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兰,殿下网游之天下无双。

    玖兰枢定定地看着她。

    她依旧还是笑着的,极其美丽的笑容,眼底,眉梢,唇角,每一处都流淌着柔和的笑意,像是在阳光中盛开的蔷薇,花瓣在微风中徐徐舒展,轻柔而动人。

    身为世上最后一位【皇名】,一个淑女礼,是她所能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而毫无疑问的是,此时此刻,面对着他的时候,她已经摆出了最为优雅得体的姿态,一举一动,乃至于一个吐字,一个低音,都是柔和的,亲切的,以及……疏离的。

    疏离。

    玖兰枢与她朝夕相处过五十年,他太熟悉她的眼神,那样的一双眼睛,永远微微含笑,也永远结着一层薄薄的冰,不厚,晶莹剔透得格外好看,却会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只有在与他对视的时候,那层冰才会融解,化成水,开出花,似乎不变的浅笑,却会绽放出世上最美的光彩,

    ——那是只会在他的视线里盛开的蔷薇。

    而此时的她,是他所不熟悉的,如果勉强要在记忆中搜刮出一个形容的话,那么……这应该是陪同他参加宴会时的她,优雅举止,得体谈吐,淡淡骄傲,淡淡疏离。

    不同的是,从前的她会挽着他的手臂,对着别人这么笑。现在则是站在另外一个少年身边,这么笑着对他。

    刚刚才消退一些的暗红色,重新涌入玖兰枢的眼底。

    她似乎愣了一愣,笑容一淡,却还是接着寒暄了两句:“玖兰殿下大概是不记得我了?啊,对了,我接任皇名一族族长的时候,长老院举行的那场庆典里,玖兰殿下因有事提前退席,之后也很遗憾地没有再见了呢。”

    ——对于他的怒气,她似乎产生了什么误解。

    玖兰枢瞳孔骤缩,看着那双波澜不起的紫色眼眸,他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心口突然就是一道裂缝炸开。

    她却全不在乎的样子。

    见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她便重新挽住身边少年的手臂,也不再行礼,只是点了点头,礼貌而又敷衍地道别:“很高兴今天在这里遇见你,希望以后可以再见。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玖兰殿下。”

    回过头,对着身边的少年,温柔亲昵的笑容重新回到她脸上:“我对东京的交通路线也不是很熟呢,如果去电影院的话,柳生君知道路线么?”

    这话的潜台词很明显,陛下拒绝乘坐可以直达的出租或者私家车校园全能高手。

    一直沉默着的柳生比吕士,很快回以一个自然的笑容,像是不曾被先前这场对话影响一般,体贴地回答:“只要陛下不觉得麻烦,偶尔挤一挤公交车,我想应该也算是一种体验。”

    “柳生君确定么?”她调笑地看他一眼,“第一次约会,要是以迷路作为结局的话,或许不太好哦。”

    她的口气太过轻松随意了,让柳生比吕士紧绷的神经线也下意识跟着一松,忍不住就轻笑一声:“关于这一点,陛下可以放心。即使迷路了,至少可以赶上午夜场的自信,我还是有的。”

    陛下被逗笑了,仿佛是习惯性动作一般,将头靠上了柳生的肩膀,忍俊不禁。

    柳生比吕士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

    但是从背后去看,这仍然是一副相当漂亮的构图:少女依偎在少年的肩膀,两个人亲昵地贴着耳朵低声说话,彼此之间不留半点空隙,简直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之间,没有第三个人插足的余地。

    轰——

    柳生比吕士感到挽着自己的那双手突然加重了力气,条件反射地低头去看,只看到少女被强光勾勒出的侧脸轮廓,仿若唯美雕刻。

    等等,强光?

    强光??

    格调高雅的迹部集团咖啡厅里,怎么会有这种比探照灯还刺眼的光亮?!!

    终于意识到哪里出了差错,柳生比吕士愕然回头。

    身后很安静。

    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整个咖啡厅里空无一人,连侍应生也不见一个。

    可柳生比吕士知道,一定还有什么东西存在,虽然他无法看见,但他至少能够确定,刚才的那声巨响绝对不是错觉!

    ——刚才,在他无法感知到的空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抱歉,柳生君。”还不等他问出什么,陛下已是先一步抬起头看他,“看来电影要等等才能去看了。”

    “……不,没关系。”

    柳生比吕士摇头示意的同时,跟着陛下一起转过了身。

    那里,依旧只站着那位少年,动也不动地,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看着他们。更确切地说,是在动也不动眼也不眨地看着陛下。

    有一个瞬间,柳生看见陛下皱起了眉头。

    “玖兰殿下,”即使措辞不变,即使脸上还有笑容,柳生却在陛下依旧平静的语调里,无端端听出了极强势的威压感,“对于一个几十年不曾再见的故交,我不认为,这个玩笑会是一种友好的招呼。”

    “……故交?”

    对方仿佛是将这个字绕在唇齿间,来来回回品味了无数遍,语气里突然透出一丝奇异的笑:“在violet的记忆里,我和你,我们,是故交?”

    有意无意地,对方似乎咬重了【记忆】和【故交】的音节。

    陛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虽然【皇名】一向隐僻,轻易不与其他世家相交,我现在大概也算不上是皇名家的人了,但是始祖代行者的威严,依旧不可冒犯。”陛下放开挽着柳生的手臂,挺直背脊,眉目微敛,就是凌冽孤傲,“玖兰殿下,请你自重。”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对她的话,他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踏前一步,向她逼近:“在你的记忆里,我是谁?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是故交么?只是故交而已?”

    这种话,已经不能说是【暗示】了,而是在明明白白地提醒她什么。

    陛下抬起右手,掌心向外,对阻挡他靠近的结界进行加持。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她微微一笑,特有的漫不经心式的骄傲,轻挑的眉梢却带出细微的疑惑,“今天之前,我甚至没有和玖兰殿下正式见过一面,不是吗?”

    这一句,终于让玖兰枢停下了步伐。

    他太熟悉她的骄傲,他知道,她从来不撒谎,不是不会,而是不屑。她甚至懒得去费心编造一个谎言,只因为再大的祸事都好,她也可以一手处理妥当,不必隐瞒,无须遮掩。

    她看他的眼神里,有被冒犯的不悦,有被再三追问的不耐和疑惑,唯独没有任何一丝的伪装。

    ——在她的记忆里,她们只是初次谋面的故交,她代表着皇名,他代表着玖兰。连她勉强按捺住自己的脾气,没有立刻发火,也只因为他是玖兰殿下,是玖兰家的枢。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的记忆里,再也找不到任何他的相关。与他有所牵连的一切,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不,其实也还是留下了一点的:那年,皇名一族最后的纯血主君初拥了一个人类少女,将她选为自己的继任人,取名为【皇名浅】。长老院原本还以为始祖血脉会就此湮灭,没想到竟然到最后峰回路转,一时间喜不自胜,为那位少女的继任举行了盛大庆典。玖兰树理执意要他出席,玖兰枢却对这类场合厌倦已极,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对方一眼,也没等到那位刚刚接任的皇名家主过来打招呼,他已经借口先走了。

    没有想到,那位少女竟然还是记住了他。

    ——也只是记住了庆典上的那个【玖兰枢】而已。

    再往后的岁月里,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哪怕一面也没有过。

    她是这么以为的。

    玖兰枢握拳抵唇,却收效甚微,还是有无法抑制的笑声从唇间流泻而出。

    经年之前的许多往事,突然涌现在眼前。

    那一天,她被树里带来玖兰家,向他问好的时候,眼睛里有浅笑盛开的蔷薇花。

    那一天,她沐浴在灿烂的阳光里看书,抬头的时候,阳光都像是碎在了她的眸底。

    那一天,她依偎在他的肩头,两个人贴得极近,俯首耳语,轻声言笑,温暖得让他始终无法忘记。

    那一天,……

    …………

    那一天,她在晚宴上神情冷淡,出手毫不留情,随手就将彼此五十年的【记忆】丢给他,仿佛是在丢弃垃圾。

    也是在同一天,他亲自动手“杀”了她。如果不是那位阴阳师的插手,玖兰枢很肯定,自己是已经成功了的。

    他是玖兰家的纯血之君,是骄傲得过了头的家伙,他既然确定了自己爱她,就不会允许她的背叛与逃离。宁愿以死亡作为迎接她回归的手段,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放手看她离开。

    打从骨子里,玖兰枢就是这样决绝的人。

    可她比他还要决绝。

    ——他选了玖兰家,选了他的优姬,由此决议要杀她,那么,她干脆就动手杀了曾经的【自己】。即使哪一天再次相逢了,她也只会知道他是玖兰家的枢,是世家玖兰的殿下。

    擦肩陌路,对面不识。

    玖兰枢从不知道,自己的这位未婚妻,居然是这样任性到冷酷的人。

    他怎么能不觉得好笑呢?

    柳生比吕士莫名地看着对方,等到对方抬起头的时候,他却几乎要停了呼吸。

    ——半掩在刘海之下的眸子,分明红如滴血。

    简直像是电视里的魔幻电影。

    柳生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再次向前迈步,自己的神经也越发绷紧到了极致。于此同时,空中仿佛响起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身侧的陛下神情不变,脸色却悄悄白了一白。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扶,眼前却突然一花。然后,视线恢复清明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陛下和那个人都不见了!

    柳生比吕士终于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就是忙,忙,忙……虽然迟了一点——好吧,不止一点,不过卡文某弦还是祝各种新年快乐,财源广进,事业高升,学业进步,蛇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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