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那些是没有的事情么?”林海只觉得不可能:“我分明看皇上与叶赫那拉氏干柴烈火的那一幕,那分明就不是做戏。”

    魏雅婷愕然,一个巴掌落在林海左脸:“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为何不阻止。林海,你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么?你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私恨,连良心都泯灭了。我真后悔曾几何时痴心错付,你根本就不配。”

    骤然挨了这一巴掌,林海恼羞成怒:“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给你穿上名贵的丝绸蜀锦你就是高高在上的令妃娘娘,趴下你这身衣裳你就是个窑姐。爬到皇上的床上倒是痛快极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傅恒长剑直入,朝着林海刺了过去:“总之你今天是别想活着离开延禧宫了。”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林海也不甘示弱,拔出大刀,瞪圆了血红的双眼:“我痛失心仪之人,以为能博取好仕途,却原来竹篮打水,什么都是空。能看见你如斯落魄,也总算是了解了心头一桩恨事。你的嫡福晋,那可是与皇上有染的荡妇。”

    “住口。”傅恒被林海激怒,剑剑直戳要害,恨不得剑锋划过,对方就倒下去,干脆利落。

    林海也不甘示弱,他能成为先帝最出色的血滴子,正是因为他年少有为,本事不错。否则,太后丢弃了所有的棋子,却拼命还是护住了他这唯一的一颗。

    两人时而跳跃,时而追逐,时而含胸,时而下腰,魏雅婷只觉得眼花缭乱,耳边尽是刀剑互击发出的清脆声响。她虽然早就已经不喜欢林海了,但仍然不希望他死,可眼看着傅恒招招致命,她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忽然,傅恒剑尖指地身子一弹,整个人凌空跃起。原本的招式来了个大逆转,人向后一番,剑就从头顶上刺下来,朝着林海的胸口。

    林海被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制住,躲避不及,眼看着凶多吉少。他反而释然了:“雅婷,此生对不住你,来生再还。”

    “不要。”魏雅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顶了过来。

    林海受不住力,身子一歪,傅恒的剑便朝着撞过来的魏雅婷刺过去。“令嫔你……”

    “嗯。”魏雅婷忍住了疼痛,努力的勾起了唇角:“大人,我知道林海死不足惜,他谋算皇后与大人,暗中替太后做事,只是……要我看着他死,我也做不到。不管怎么说,她是我从小到大最在意的人,虽然已经是过往了,但还请大人手下留情,饶他一命吧?”

    傅恒是真的被令嫔吓着了,她这样不管不顾的忽然跳出来已经让人心惊肉跳,更何况还中了自己一剑。幸亏是刺在了手臂上,也幸亏自己收的及时,并没有刺透。“你怎没这样傻,他已经没有任性了。”

    弯下身子,傅恒扶住令嫔:“你忍着些疼……”话音落,他毫不犹豫的把剑拔了出来。顺势扯下自己里层衣服上的料子扯下来,蹲下认真的替令嫔包扎伤口。“太不值得了。”

    魏雅婷摇了摇头,却是满心的温热,如果不是自己受伤,也许……也许他永远不会离自己这样近。近到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啊,林海……当心。”

    眼看着林海手里的大刀就这样朝着傅恒看下来,魏雅婷猛的抓起地上的宝剑,再抱紧傅恒的同时狠狠的刺了出去。“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就是不知道悔改,偏要执迷不悟。”她闭着眼睛,不敢看,也不敢睁开。只因为她听见了剑刺进身体的声音,甚至感觉到刺穿肌肤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傅恒从魏雅婷手里夺过宝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他已经死了。”

    魏雅婷这才睁开眼睛,看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海。“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躲开?”果然宝剑是真的刺穿了林海的身子,魏雅婷瞠目结舌,整个人傻掉了一般,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我想……他是真的爱你吧。”傅恒轻轻缓了一口气:“如果他要杀我,一定不会站的这么近,更不会把刀举得那么高,握的那么紧。他是想让你亲手了结了他,也许这样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而且,也不会伤到你……”

    不会伤到你,这是一层很深的意思。傅恒猜想,必然是林海不想往事暴露,让皇上疑心令嫔有异心,或者不够清白,才用了这个法子守住了她的前程与恩宠。

    自然,傅恒都能明白的,魏雅婷就更加明白了。她很想哭,歇斯底里的大哭一场,可眼底竟然没有泪。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门外戍守侍卫刚硬的声音听着震耳欲聋。傅恒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竟然也犹如顽石一般,坚硬的让自己心口疼。

    “春和?”兰昕比弘历还要快一步的走进来,一眼就瞧见了令嫔臂上的伤处。“你们没事儿吧?为何不等皇上与本宫来了再动手,这林海,一点儿也不简单。”

    “皇后娘娘不必担心。”魏雅婷见皇上也走了进来,凝眉道:“林海与臣妾自幼相识,臣妾……方才不慎失手,将他刺死。”

    弘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海,淡淡的吩咐李玉:“人既然已经死了,抬下去便是。”

    李玉应声,召唤了两个小太监,急匆匆就办了。

    “都下去。”弘历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御前侍卫,稍微思量终于还是决定要坦白此事。“朕有话说。”

    又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围守在外的侍卫随着皇上近前的内侍一并推出了延禧宫侧殿。而殿上余下的四人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安静之后的面面相觑,让人想逃,却又不知道该逃到何处。

    “皇后,此事是朕对不住你与傅恒。”弘历直言不讳:“当朕得到告密的折子之后,就想着先来与你商量,谁知道,此人非但知晓傅恒府中的秘密,更知道一桩关于朕并不光彩的秘密。与其说是告密,倒不如说是威胁,他要看着朕如何收拾残局。

    于是,朕便在你所赠的羊脂白玉扳指内,亲手刻上了四个字,留在你的寝宫之中。凭借这些年的默契,朕知道你一定能明白朕的心意。将你困在长春宫,实数计策,一则希望你与永瑢永琮都安全,二来,朕也想借声势引出此人。”

    “臣妾明白。”兰昕稍微犹豫过后,还是平静了心绪附和道:“当皇上指责臣妾事先就知晓此事而时,臣妾的确觉得痛苦异常,内心绝望。但实际上,臣妾也是真的看见了那扳指内侧,皇上亲手雕刻的字迹。于是臣妾让近身侍婢想办法,一定联络到傅恒,让他出了宫之后偷偷返回来,盯着宫里侍卫之中按耐不住的人,从而追踪到了林海。”

    魏雅婷心里稍微温热了一些,不管皇上是不是犯了错,犯了多大的错,在危机关头,皇后还是和他联手,度过了这一次的危机。“臣妾交友不慎,险些连累的皇上与皇后娘娘,还望皇上恕罪。”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都是朕的错。”弘历直言,并没有半点辩解的意思。“朕的确是做了对不起傅恒对不起皇后对不起富察氏的事情。但整件事并非你们所想,而是另有内情。朕不是为了替自己开脱,才说出实情,甚至欲意委过他人……实际上,福晋也是上了芷澜的当。”

    兰昕看了一眼傅恒,又看了一眼弘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若不是妙芸,换做其余人,她心里不会这样难受,可正因为是妙芸,为母家与皇上撕破脸,又或者强迫皇上对此事承担后果,恐怕也只能是祸及自身。说句不好听的话,皇上现在肯当面认错,已经是赏给富察氏一族天大的脸面了。

    真是要激怒了皇上,最后遭殃的人一定不会是天子。“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就由你们男人自己去解决。令嫔有伤在身,臣妾想先扶她去疗伤。”兰昕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一番话,随即扶了魏雅婷站起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易,臣妾知道皇上亦有皇上的无奈。”

    听了这句话,弘历心里微微舒服了些。“朕对不住你,兰昕。”

    “臣妾先行告退。”兰昕微微福身,领着魏雅婷退了出去。

    他们这一走,傅恒便只问一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弘历不敢隐瞒:“你回来之后不久。”

    “奴才回来之后不久?”傅恒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不是之前就……”

    “朕乃天子,错都认了,岂会有虚言。”弘历不是生气,而是着急:“你不要被芷澜欺骗了,许多事情,根本是她预先设好的圈套。她给朕与福晋用了药,否则……朕一直仅仅是把妙芸当成自己的亲妹子。她心里的苦,是你的冷淡与不理解……”

    傅恒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是自己把妙芸送到了皇上的怀里。“您别说了,奴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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