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然这般反应,聪明如顾老,怎还会不明白她根本没中毒,一切,只是想让他进谷罢了。

    但是他没有点破。因为他不愿,不想,也不能否认他想进谷的事实。只是……深深的看了眼谷内,他眼神一暗……当年两人的误会,说大不大,可是偏偏,却造成他们两人几十年的不见……

    这追根究底,到底是他们两人彼此之间的怨恨太多,还是彼此面子拉不下来?

    他站立在那,仍由幽然,如姨,穆毅三人费劲唇舌,绞尽脑汁集体演戏,他还是像根木头一样,不动声色。

    “师傅!”幽然怒了。“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啊!你跟师娘两人,这些年来,到底是在逃避什么呢!”

    逃避什么?或许,是当初彼此伤害的太深吧……这么多年了,他依稀记得,那一晚,冷君姮离去前,看他的一眼……

    多么深的怨恨啊,深的,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追逐的脚步,不敢上前,就连一句‘为什么’也来不及说出口,她便消失了……那个眼神,困扰了他多年,可是莫名的,他却不敢去追寻因由……呵呵,或许,穆老头说的对,骨子里,他还是有着些许懦弱的。

    他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君姮对他有如此之深的怨恨?心底,似乎有一个答案,但是,他却不敢去揭开。生怕,那个时候,会连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是啊,既然连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那么……他还怎么能寻求她的原谅?

    在幽然等人焦急的眼光下,顾无常动了,却是后退。

    罢了,错过,便错过吧。

    “既然来了!”突然,身后传来那熟悉却又生疏的声音,顾无常身子一顿,幽然,穆毅,如姨三人惊喜的回过头,便见一颗大树后,冷君姮走了出来。她神情复杂,看着顾老,说话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何不进去坐会儿?”

    她终是忍不住来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她,心中忐忑……他,终是来了么?

    原来,这么多年了,潜意识中,她还是希望他来的。只是,一年年的等待,都落了空时,她便将那种莫名的失望,归咎于越深的怨恨。

    因为不愿意承认,所以糊涂。于是,眨眼间,时光飞逝,他们,已都不再年轻了。

    原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过下去了,原以为,两人都不会再见面了……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期盼了。

    可是自从幽然发出那封信后,她的心情,又开始变得不再平静。一丝丝雀跃,一丝丝期待,一丝丝盼望……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所有的感情,便越来越深刻。

    今日……他终于来了!在房间里反复踌躇之后,她终是忍不住悄悄过来了。像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一般,躲在树后面,瞧着那个日夜思念的人,暗自窃喜,感慨着。

    他变老了,就像是曾经无数个夜晚,他们两人经常聊得那样,满头白发,白胡子,皱纹……可,唯一不同的是,她不曾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日日变老。

    当见到他的一刹那,她才恍惚,原来,几十年来的怨恨,早就在一日日的相思中磨灭,她真的好想他……

    所以,看见他要走的时候,她还是现身了。

    顾无常缓缓回过身,看着那日夜所思的脸孔,当目光移到那白发时,他心中一痛……那晚,她就在他面前,因为巨大的伤痛,瞬间白头……而他,就在她的面前,却是如此的无力。

    如此令人突然的见面,使得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幽然看着两人,与穆毅,如姨对视一眼,悄声无息的离开。

    顾老踌躇着,“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不好。”冷君姮回答的很快,令顾老一阵错愕。“很惊讶么?难道……你过的很好?”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衣袖底下,双手紧握成拳。

    顾老苦笑。“怎么说呢……把伤痛都放在心底最深处,用笑容掩盖,久而久之,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似乎过得很好了。”似乎……

    冷君姮一愣,垂下眼帘。她突然很想问一件事……“如果不是小然,你还会来吗?”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觉得问的有些傻,可她还是问了。

    顾老淡淡一笑。“你我都知道,就算来了,也是个借口罢了……”

    冷君姮叹了口气,笑道:“是啊,借口,有很多的,可是这些年,你却一个都不曾去找。”所以,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曾进谷过。“莲谷四周,我布下了重重奇阵,可是,我知道,这些都难不住你。”

    顾老目光一暗。“对不起。”一语双关。

    深吸口气,她强忍住即将掉落的泪。“我们……还要继续蹉跎时光下去吗?”

    顾老浑身一震,抬首,惊诧的看着她。当发觉她眼中的苦时,呆愣半响……踉跄着,他一步步走近,伸出手,颤抖的抚上她的脸庞……“君姮……”

    下一刻,冷君姮啜泣一声,扑入他怀中。“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顾老无言,却默默的拥紧了她。良久,方才回道:“好。”

    他们皆都错过了彼此间,最美丽的年华。现今,再见面时,方才悔悟。

    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论曾经发生过了什么,都不该再在他们之间产生阻碍了。他们的日子还剩下多少?何苦,再让从前的事,徒添烦恼?

    (这一章,本来是想写顾老跟冷君姮年轻时发生过的事的,但是突然觉得,还是留一个悬念好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千万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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