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最近的行踪比较飘忽,捉摸不定的,即使是玮姬和瑾姬,也无法知道她的确切所在——明明刚刚还在你身边坐着聊天,你转头倒杯水的功夫,再转回来,身边的位置可能就已经空了妃色可餐。

    瑾姬对此抱怨过好几次,玮姬无奈,只好劝她:“陛下之前的行动并不方便,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自由行走了,当然会想要自己到处走走,四处看看。瑾,你不要任性啊。”

    想想之前一直坐在轮椅上的陛下,瑾姬立刻心疼了,当场承诺不会再抱怨,无论去到哪里,只要陛□体健康,心情高兴就好。

    玮姬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她的脑袋。

    话说回来,如果连粘人粘得最紧的瑾姬也暂时放手了,其他人当然不会这么不识趣。对于陛下【不定时神隐】的事情,极有默契地,所有人都保持了默认的态度,没有谁真的去打扰她。

    陛下因此很是逍遥了一阵子。

    ——她虽然喜欢美人环绕的生活,却不代表,她就没有想要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比如此刻。

    豪奢的总统套房,巨大的落地玻璃,抬眼望出去是整个城市灯火璀璨的夜景,抬头的话就是东京难得晴朗的星空,轻晃一下手中的红酒杯,76年的贝图斯,陛下表示还算过得去。

    难得只有她自己一个,陛下倒也不无聊。或者正相反,安静地独自品酒,她反而觉得很有意境。

    不知不觉,一瓶红酒已经少了一大半。

    陛下却不想就此打住,将空酒杯往旁边一递,悬空的红酒瓶自动倾斜,倒酒。

    如果玮姬和瑾姬在这里,那么,她们一定会立刻意识到一件事:陛下此刻的心情正处于一种极端,或者是极端的愤怒,或者是极端的愉快。因为只有在这两种情况下,陛下才会毫无禁止地饮酒。

    而从她嘴角始终透出的笑容来判断,现在的情况,应该属于后者。

    ——陛下正非常非常的高兴武魔乱世。

    这种情绪之高昂,甚至让陛下一口饮尽了半杯红酒,连眼底都氤氲出如酒一般浓醇的笑意。

    再仔细一点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陛下看似悠闲地站在那边,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可实际上她的视线正一错不错地定在某一处,半天也没有移开。

    “啊啊,怎么办,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陛下咬着酒杯,却无论如何也遮不住唇边的笑容。

    玖兰李土,玖兰枢,纯血名门玖兰家的两位主君,如果是他们两个的对局……这种事,实在是容不得陛下不开心啊。

    虽然她现在身处酒店顶层,离地面的距离真不是一点半点的远,但是以陛下的眼力,只要她想看的话,就绝对没有什么可以逃过她的眼睛。

    比如现在。

    她看得很清楚,这家酒店对街的那家咖啡厅里,因为被人包场,连侍应生也看不见一个。唯二在场的两位,只要有任何一个血族看见,都一定会立刻下跪行礼:一位是玖兰家的现任家主,一位是曾经身为玖兰家始祖的纯血之君。这样两位大人坐在一起,仅仅是自然散发出来的威压,已经足以让无数血族战栗。

    陛下虽然不在场,但她比可能在场的人更加清楚,虽然双方看起来是势均力敌的样子,不过实际上应该是玖兰枢这边要弱。

    ——她家的那位好大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他这些天动的手脚,本来就让玖兰枢一方元气大伤。而且,由于前些日子发生的一场冲突,麻仓好更是被玖兰枢给惹火了。

    要知道,千八百年也不发一次脾气的人,一旦动怒,肯定就要惊天动地,巨浪滔天。

    那时【陛下】还没有回归,但她依旧是清楚的——那一晚,火灵几乎烧毁了整个黑主学园,月之寮的人员死伤过半,玖兰枢与麻仓好一战,落败,伤重。

    纯血之君又如何?

    与他对战的麻仓好,是【瑶光命】倾囊相授的唯一亲传弟子,他的阴阳术造诣之高,灵力之强,远非凡人可以想象。如果不是他还有执念不曾放下,早在千年之前,他已经可以接替瑶光的位置,成为这个国家的神,执掌天地命途。

    更别说,这一世的他,身边还有火灵,那是世上最纯粹的火元素。

    别看麻仓好总是一副温文的样子,陛下敢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会是他的对手。

    ——那是仅凭一己之力,超脱生死,自力轮回的人。

    论逆天,论疯狂,十个唤醒始祖的玖兰李土也比不过一个麻仓好。

    当初【皇名浅】之所以会走得那么干脆,正是因为她很清楚,有麻仓好在,杀了浅浅的玖兰枢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果然是不出所料呢。

    陛下好心情地抿了一口酒。

    耳边清楚回响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说起来,还没有向您道贺呢。听说您那位多年不见的未婚妻,前些日子已经再次出现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慵懒而优雅,如同大提琴一般的音质,漫不经心的语调,即使使用再如何谦卑的敬语,也带着高居上位者独有的轻慢。

    这是玖兰李土。

    在皇名浅的记忆里,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男人,一直是危险与妖冶的代名词,精致的美貌下是百无禁忌的疯狂,肆无忌惮中前行,每一步都踏在临界线上,生与死的边缘起舞,强迫整个世界为他的舞曲伴奏。

    一半疯狂,一半理智,这个男人在用最理智的眼光看着自己陷入疯狂。

    陛下忍不住抿唇一笑。

    ——某种意义上,玖兰李土或许算是她的同类,同样都是用【世界】来取悦自己。

    “谢谢你的祝贺。”

    这样波澜不惊的声音……

    陛下眯了眯眼。

    远远地,她看见玖兰李土也笑了起来,如同曼陀罗一样的男人,笑容也是一样的冰冷妖娆:“只是,我似乎听说了一些有趣的传闻呢。”

    “哦?”慵懒的长音,散在空气里,全是不以为意的味道。

    “之前的某个晚上,迹部家族的晚宴——啊,正是最近对玖兰集团穷追猛打的那一位,听说在那家的晚宴上,您与您的未婚妻居然大打出手,甚至是生死相搏呢。您要知道,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我简直惊讶得要跳起来了——您的那位未婚妻,皇名家族的帝血姬,一向可都是以优雅高贵闻名于世的啊。”

    玖兰枢半晌没有回答,他的位置正背对着她,陛下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能看见的,是处于她视野之中的玖兰李土越发浓郁的笑意:“看您的样子,难道这个传闻居然是真的吗?您难道真的亲手杀了那位帝血姬?”

    依旧没有回答。

    如果对方不是在拿她说事,陛下几乎想要为玖兰李土叫好了——居然能把玖兰枢逼到这个地步,除了她之外,他也一样堪称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了。

    只听玖兰李土低低叹息一声,淡淡感伤,浅浅悲叹:“这可真是令人悲伤的事啊。您和那位帝血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这段婚约曾经是被多少血族津津乐道的美谈啊,没想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太让人可惜了。”

    啧,听听这惋惜的语气,看看这悲伤的表情,如果是不知道内情的人,恐怕要以为这位才是【皇名浅】真正的未婚夫。

    陛下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位玖兰家的纯血之君,也是实打实的演技派。

    “……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良久的沉默过后,故事主人公之一的玖兰枢终于开口了。不知道算不算意外地,他的声调仍然很平静,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甚至还隐约有一丝笑意流淌。

    “我和violet的事,我想,你大概无法了解,我大概也不需要向你解释。只是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或许还是澄清一下比较好。”

    玖兰李土抬眼看他,神情不变:“是什么事情呢?我洗耳恭听。”

    “我和violet的婚约,没有值得惋惜的必要,因为这段婚约并没有作废,也永远不会有作废的一天。”

    他的语气是那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简直有些无动于衷的冷漠。那种近乎是笃定的样子,与其说是在【澄清】,倒不如说是在宣告,向玖兰李土,向玖兰家,向血族世界的全体,宣告他与皇名浅的婚约依然有效,且会一直有效下去。

    陛下差点没笑出来。

    ——本来还以为被好教训过一顿,这位纯血主君好歹也该收敛一点了,没想到他还是这个样子,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一点也不打算放弃自己对皇名浅的【所有权】。

    还是一样的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啊。

    陛下想要摇头,又觉得这应该也不算出乎她的预料,一时之间,倒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大概她的那个同类也是一样的感觉,陛下看见,玖兰李土难得也露出了怔愣的表情,随即忍俊不禁般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那倒是我误会了呢,真是抱歉。”

    玖兰枢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他的致歉:“如果你今天约我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的话,我想,这场谈话已经可以到此结束了。”说完,他已经放下手中一口未饮的咖啡,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不料玖兰李土却疑惑地看着他:“……今天,难道不是您约了我吗?”

    玖兰枢的动作一顿。

    “我明明接到了您的邀请帖。”玖兰李土递给他一张邀请帖,玖兰枢只是扫了一眼,就可以确定,这的确是他的字迹。

    可问题是,他也一样接到了一张邀请帖,那上面,同样是玖兰李土的字迹无疑。

    玖兰枢突然站了起来,眸色沉沉,一直沉稳着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模仿玖兰李土的笔迹,但是,他很清楚,如果这世上有谁可以将他的字迹模仿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那么,一定只有她一个。

    一定只有她!

    皇名浅!!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爱上这样的章节名了,人物,地点什么的,各种便利啊~~~

章节目录

天天爬墙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屋只为原作者弦上丝缕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弦上丝缕并收藏天天爬墙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