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连致诚是在凌晨被国安局紧急提令释放出来的,保释人是新加坡检查公署检察长丁逸。 .

    当连致诚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奔进会客室的时候,尹时木和方珂早已等候在里面了。

    见到连致诚冲进来,先是方珂忍不住哽咽了一声,叫了声“致诚”,便也说不出话来。

    连致诚却恍若未闻,他一个箭步窜到尹时木面前,双手猛地拎起尹时木的衣领,随即一声大吼:

    “他们说在城郊发现了晶晶的尸体……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晶晶她好好地在家里呆着,怎么会陈尸荒野?你说,他们是不是弄错了?!那个不是晶晶,不是晶晶,对吧?!”

    他的语气近乎疯狂,抓着尹时木的大手青筋暴起,仿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尹时木布满憔悴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压抑着痛苦的神情。似乎情景重演般,就像两年前,他在连致诚面前同样这样痛苦不堪地告诉他尹洛颜的死讯时,面前这个男人仍怀抱着一丝期冀般,不肯直面这般惨痛的现实。

    “致诚,确实是她……我和方珂都已看过了,确实是她!是被人用刀的……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男人哽咽着的声音突然说不下去了。

    连致诚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仍然希望尹时木能在下一秒突然转换成平常那一副笑嘻嘻的面孔,然后告诉他“嘿,哥们,给你开个玩笑而已啦”。

    但是,随即而来的是站在尹时木身后的方珂,突然响起的抽泣声似乎宣告这一切是真实的,而不是什么该死的玩笑!

    是的,没有人会拿这个开玩笑,更没有人会在这种场合这个时间开这种玩笑的。

    半个小时前,当丁逸突然来到国安局,紧急会面他的上级领导,强烈要求将他保释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皮便一直在跳,一股隐隐的不安感便一直萦绕在心头。

    其实,他自己也预感到了,不是吗?只不过,现在尹时木的话,又恰好证实了他的那份不安而已。

    果然--果然--

    他抓着尹时木的手因为惊鸾而在微微发颤,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此时更显的可怖,突然他抬手便是一拳,尹时木高大的身躯瞬间便向后飞了出去,在方珂的尖叫声中,他们身后的一排木质座椅被压的稀烂。

    连致诚如同一只发了狂的豹子,嘴里一边怒吼着,一边挥拳还要再次砸下,被急匆匆随后而来的丁逸一声喝下,三四个彪型大汉随即上前架开了几乎丧失理智的男人。

    “尹时木,你混蛋!我当时是怎么嘱咐你的,让你看好她,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把她独自一个人留在家里?!为什么让她跑出去?!如今她死了!她死了!你知道么?!她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孩子下个月就要生了!你知道不知道!”

    连致诚狂吼着,眼泪顺着面颊淙淙地流下,炸雷般的声音在凌晨时分寂静的国安局会客大厅里响起,宛如一记重磅炸弹般沉甸甸压在在场的每个人的心上。

    尹时木在方珂的搀扶下,从地上慢慢爬起。他摸了摸嘴角的血迹,憔悴的脸上痛苦的神情一览无余。他缓缓走到连致诚身边,看着在几名国安局保卫人员的阻拦下仍挣扎不已的连致诚,他低沉的语气压抑不住心中的痛苦:

    “致诚,你打我吧,骂我吧,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晶晶她会自己跑出去……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是我们没看好她……你打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

    一米八几的汉子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连致诚瞪着一双眼,趁众人悲伤的空档猛地挣脱开束缚,上前一步举拳便还要落下,却在看到尹时木憔悴的面容,同样布满血丝的双眼和带血的嘴角之后,他那只举在空中的拳头却怎么也挥之不下。

    说到底,还是和自己一起并肩的兄弟啊!况且,他又有什么错,说到错,他连致诚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啊!

    可是,胸中的愤懑,丧妻丧子的痛苦,却又盘踞在胸中,宛如在一刀一刀剜他的心窝子,痛得在滴血!

    终于那一拳还是没有挥下,他转身重重一拳砸在身旁的桌子上,伴随着玻璃板破碎的声音,丝丝血迹顺着桌子边沿缓缓流下。

    “晶晶,晶晶啊……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好好在家里呆着……为什么要独自一人跑出去……为什么要替我担心……为什么?!为什么啊?!”

    男人压抑着痛苦的哭声在房间里蓦然响起,连致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悲伤扑面而来。

    蓦了,他突然仰天长吼,任泪水肆虐地横流:

    “老天啊,你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两年前,你残忍地夺走了我的颜颜,如今又夺走了我的妻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待我--啊!”

    男人的悲伤漫延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令听者无一不落泪。

    末了,待男人的哭泣声渐渐变小,一只在身后沉默不言的丁逸缓缓上前,起身用力扶起了地上的男人,开口道:

    “去看看她吧,她应该希望你去送她最后一程。别让她在那个地方呆的太久,那个地方又阴又冷……”

    连致诚的嘴里压抑着一声呜咽,丁逸便也说不下去了。

    众人搀扶着连致诚来到挺尸室,尹时木和方珂陪着连致诚一起,丁逸毕竟算外人,便没有进去。不消一会儿,便从室内传来一家人悲痛欲绝的哭声。

    丁逸的心情略有些烦躁,他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点燃了一只烟。他的烟瘾是自从父亲过世后染上的,平常工作压力大或是心烦的时候,他也靠这个来缓解情绪。他默默地吸了几口烟,蓦然抬眼间,看到走廊一角处的一名自己的下属,他摆摆头,示意他上前。

    “问过法医了么?连警官的太太到底怎么回事?”丁逸默默吐出了口烟圈,沉声道。

    那名下属警觉地瞥了眼周围,低声道:

    “是被人一刀捅死的,伤口很深,直接刺穿了腹部的婴儿,伤及了母亲的肺部,失血而死。从现场来看,是死后被人抛尸,所以发现尸体的地点并不是案发第一现场。现场很干净,法医没有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就连凶器,也没有找到。看来凶手的处事手法很谨慎,也很老道。最先发现尸体的是一个流浪汉,报警后地方派出所办案人员根据死者身上的身份证,联系到了死者的家人。看起来,凶手并没有想刻意隐瞒死者的身份。”

    丁逸默默听着下属的汇报,杀人手法干净利落,但又极度残忍,同样是死后抛尸,如果不是凌晨时分一个流浪汉恰好在路边小解发现了尸体,恐怕尸体在荒郊野外遗弃个七八天也没有人发现。

    一阵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多么相似的风格,多么相同的情景!

    父亲被害的情景再一次浮上眼前:残忍地被杀害,死后被抛尸大海,被海水泡的肿胀的尸体,死不瞑目的双眼,以及他在父亲遗体前发的毒誓--一切的一切,仿佛似昨天发生的一般。丁逸猛地低下头,一阵头痛突然间侵上他的大脑,令他忍不住一声轻微的申银。

    “头儿,您怎么了?”看到丁逸如此憔悴,那名下属有些关切地道,“不行您早些回去休息下吧,这些日子,您太拼了,当心累坏了身子!”

    丁逸摆摆手,继续抽了口烟。尼古丁的烟雾徘徊在胸腔里,令他的悲伤情绪暂时得到了缓解。

    “你去,调集我们安排监视李承锴下榻酒店的现场人员,密切注意一下从昨天下午连警官被紧急调查到发现其妻子尸体的这段时间,李承锴以及他身边的人都在干了些什么。特别是这段时间内,连警官的太太有没有出现在李承锴下榻的酒店周围。”

    尽管对丁逸的吩咐略有些奇怪,但那名下属并未多言,只是简短地点了下头,随即迅速地离去。

    丁逸望着下属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眉头紧蹙,他的耳边仍萦绕着从屋内传来的连致诚的悲痛欲绝的哭声,这悲伤的情绪不禁也传染了他。他将手伸进衬衣贴胸的口袋里,掏出丁新凯的照片。

    望着照片上父亲慈祥的笑容,丁逸“啪”地一声又燃起一只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眼睛里闪耀着决绝的光泽。

    李承锴,我知道这次的这件事,绝对和你脱不了干系!干脆就让新仇旧恨一起算好了!

    他心里默默想着,双手不禁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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