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从他手背上站起来,仰望着他的黑眸说,“陛下,要不您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想用抬炉暖手。”
    皇帝听后,倒是依言将她放下。
    慕娉婷蹲坐在轿底,伸出手烤火,小抬炉比她还要大数被,远远看着,倒似她蹲在一个大铜龟身边。
    她长得太小了,人稍不注意,一脚都能将慕娉婷给踩到。
    抬炉里烧的火比手炉烈,凑得近了都能听到噼啪噼啪的火星声,慕珏把飞出的火星溅到慕娉婷身上,伤到她柔嫩的小手,只容她烤了一阵,就将她放置在自己的裘衣上。
    他将裘衣下袍都掀上来,铺在座上,慕娉婷陷身在柔软的裘袍中,暖和得都让人不想从上面起身。
    直到到了太极宫,她才被人从狐裘里取下来。
    慕珏知道她大概不喜躲在黑幽幽的衣袋中,便将她捧在手掌心,路过后苑时,慕娉婷发现太极宫的食铁兽已经不见了,毕竟皇城下了场雪,它们若继续待在室外,难免会冻着,京城的气候与成都府不同,冬日到后还是将它们送去兽园暖房静养较好。
    “这是朕让匠人给你做的冰雕小屋,还有冰雕马车。”
    慕珏将她放到马车上,车厢一面是空的,没有挂车帘,冰雕马神清骨峻,剔透晶莹。
    慕娉婷批着红色篷衣,钻到上面坐了会儿,又踩着冰凳下来,来到冰雕小屋门前。说是门,不过为方便她出入,冰匠建的极其简约,只类似石拱门。
    门前摆放着一对冰灯,被装饰成地灯,慕娉婷进到冰雕小屋内院,见到里面有一个冰雕八角单檐亭,亭柱用数根冰条搭建,亭盖是用冰块雕出琉璃瓦屋顶合上,古香古色,剔透玲珑。
    看着美是美,不过慕娉婷有些害怕冰亭的柱子会承受不住重量突然坍塌,她只待了一瞬后,就从单檐亭里跑出来。
    “不喜欢?”
    慕珏看她跑出冰拱门,伸出修长的手指接住她。
    慕娉婷跳到他掌心说:“喜欢,不过我害怕它砸到我。”
    慕珏将他捧在手中,笑道:“不会,除非天冷雪要融化了,它才会塌。不过冰雕亭寒气重,确实不能再那里久等,等你长高了,观赏冰亭也就足够了。”
    他要让自己长高?
    那不就是暗示要和自己待一整日?
    慕娉婷说不清楚心底什么感觉,但中午同皇帝用膳时,明显比昨日用得多了好多。估计是有人陪自己用饭,慕娉婷的胃口霎时就好多了。
    慕珏用白玉莲瓣碗用饭,慕娉婷用的是指甲盖大小的小碗,她吃完一碗,就将碗一叠叠垛上去,一直垛了四个碗后,见慕珏轻笑看着她,倒把慕娉婷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她收起小筷不吃了,只接过芽雪给她的桃胶奶,小口小口轻缀。
    “撤了吧!”
    慕珏见她不再用膳,便让宫人将饭菜都撤了,她吃得太撑,饭后就在床榻上躺着,闭上眼睛午歇。
    天空又飘起了一阵细雪,外面天寒地冻,慕娉婷也不好再出门,还不如在太极宫好好躺着。
    慕珏将朝臣写的奏折都搬到床上来,在小案上批阅,听到软枕传来一阵轻稳的呼吸声,移开视线一看,只见慕娉婷已经睡着了。
    她蜷缩在软枕上,像一只幼猫,他将冬被盖在她身上,但又怕压着她难受,只好将手炉放在她枕边,用薄被盖住她的下身后,才提起桌上的朱笔,批阅奏折。
    宽敞的寝宫,只能听到慕珏翻阅奏折的声音,宫女皆守在门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珏握着批笔,陡然见到一只修长的玉腿,出现在小案桌脚。
    慕珏顺着她腿线一看,看到女子白得晃眼的小脚丫,除却小腿,其他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她睡得不老实,脚也不会露出来。
    他握住慕娉婷的脚丫,将她给塞到被中,唤芽雪给她更衣。等到慕娉婷醒时,已见不到他的身影,明明她睡前还记得皇帝还在床榻上批奏疏的。
    他是个老实人,估计身上的衣裳也是叫芽雪换的。慕娉婷召芽雪过来一问,果然如此,想到皇帝对自己这般好,她总该好好回报一番。
    睡饱后,她就去到御膳房,同厨娘用心学了鸡笋粥,一熬好便端去书房给他喝。
    慕娉婷到时,慕珏刚看完一封密报,他阅览后,伸手将它放到熏炉中烧毁,余光瞥见慕娉婷拎着食盒进来,用手心捂着薄唇轻声咳嗽起来。
    “陛下,您着凉了?”
    付春林取来一件氅衣披在皇帝身上,听他道:“没事,不过是被熏炉里的纸灰呛得难受,突然咳起来。”
    慕娉婷闻言,轻蹙娥眉,“说不定是陛下连日出宫为我找冰匠,被外面的风寒冷着了。”她从食盒里取出鸡笋粥,放到他桌前,道:“你先用碗热粥,待会让章御医到太极宫给你诊诊。”
    “倒用不着那么麻烦。”慕珏手执玉勺,轻缀一口,问:“这是谁做的?”
    慕娉婷说:“我!如果不好喝,就别勉强自己。”
    他定定看了她一眼,用勺子搅了好几次鸡笋粥,慢慢一勺不落地将它给喝完了。
    她见慕珏吃的那么慢,还以为自己做的粥是不是特别难喝,慕珏不好明说,就搅了好几次,才强迫自己喝掉,给她些薄面。
    慕娉婷叹了一口气,“其实你真的不用勉强自己。”
    慕珏用帕子轻轻擦拭嘴角,“不难喝,还挺好喝的,朕明日还想喝娉婷做的粥呢!”
    “真的?”
    看他表情认真,不似欺人的模样,慕娉婷的信心又重拾起来,毕竟有什么比皇帝夸自己,能让人振奋呢!
    只可惜,慕娉婷第二天还未到日昳,都来不及给皇帝熬粥,早上同人在渠和湖玩冰嬉时,不小心摔到了腿,膝盖都给擦伤了,只能在床上静养。
    章御医给她上过药后,慕娉婷就靠睡在床榻上。
    皇帝听到她摔伤的消息,一下早朝就来到她的寝宫,人坐在她床边,轻手掀开慕娉婷的袄裙一看,只见她白嫩的膝盖包了一层厚厚纱布,脸色一下就沉了。
    他命付春城去渠和湖好好察看,慕娉婷这次跌倒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若是人为,付春城单看皇帝脸上的翳色,就知他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人。
    ——
    宫中的丽妃深受皇帝圣宠,她在渠和湖摔伤的消息,不过一天,就传到了朝臣耳中。
    各家夫人在府君的暗示下,遣人将药材想尽办法送进仪秋宫。
    而慕如薇听到管家说,谢道清竟让她也给慕娉婷送药到宫里去后,冷笑了声:“给丽妃送药的人,多了去了,少我一个算什么?”
    “谢道清想给慕娉婷送药,就让他以自己的名义送,让我给慕娉婷送,他是想故意恶心我么?”
    谢府管家蹙起眉,“公主,我听说柔敏、柔慧两位公主都给仪秋宫送了药,您若不送,这是不是不太妥当,其实驸马也是为了您的声誉考虑。”
    听到声誉二字,慕如薇就更觉的谢道清恶心了,从前她听人说他道貌岸然,她还不信,直到她嫁入谢府,才彻底清楚他的为人。
    他娶了她,可心底还惦念慕娉婷。
    慕娉婷成了宫妃,成了他得不到的人,他又悄悄养了一个人在清水巷,对她说那是他在崇昌山捡到的孤女,因为无家可归,他就暂时收做义妹,养在清水巷。
    慕如薇沉脸说,“总之,他要给仪秋宫送礼,以自己的名义好,以他爹娘的名义好,都不要用我的名义!”
    “滚!”
    管家被她用长鞭一甩,人就给吓走了。
    慕如薇望着屋檐下挂着的白灯笼,还有宽敞的寝屋,连一个说话的知心人都没有。
    谢府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沉闷。
    她披上狐裘,让仆人去马厩将自己的白马牵出来,扬鞭一甩,就御马离开谢府。
    洪嬷嬷急道:“公主你去哪儿?”
    “你们都别管我!”
    她头也不回,一路驾马离开谢家府邸后,去到一处静僻的巷落,一连排有数十户人家住着。
    慕如薇握着马鞭下马后,去到一处最矮最破小的院落,猛地推开屋门,见赵伦正拿着扫帚在地上扫雪后,背靠在木门上问:
    “赵伦,我看你拿了我的银子,现在过得还不错嘛!”
    “草民一直惦谢着公主的恩德!”
    他垂着眼,不知这位跋扈的公主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明明她和谢道清成婚后,就与他断了关系。
    他问:“不知公主到此,是为何事?”
    慕如薇说:“当然是想你,就过来看看!”
    “还记得该怎么伺候我吧?”
    赵伦脸色苍白,那些耻辱在他脑中又回放了一遍,他听见自己用卑贱的声音说记得。
    而后,他手中的扫帚被她强行扔在地上,慕如薇闯入了他的内屋,同从前一样命他将裤子脱了。
    他一步步走到低矮的胡床前,正要低下头伺候她时,慕如薇用脚踩住他的头说,“我要你进来!”
    赵伦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公主,你不是一向嫌我低贱?”
    慕如薇笑道:“这次可以了。”
    “用力点,伺候好有赏!”
    ——
    慕娉婷再次醒来时,见床畔放着一碗热粥,她伸手一摸,发现这粥还有温热,便靠着引枕,握着汤勺喝起来。
    慕珏泡完药浴回来,见她刚巧已将那碗粥喝完,问了一句:“好喝吗?”
    “好喝!”慕娉婷将勺子放到空碗里,放到凳上问:“还有吗?”
    “自然有。”
    他喊宫人进来,给慕娉婷再添碗粥,进来捧碗的人刚好是芽雪,她将玉碗放到托盘里笑道:“看来陛下煮的粥格外好喝,娘娘这都要喝第二碗了?”
    慕娉婷抬眼看他,惊异道:“这是陛下煮的?”
    慕珏轻点头,“朕小时候生母早逝,又不受父皇宠爱,与其等宫人给自己送膳,等到饭菜都凉了,还不如自己在静虹殿煮粥喝。”
    “你先前给朕熬过粥喝,现在你伤了腿,就换朕给你熬熬。喜欢的话,朕明日又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30127465、木九日为我灌溉的营养液,比心心!亲一口!
    ——
    慕娉婷:他好可怜,人又老实!
    慕珏:(^v^)
    等过上夫妻生活。
    慕娉婷:老实这个标签,是我对他最大的误解。
    慕珏:?(^▽^)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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