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茉跟凌冰、离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她对意外结识的离洛很有好感,也很好奇,这个女子长着绝美的容颜,甚至不输于北国四美之首的芸葵,但她的表情却总是那样冰冷,偶尔的一笑也转瞬即逝,再加上她穿着素净,薄施脂粉,确像是雪岭上一朵待放的雪莲,清丽无双却难以接近。她的身上有一种孤孑的气质,虽清冷淡漠,甚至是有点阴郁,但那份冷淡中却还渗透着丝丝凉如秋雨般的忧愁与孤独,最让人难忘的,是她的那双流光闪烁的眼眸,在大多数时候,她表现出的都是对周围的事物的漠不关心,而这时那双眸子就仿佛清晨雾气未散的树林;而当她对别人起了戒心,她那眸子里的雾气就会凝成秋日的霜露,凛冽而带着肃杀的寒意;若她是在探究你,她的目光又会变为云雾后的寒星,那光芒或隐或现,时而锐利地探查,时而又仿佛在云后盹着了一半悄无声息,让你怀疑刚刚那利剑般的目光只是自己的错觉不可思议的圣剑。然而在面对薇茉和凌冰时,她眼睛里却闪耀着一种难得的异于往时任何时候的光彩,在薇茉帮她整理头发时,她转身看向她的目光让薇茉久久不能忘怀,薇茉想了好久,才终于想出该怎样形容那目光——那是“冰封的火焰”。

    仿若冰封千里的雪原上深埋冰窟里的一团烈火,激烈地与冰封作着殊死的抗争,但却始终难以突破那死一般寂静沉重的防线,因此只能在地下寂寞地燃烧,偶尔在大地上透出那星星点点橘色的光芒。

    而就是那点渴望的,不甘的光芒打动了薇茉,使她震撼,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去帮她打破那层坚冰,拯救那簇得之不易的火焰,保护它,给它养料,使它生生不灭,尽情地燃烧下去。

    因此尽管离洛她不善言辞,薇茉依然毫不介意,热情而自然地和她拉扯着府里的琐事,自然地就聊到了离洛府中的情况,只听薇茉道:“对了,公主是独自上山的还是有兄弟姐妹陪同?”

    离洛微微蹙了蹙眉,便微笑道:“除了我之外,另外还有一位妹妹,名藜越。”

    “哦,原来是藜越公主,我和她倒似见过。”薇茉了然,离洛听了却只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薇茉却继续道:“既然今天我和公主初相识,何不将令妹也请到厅内,大家闲坐小叙,也好增进情谊多些朋友?”

    离洛听薇茉这么说,先沉思了半晌,后抬起头来微笑道:“既然公主盛情相邀,离洛便代舍妹谢过了。”

    正巧此时,一小丫鬟进到厅内,凑在柳静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只见柳静先是略显惊诧,她迅速扫视了一眼厅内的各位,随即嘴角扬起,杏花眼中也泛起妩媚的笑意,继而转身对那小丫鬟道:“你就请她到厅里来吧。”小丫鬟应声离去。

    柳静转而对在座的诸位笑道:“没想到这会儿竟来了最后一位贵宾……各位想必都已经猜到是谁了吧!”

    大家的脸上都浮起笑意,尤其是凌锋,他一扫之前的颓废无聊,立刻挺直腰脊,精神焕发起来,而羽辰那一直平和寡淡的面容上也略略拂过一丝笑意,仿佛游船划过水面的浅痕,落到离洛的眼里,使她的心又微微一跳。

    柳静本以为芸葵今日不会来了,因此之前邀离洛坐在了芸葵的席位上,这会儿只得急急地让人加席,薇茉便趁机请柳静再多加一席,并建议邀藜越入厅,柳静自然答应,于是立时厅内又多了两席。

    烛光抖动着,屋里的两人在桌几的两端背向而坐,都沉默不语,屋内的气氛凝重得怪异。

    “怎么,现在你很怕我?”石楠幽幽地问道,声音有一丝抖动。

    “末将身为公主们的侍从,理当对公主保持尊敬。”萧明并不转身,沉缓地说到。

    “尊敬?”石楠冷笑了一声,“将军看来是认真要和石楠生疏了。”

    萧明心内微微一颤,随即沉沉说道:“末将没有资格……”

    萧明的话悠悠转转没了下文,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然而那沉默中,又隐隐有种暗潮在逐渐地汇聚奔涌起来,突然石楠猛地站了起来,她转身抓起桌上的水杯,重重地向地上砸了过去,“哗啦”,茶杯碎裂的声音尖利刺耳,在寂静的房中竟让人觉得心惊胆颤。

    萧明惊讶地站了起来:“公主!……”

    石楠不理会他,迅速地弯腰捡起一片碎瓷,她举着那片碎瓷,面朝着萧明,她的面颊被愤怒烧得通红,但那双眼睛却黑亮得如夜空中的明星,她看着他,喘着气,眼睛中透出愤怒而倔强的光芒,让人几乎认不出她是那个柔弱甜美的石楠公主,“你还记得吗?”她喘息着说道:“当年是你救了我,我不会欠别人人情……你救了我,我就把心给你,可是……可是现在你不要了金属棒传奇!……”她突然有点哽咽,萧明看着她,早已皱紧了眉,胸口的情愫剧烈地翻涌着,石楠勉强平复着情绪,继续说道:“你……你待我冷若冰霜,这三年来,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但你,你却要跟我讲什么尊敬?!你真的尊敬我吗?你尊经过我的心,我的感情吗?!”石楠大声质问道,眼中涌出泪水,萧明看着他,心中一阵绞痛,“公主……”他试图走近她,“你别过来!……好,既然你不要我的心,我今天,就把命还给你,我就是死也不要欠你的情!”石楠说着,便将手中的利片划向自己的喉咙,萧明大惊,电光火石之间,他冲向她,夺过她手中的碎片摔向一边,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揽住了她纤瘦的身躯,石楠趴在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月上中天,燕国府的晚宴正进入到gaochao(受不了这审查制度!),众人举杯交盏,歌舞喧哗不绝于耳,有人兴致正酣,有人却已经不胜酒力熏熏欲醉了,柳静一边应付着纷纷前来敬酒的客人,一边留神关照着那些已经有些醉意的公主王子们,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小丫头入到厅里,轻轻在柳静耳边道:“公主,露湘公主醉了……情况不大好,梅言公主正照应着,公主要不要去看一下?”

    柳静微微蹙了眉,随即起身出了厅向廊上露湘那桌走去。

    露湘已然大醉了,混混沌沌地趴在桌上,一双手依旧捉摸着酒杯,嚷着要喝,被一旁的梅言拼命按着,她便生气地挣扎推攘着,嘴里叫道:“你让我喝,我能喝……这点酒算什么?你怎么这么没用了……想当初跟着柳静……”梅言闻言,吓得赶紧堵着她的嘴,一抬头却看到走来的柳静,柳静显然已经听到露湘刚刚嚷嚷着的话,眼神凌厉地看向梅言,又暗含着询问之色,梅言看着她,一手仍挣扎着堵着柳静的嘴,慎重地摇了摇头,柳静微微松了口气,蹙着眉,招呼身旁的两个丫头将露湘扶起来道:“把她安顿到东边的客房去。”“我去看着她吧。”梅言也起身说道,柳静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露湘醉得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软趴趴地伏在两个丫鬟的背上,偏偏还不肯安静,自己挣扎着要站起来,朦胧中看到柳静,便醉醺醺地傻笑起来道:“哟,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厅里那么多的贵宾,你出来了谁来招待他们?还是快回去吧……”露湘说着扬着头,用醉眼挑衅地看着柳静,柳静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梅言赶紧解围劝露湘道:“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劝你你不听,偏要醉成这样让人为难!”“为难?我让谁为难了?我喝我的酒关别人什么事?都来管我作什么?!……”说着,露湘又转向柳静,却笑道:“姐姐,你自去招待你的贵宾们去,我们这些杂草般的小人物哪里用得着你操心?……自然会自生自灭地好好的!以前不用,现在更不用……”梅言听着担心她又要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赶紧举起手要去捂她的嘴巴,谁知柳静却抢先一步,举起手在露湘颈下一弹,露湘立即如软泥一般晕瘫下来,脑袋重重地垂在肩膀上,再无力气说话,梅言见状,心下吃惊,知道柳静是动了真气,便也不敢说什么,偷偷向四周扫了一圈,所幸大家都在自顾自地喝酒行乐,并未有人注意,柳静一言不发,转身领着两个丫头向廊外走去,梅言只得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到了东客房,两个丫头将露湘扶上床,梅言倒了醒酒汤,递到她嘴边,谁料露湘犟得很,虽被柳静点了昏睡穴,迷糊中竟还是挥手打翻了汤盏,头倔强地转到一边,看着泼洒满地的茶汤和碎片,站立桌旁的柳静双手握成了拳,她沉默着又倒了一杯,缓缓走到床前,梅言小心地从床边让开,柳静将茶盏递到露湘嘴边,露湘依旧扭头不喝,伸出手来作势要拨开柳静的手,柳静腾出左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甩了出去,随即便捏住了露湘的下巴,直接将那杯汤水向她口中灌去,露湘自然挣扎起来,两只手对柳静又推又抓,奈何酒醉中使不出力,直到柳静生生将一碗茶汤都灌入了她口中,放开了她,她才“哇”地一声咳吐出来,进而趴在床前咳个不住,彼时旁边吓呆了的丫鬟和梅言这会儿才都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又是拍又是擦,手上一刻不停地忙着,但嘴里都不敢说一句话,柳静将茶盏轻轻地放到桌上,转身对两个丫鬟淡淡道:“好生照顾露湘公主。”说完从袖中轻柔地抽出手帕,细细地擦拭着她修长洁白的手指,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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