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马车,在这巷口左右一看三郎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居然一堆人堵着巷子说话,难怪马车停下后一直不见动弹网游之天下无双。

    正前方站在高头大马边儿上的是襄阳长公主家的温七郎,后面的马车上没有温家记号却被其家丁护着,也不知他在陪着谁出游,既有十来个仆妇跟在后面想必是女眷吧?

    而温七郎身前有个穿着华服的小娘子正在说些什么,尽管她背对肖阳而立,却也能从时兴的衣衫样式和身形上看出是个窈窕少女,而且,还应当是个绝色美人。

    因为,温七郎那堆满了殷勤笑容的表情看起来他似乎对这小娘子颇有些动心的意思。

    肖阳见着却微微蹙起了眉,他总觉得那女子有些不对劲。

    大齐说是民风开放却也没到世家女子任人围观的地步,这个据车夫所说从旁边巷子里冲出来的女子明明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却只带着一名婢女就在街道中步行,还恰恰好撞上温七郎并掀起了帷帽上的垂纱。

    可别是个“碰瓷”的吧?长公主亲生的幼子,这身份足够人铤而走险故意撞上来。肖阳想到这里抬腿便走了过去,毕竟是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堂姨家兄弟,该关照的时候还是得帮忙看着点儿。

    同他抱有类似想法的,或者说,更快一步赶过去的还有兵部尚书襄武郡王之子郑恭亮——堂姐家的外甥岂有不护着的道理?

    前日郑恭亮走关系由那没前途的勋卫调职成了羽林军一员,正沿街巡逻呢,恰恰好从巷子的另一个方向眼睁睁看着那小娘子认准了温七郎冲出来。

    他拍马就向前奔了过去,却来不及阻止温家小七下马客客气气将那“不小心跌倒”的不明人士扶起来。

    不仅扶了,这位风流倜傥郎君还挺热心、挺关切的问候:“小娘子有没有受伤?怎么如此匆忙奔跑?”

    扶着胳膊这么一问,那自然不受伤也得受伤了,绝美女子皱眉含泪回答:“仿佛,扭了脚……方才不小心同家人走散又不幸遇到登徒子,这才,才……多谢郎君相助!”

    小娘子微垂眼帘红脸松开了拉着温七郎的手,想要屈膝行礼,却又因脚踝受伤而站立不稳,反倒再次向对方身上倒去。

    “哎唷,真是闪瞎我双眼了,扶起来了还要抱啊?”郑恭亮终于赶在温七将小娘子搂入怀中之前扑到了两人跟前,说话间抬起自己那没出鞘的长刀就往小娘子肩头顶了一下,迫得她向后一仰,又倒退半步又身侧的婢女扶住了。

    “哎啊!”小娘子痛呼一声,捂着肩头一脸惊恐的看向了这突然出现的粗鲁汉子。

    被戳的这一棍子是真让她受了惊吓——怎么和剧本不一样来着,不应该是温七郎一脸怜惜的抱住自己然后借让马车好心的给送回家么?

    “看什么看?这青天白日的,难道你俩还要执手相看泪眼么?”郑恭亮板着脸瞪向她,喝道,“你何方人氏?家住何坊?为何招摇过市冲撞了贵人?”

    这审贼的语气顿时让小娘子噎住了,瞧着那一脸欲哭欲缩的小可怜模样,温七郎忍不住抬手一揖帮腔说了好话:“见过堂舅。她说是与家人走散又被歹人追逐才跑过来的,不曾撞到我。”

    郑恭亮白眼一翻,无语了。这不废话么,你骑着烈马她用脚跑着还能真撞了?冲撞可不仅仅指撞了!

    “贼人?哪儿发现的?去俩人给我看看,”本就是执勤中的羽林军,郑恭亮丝毫没含糊马上派了人去探查,而后又锲而不舍的追问,“你是哪家的?怎么不多带点下人出名?”

    “奴名为柳依依,是太常寺太乐署令之女。”小娘子惨白着脸作答,还没将话说完就半撑着腿一副摇摇欲坠状。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好名字,好名字!”温七郎念了句诗经《采薇》,而后立刻让随从去请马车中人下来让与柳家娘子乘坐。

    “这怎么使得!依依怎能鸠占鹊巢?”柳依依赶紧推辞,却又依旧是一副站立不稳等人来扶的模样。

    少顷,马车中下来了一位带着帷帽的身着袒胸明艳衣衫的女子,娇声道:“郎君说的是,这位娘子怎能与奴家同车?不若,您骑马带奴可好?”

    柳依依暗暗咬牙,想必这位就是平康里的艳妓花魁陶传夕了,果然气质不俗。自己父亲身为太乐署的署令虽仅仅只是七品,可祖父好歹也是个有爵位的四品官儿,家里也算是二流世家确实不能和娼妓同车。

    可是,还没能和温七郎亲昵相处造成既定事实,又怎能轻易放弃?自己没得逞,却还让她和温七郎共骑招摇过市,这更叫人难受。

    都怪那该死的羽林军小队长!就差那么一点点……柳依依心里憋闷不已忍不住暗暗瞪了郑恭亮一眼,又继续给心上人暗送秋波,却忘了温七郎称呼那讨人嫌为堂舅,按辈分,这家伙就不能得罪。

    “这马车哪儿用让。柳家娘子是吧?隔壁就是茶肆,你且安坐片刻,让他使人去你家说一声派马车来就是。”郑恭亮可不像温七郎那么容易被女人摆弄,一眼就看穿了柳依依的计谋。

    “多谢郎君好意,可,可依依此番是私自出门,若大张旗鼓叫车,这,这……”说着,她又眼泪婆娑的看向了温七郎。

    “那就去车马行租一辆。传夕,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使人扶柳家娘子过去歇息。”什么狗屁世家女,居然口口声声把闺名挂在嘴边,太不像话了!郑恭亮一脸不屑,挥手就让花魁娘子的婢女去扶着柳依依,不能让她真倒到温七郎身上去。

    柳依依却缩着胳膊又是一躲,神色尴尬仿佛不乐意让一个□的奴婢碰了自己。这一动作使得郑恭亮脸色更难看——男人都碰得,女人却不行?

    “堂舅、表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肖家三郎走上前来见礼时,正好遇见他们僵持着。

    凭着绝好听力远远就灌一耳朵闲话的三郎不由暗笑,原来不是“碰瓷”,而是那个绣技出色又在斗花会上很出彩的小娘子在“截和”!

    果然是应了自己先前那句话:这事情的关键在温七郎身上,长公主喜欢谁并不作数,有本事的除了讨好长辈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得让男人看上眼校园全能高手。

    这个柳依依,真是胆大,可惜,不够心细。

    自称上就有问题,只带一个婢女跑出门也是一个败笔,哪有世家女子不仆从成群出门的?没见那平康里花魁都还有一队侍女么,都说了和家人走散怎么又变成偷溜出门?还有遇到强人什么的,若只温七郎听着或许就行了,可这话骗不了明白人。

    天子脚下最核心的区域,治安还没差到这种地步,肩负该区域巡逻任务的羽林军小队长郑恭亮不可能让她这谎话做实了砸自己脚,马上就派了人去查看并且空手而归。

    而柳依依并不知道自己谎言已被人看穿,当肖阳一开口说话她就满怀期待的看了过去,心想他总不会又是个铁石心肠的,或许能帮自己说两句好话。

    一看到这柳家娘子的正脸,肖阳却不由一个晃神,只凭着强大的定力压制了心中惊涛骇浪似的震动这才没有当场出糗。

    像,太像了,这容貌和那一世肖力阳所暗恋的女子几乎像是孪生姐妹!猛然看到柳依依的那一瞬间,三郎竟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滞了,四周万物似乎都没了声响仅能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

    与之同时,郑恭亮说了些什么,前面的话肖阳脑子里嗡嗡的一个字都没听清,只听得他最后笑问道:“……三郎,你可同意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肖阳不方便直言自己没听清,只笑道:“舅舅,我家娘子就在那边,让她匀一辆车便是。”

    婉如出行至少得跟着一车年轻婢女、一车粗壮仆妇,这出门闲逛还得有一空车装购买的零碎物品,随便挪挪就能腾一辆帮忙送人。

    马车有了,帮忙的仆妇有了,不管郑恭亮之前说的什么都算是种回答,左右离不开怎么安置这位柳家娘子。

    两人三两句话就这么把这事情定了,柳依依在被人扶向马车时却还一步三回头的和温七郎眉目传情。

    郑恭亮落后一步撞了肖阳一肘,嬉笑着轻声问道:“你刚才怎么的,也被惊艳了?”

    “不,我是在想,得告诉姨母这一个也有些不妥,可别出了狼窝又入虎口。”肖阳轻声一叹,这柳依依的杀伤力可不弱于陶传夕差,后者可以直接抹杀,前者入了门却还得投鼠忌器。

    看她行事作风不似寻常女子,倒有些像在排演那一世战友所说的穿越邂逅情节,这等古怪而难以掌控的人怎好任其坑了温七郎?

    先前肖阳确实是顷刻间晃了神,可随即他就清明无比,袁媛怎么可能是这种精于算计的女子?怎么可能就为了嫁权贵就使出美人计?怎么可能甘愿做妾与人分享丈夫?

    容貌肖似却不可能是那个人!即便她是……

    肖阳抬眼看向了另一辆马车中正因为疑惑与担忧掀开车帘抬眼瞧过来的妻子,回了她一个微笑,如春花般灿烂。

    即便是又如何?错过就不可能再有后续,袁媛因不希望丈夫是顾不了家的军人而拒绝自己,婉如却愿意伴着他出生入死,先是不假思索的送夫出征,如今甚至乐呵呵的准备着行装要跟着去那传说中未开化的蛮夷之地……

    身边已经有了真正能携手到白头之人,又怎能再去追求虚妄的梦?

    至于这个柳依依,假脸赝品三郎更不可能放在心中,因她而盘算,只是为了自家兄弟而已,长公主和母亲关系相当不错,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温七郎栽在女色上?

    “说得是。晚些时候我准备去堂姐家拜访,你去么?”郑恭亮手下压根儿没查到有人追逐柳依依,他这是准备告状去。

    “去,当然要去,我正打算找你商量点事儿。”肖阳点了头,约好等自己送了妻子回家,郑恭亮卸了差事再一同过去。

    他暗暗琢磨着,温七郎搞出这些事儿纯粹就是因为太闲,家里太放纵,不如建议姨母狠心收拾他一下,应该按那一世戒毒方法来操作——隔绝恶劣环境!

    至于找郑恭亮商量的事儿,自然是和那崔文远有关。

    三郎手下是有能人有细作有适合盯梢打家劫舍的,清江郡主也有庄子有门人,可是,郑恭亮才是这京里的地头蛇。

    要想逮住婉如继母的把柄、找到崔文远作弊的证据,这三郎做得到,可要用合适的各种渠道快速宣扬出去,这就还需要帮手。郑恭亮则是交游甚广小弟遍天下的,而长公主的公公可是天子近臣比婉如她外公还得君心,都能帮上大忙。

    半个月后,三郎与婉如一道收集了各种证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二十日后,陈玉蓉在闺蜜撺掇下如婉如前世一样看上了风流才子谢俊逸,吵闹着要嫁入谢家,永安王继妃周氏却不太乐意,因谢八郎还没娶妻就明目张胆的纳了两房妾,而且还是姐妹花,声誉不佳。

    一个月后,天子近臣门下侍郎温言玩笑似的告诉今上,市井间有谣言,崔相家那写得“马雉蝉萤”好诗的神童崔文远涉嫌作弊,原作者为一清贫书生已被逼远遁他乡。

    圣上顾虑老臣颜面,只命人私下彻查,郑恭亮恰好领了这差事。因证据确凿书生与一干物证已被肖阳扣在手中,他们却不怕走了风声,崔文康甚至故意透了点话出去恐吓崔文远,吓得他闭门在家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短短数日就消瘦了一大圈。

    “这世上,最可怕不是被人宰杀,而是明知有刀将要落下却不知究竟是何时何地——等死的压力远甚于真的去死,唉,狠啊,真够狠!”郑恭亮斜靠在三郎书房里的圈椅上吃着瓜果,翘着二郎腿问道,“到底准备几时发作你小舅子?”

    “再等等,还没到时候。”肖阳准备等张氏动了嫁妆再下手,免得打草惊蛇了。谁知道她雇佣的游侠怎么如此拖沓,静候多时了居然还没出现。

    唔,三郎他绝不承认自己故意折腾崔文远是因为等他亲娘下手等得不耐烦。

    没两日,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收藏郑莹嫁妆的庄子终于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被肖家黑甲轻骑来了个人赃并获,经过轮番拷问他们却没能如大家所愿供出雇主到底是谁。

    “不是问不出来,而是他们确实不知道,不得不说,这个雇主的防范措施做得不错。”肖阳很是遗憾的这么告诉妻子。

    “那么,只能等着对账说莫名其妙亏空了?张氏肯定能找到顶罪的奴婢,”婉如很是不甘的咬着唇。

    “不,肯定有办法能把她拉扯进来,再想想!”参与讨论的崔文康同样不甘心这样便宜了张氏,若证据不足不到休妻的地步,他们兄妹还得一辈子被个“孝”字压在头上。

    “查案子,除了能从下往上查,也可从上往下梳理,横向也需考虑。”肖阳从大方向上给了他们提示,因嫁妆的事情与他关系实在是不大,了解甚少,纵使他用兵计谋多端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是的,肯定有办法!”婉如面露狠厉之色,再次翻出嫁妆单子详看,又一遍遍的仔细阅读苦苦寻来的曹氏等老仆的各种说辞,还有被抓获游侠的诸多供词。

    她就不信了,自己重活一世掌握先机还得憋屈着成不了大事!

    一个半月后,御史台的兰侍御史弹劾吏部张侍郎以御赐之物行贿。

    本就瘦得风吹都能飘起来的崔文远得知这消息后顿时晕死了过去,这少年说是神童其实也并非完全浪得虚名,至少他很清楚自己母亲为什么最近两年能在崔家耀武扬威,为什么自己与妹妹的待遇会越来越好。因为,祖父渐渐年迈而外公仕途顺利。

    如今,这以御赐之物行贿的罪名,还有自己的盗用诗赋作弊,这是逼人上绝路啊!

    作者有话要说:张侍郎就是张氏的父亲,御赐之物那里来的,可以追查一下,哈哈~~这是摊上大事了唷!

    有人问为什么非得要写这么一个女人,因为她是肖力阳曾经的梦啊,梦需要有一个句号。其实,是先有了肖力阳才有肖阳的,很早之前就很多人问肖力阳会不会和袁媛在一起,伦家在这里就正式回答一下,不可能的。

    袁媛是一个很独立能干的女人,她要的是自己的事业而不是辅佐丈夫做背后的女人,婉如才是真正适合肖阳的人,就这样子,嗯嗯。

    唔,突然想起了一句笑话:我们相约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t^t!

    “碰瓷”是清朝末年的一些没落的八旗子弟“发明”的。这些人手捧一件“名贵”的瓷器(赝品),行走于闹市街巷。然后故意让行使的马车不小心“碰”落摔碎,再缠住车主按名贵瓷器的价格给予赔偿。

    各种亲戚关系把墨鱼自己都绕晕了,虽然有大纲可是各种亲戚称呼太纠结,摊手tt,不得不做了个简略人物关系图来瞧瞧,时间关系只标注重要人物,稍后还会继续补充。

    来一个传统美人给大家看,嘿嘿~~~武周时期.半臂.襦裙。

    放大的,重点看头发,这叫螺髻,大概是田螺的意思吧,其实我觉得,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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