前的藜越喝道,“要杀了它,你就先杀了我!”藜越不依不饶,离洛睁大眼睛,手舞剑落,藜越一边躲避一边却依然要拦在赤焰身前,狼狈无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离洛割破了多处。

    赤焰也仿佛感觉到了肃杀之气,向来训练有素的它也不安地前后走动起来,藜越见状突然心生一计,她拔下自己的发钗,乌发瞬间散落,她用力地向赤焰刺去,痛得赤焰扬起前蹄长嘶起来,“跑!快跑赤焰!”藜越声嘶力竭地吼道,赤焰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风般地奔离湖边,离洛见状跨上另一匹马便追了出去,藜越发疯般地追了几步,脚下不慎摔倒在地。

    离洛眼见得便要追上赤焰,她举起自己的蛇剑,对准赤焰的脖颈便要刺出,谁料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像闪电般地跃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离洛只觉手腕一痛,有什么东西弹到了她手上,那力道竟迫使她手腕一歪,四指一松,丢出了蛇剑,随即几道弧形的光芒滑过她面前,她的蛇剑几番翻转后乖顺地落到那个半途杀出的白色身影的手中,而那人不仅握住了她的剑,也已经勒住了发疯般乱跑的赤焰,此时正稳稳地坐在赤焰的背上。

    离洛跟那人均一个后仰勒住了胯下的马,白色身影慢慢转过身来,两人的白色衣袂均在夜风中鼓动飞扬,男子异常俊美的面庞在月光下显得朦胧而不真实,脱掉在厅内的冷漠气质,却隐约镀上了一层妖异的神采,使得离洛微愣片刻才认出他是羽辰。

    然而男子一开口,那份寒玉之气又聚集起来,他淡淡启唇道:“燕国府的马场,并非杀戮之地,还请公主收手。”

    离洛的声音冷得像冰,针锋相对:“也请襄明国的公子不要多管闲事,把秋水还我!”

    “秋水在公主手上怕不安分,在下会替公主保管到晚宴结束。”羽辰不急不缓地道,说必调转马头便往回走去。

    离洛沉默地待他走过自己身边,突然跃起,轻点马背,凌空便对羽辰飞踢过来,羽辰没有防备,只举起胳臂挡住那一脚,离洛却已偏转身子,跃到了羽辰另一侧,伸手便要夺羽辰手中的剑,羽辰赶紧转身,翻身落马,离洛不依不饶便要扑过来,羽辰举起剑直抵她咽喉处,离洛被迫顿住进攻,停在两步开外极品桃花运。

    羽辰微微喘了口气,正在筹划下一步的动作,可离洛接下来的举动却彻底让他震惊了,只见她忽然抓住了抵在颈处的秋水,看着羽辰的眼神尖锐又决绝,秋水因为细长所以尤其锋利,只那么一瞬羽辰已经看见鲜血从离洛握住剑刃的指缝间溢出,即使镇定如他也不禁失色,赶紧趁她在彻底弄残自己的手之前松了手。

    离洛如愿以偿地夺回了秋水,她扬起下巴冷漠地看着羽辰,羽辰神色复杂地回望着她,依旧站在赤焰一侧。

    离洛道:“今天我一定要杀了这头畜牲,不管护在它面前的是谁。”羽辰的目光转移到她握剑的手,鲜血正从那里涌出,一滴滴滴在马场凝着露水的草地上,半晌羽辰答道:“好。”离洛有点惊讶他这么快就松口了,羽辰说到做到,静静便退到了一边。

    离洛上前一步,一伸手握住了赤焰的缰绳,赤焰惶遽地呜咽了几声,却不曾挣脱她,离洛将剑抵到它的脖颈处,她看到它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深处狠狠地震颤了一下,当初赤焰是跟雪淙一起被送进宫的,她要了雪淙,藜越要了赤焰……为什么,为什么它乌黑的眼睛里似乎滚动着泪水,而它的眼神多么像当初雪淙垂死挣扎时看向她的眼神,离洛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她的手在颤抖,越来越不听使唤,大概是她的不安更加加剧了赤焰的不安,赤焰突然猛地跃了起来,离洛这才如梦初醒,不自觉地举起剑就要刺过去,可刹那间,她只觉得后颈一痛,顿时浑身失去了力气,那刺出的秋水再次从她手中滑落,她倒在一个坚实的臂弯里。

    羽辰点了她的力穴,她倒在羽辰的怀抱里,定定地看着他喃喃道:“你就是要拦着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拦着我?你就是不让我杀了它……你为什么要拦着我?……”羽辰有点惊讶,因为他听出她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疲惫无力,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杀气腾然如死神的离洛一瞬间会变得这么软弱无力,他不知道,一晚上近于疯癫般的追杀与格斗以及刚刚那场与自己情感的纠缠斗争已近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而蔫蔫躺在羽辰怀中的离洛此时也差不多要放弃了自己的复仇。

    羽辰抱起她准备回去,却瞥到她被鲜血染红了的衣裙,不禁蹙起眉头,转身向湖边走去。

    他将她平放在湖边的草地上,从自己袖口撕下一块布料,蹲在湖边用水浸湿,回转身来帮她擦拭干净手上的血迹。

    离洛躺在草地上,面无表情,她怔怔地看着高远的夜空,眼睛中有一种令人恐惧的死寂,羽辰也发现了她的异样,但并不打算理会,这位公主的决绝和歇斯底里他已经见识过了,帮她处理伤口只是担心不及时止住血会造成永久的伤害,除此之外他不想再与她有什么交集,现在他只想尽快把凌冰和薇茉拜托给他的事完成掉,将离洛和藜越安全地送回去。

    但他万没有料到,他这一时的疏忽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燕国府马场的湖与影娥池内的水实则为一源,只是当中用一个大岛隔离开来,令人望不到,以为两水是分隔开来的。

    在湖中清洗血迹的羽辰突然听到隔岛的对岸发出一阵喧闹声,皱了皱眉望过去,暗漆漆的湖面什么都没有,然而紧接着便听到“砰”地一声,羽辰循声望去,绚烂的烟花绽开在孔雀蓝的夜空中,金碧辉煌照亮了整个夜空,羽辰看了一会儿,想到出来时芸葵说的话,不禁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回身继续给离洛包扎。

    羽辰轻轻拿起她的手,却突然发现离洛的手在微微抖动着,他吃了一惊,急忙看向她,却见离洛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直直地盯着湖面上空的烟花,她的瞳孔倒映出烟花的色彩,亮得诡谲妖异,她浑身都在颤抖着,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渗出来,羽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竟然呆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知道该怎么做时,离洛已经倏地一下跳了起来,抓起一旁的秋水,“刷”地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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