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站着的除了大房的几位姑娘,二房里的琳琅与沈周齐,沈敬宝之外,其他的几个庶子也一同站在祠堂外边暴王,本宫要吃肉!。可见,沈周齐与沈敬宝二人在家中不比一般庶子的身份。能进得了祠堂的,必然也是族谱里留名字了的人。这样比起来,外面站着的二老爷与二太太还有沈二爷与沈二奶奶便显得没了身份。

    晚上,沈家开宴,自然是觥筹交错,衣香云鬓。明火重重下,众人的面目无论是喜是妒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大家只在这一刻,聚在一处,享尽这最繁华的一刻。

    司蓉本不大喜欢这些应酬,接着身子带病,吃了饭,连后半场都坐不住,便请辞,从老夫人院子里回去了。

    屋子里没了司蓉,几位小姐也没有了想再呆下去的意思。老夫人见着也眼烦,索性都叫她们回去了。

    梓蓉从屋子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心事重重道:“我原以为新来的妹妹是个好相与的人,竟不知是这般不近人情。日后,姐妹间见面岂不是生分?”初春里,偶有有虫鸣声在漆夜间飘荡,显得这一番话更加的落寞。

    赵婆子见她担心,宽慰道:“五小姐不必担心。九小姐是身子不济,并没有想要跟众位小姐生分的意思。”

    “身子?”梓蓉微微瞪大眼睛,半响连忙低下头抹泪:“也不知要不要紧呢?可怜九妹妹在外面的这几年受苦了。”

    赵婆子见她哭哭啼啼的,一边嘴里劝着:‘您别往心里去。这呀也怪不得您。’,一边心里却想:这五姑娘当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人,竟这样多愁善感。

    梓蓉哭了半日,眼角犹挂泪珠,轻声道:“九妹妹过得那么辛苦,我得好生送些东西过去。姐妹一场。我总也要表一表心意。不知道九妹妹有什么忌讳的?”

    “九小姐常年在外,不似家中小姐,饮食避忌诸多。近日里,老奴听闻大夫给九小姐开了些养身子的药。您若是想送东西去,最好也要去药膳房问一问,免得好心办了坏事儿。”赵婆子一边走。一边道,一直送到了院子外边。“五小姐,恕老奴就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梓蓉红肿着眼,扶着随侍晚晴的手,就着引路小厮一路走了。赵婆子侯在门口,一直瞧着灯火慢慢远去,直到消失在这层层黑暗里,才转身回了屋子。

    此时已然是亥时了。赵婆子今日不用轮值,便在外边等着老太太熄灯。此时屋子里静得很,只有张氏和老夫人说话的声音。

    她只听得老夫人说话间。隐隐提到碧玉居的事情,探长了脖子想要听个清楚。

    张氏正想开口,厉眼撇过珠帘,却见门旁露出发髻一角。又见纱幔后有人影,警觉喝道:“是谁在珠帘后面守着?”

    一阵沙沙作响,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老妇人跪在地上,磕头道:“是老奴。”

    张氏不说话,盯了她许久,见那婆子跪在地上,并没有半分慌张,且方才自己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事情,挥了挥手道:“不用你在这儿守着了。退下吧。”

    张氏看那妇人起身行了礼退下,直到关上门。才开口道:“老夫人。您说九小姐的身份这件事儿怎么办?”

    “消息可靠么?”老夫人慎重道,暗暗看着张氏。

    张氏抬眼。点了点头,“是前年孟府里办六岁诞的时候,亲自瞧见的。您说这世上哪有一模一样的人啊。况且,算日子,孟二奶奶的死期和九姑娘回来的日子正好是京都到平城一个月路程。”

    老夫人垂着眼,心想:这件事情是侯爷吩咐去做的。就算二房里的孩子不懂事,也绝对不敢欺瞒这么大的事情。这样说来。。。。。。。

    老夫人眉头一皱,仔细道:“事情没别的人知道吧?”

    “没有夫人您的命令,奴婢不敢声张。”张氏连忙跪下回话。

    老夫人沉声令道:“告诉她们,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许透露一丝风声。特别是大房二房那里,若是有人多嘴多舌,就小心她们的脑袋!”

    “夫人的意思,奴婢明白。只是九姑娘那边?”张氏小声提醒道。九小姐回来一下子就自己做主夺了老夫人的权,如今有这样好的筹码,老夫人怎么能放过呢?

    老夫人眼一横,讥讽道:“怎么,还得要你来给我出主意了?”

    听这话的意思,是嫌她事儿多了。张氏立刻闭了嘴,心里暗骂自己多嘴多舌,偏偏管这些事情。老夫人最不喜别人揣摩她的心思,如今这不就是犯了大忌讳了么!

    老夫人见张氏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也念了她的几分好。且张氏所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个丫头一进门就这样得势,日后还怎么管教!她虽年纪大了,院子里七七八八的分散着,不大理会那些杂事。可是,家里的几个姑娘的前程还是拿捏在她手里的。今儿侯爷宠着她,让她自个做主,难保她不恃宠生娇,连她都不放在眼里了。

    “起来吧。初春的天,跪着也凉。吩咐人去碧玉居一趟,把我那副禽鸟图给她,让她赏鉴。”老夫人的声音淡淡的,可张氏还是听出了些许纵容的味道。老夫人果然对九小姐有些不放心啊!

    碧玉居里。

    亥时刚过,司蓉服了药,坐在梨花木的小圆桌旁,挑灯看书。

    外边珠帘清脆作响,一阵寒风吹过,冷得司蓉一身哆嗦,柔柔唤道:“玉函,起风了。去吧窗户关上。”叫了半天,没有动静。

    司蓉正打算自己去关门,却听见木板吱呀的声音,接着屋内霎时暖了许多,便笑道:“玉函,你最近总也叫不到你。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请小姐恕罪。”一声小姐,声音清脆,如出谷黄鹂,婉转动人,不由让荣瑾细细打量蹲着的这个丫头。

    一身浅绿色的小衫,梳着垂髫小髻,模样粉粉嫩嫩的,不过十一二岁的人,一双大眼睛已经透着灵光劲儿了。这个小丫头是当日随着老太太送来的一大批人里一起跟着来的。只是,司蓉不放心,一直闲置着,让她们在外边做粗活。

    能挑这样的时机进来,并且既不谄媚又不胆怯的让主子注意到自己。这个丫头当真是块好料子。司蓉不得不对眼前人另眼相看,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答的人声暗暗的带着一丝兴奋。“粟玉。稻粟的粟,璞玉的玉。”

    “名字起得不错。”荣瑾不由赞道,“想来你从前伺候的主子也是个风雅的人。”

    粟玉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悲伤道:“粟玉从前是服侍大房二院子里的安姨娘的。只是,粟玉命苦,没能尽忠,主子便去了。院子里只道奴婢不吉利,不愿意用奴婢。幸得小姐收留,奴婢才不用去庄子里做事。”

    这个安姨娘想必是大房里沈二爷的一个姨娘吧。这个粟玉瞧着也是可怜人。司蓉放下书,端正了身子道:“那你是安姨娘的陪嫁丫头了?”

    “是。”粟玉点点头。

    这样看来,这个丫头和老夫人关系倒不深。不是老夫人提拔过来的,还是可以用一用的。毕竟,玉函一个人既要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又要管着院里的其他人,实在分身乏术。她也缺那么一个能使唤的人。

    “你打今儿起就是我房里的二等丫头了,日后在玉函身边多多学着些。”荣瑾拍了拍她的脑袋,淡淡道:“退下吧。”

    粟玉欢喜得连脸上的泪都顾不得擦了,又是磕头,又是谢恩的。荣瑾瞧着,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任凭怎么选终究再也找不出一个同紫鸢一样忠心又贴心的丫头了。这个粟玉是机灵,只是忠心恐怕难说。

    外边下了雨,春雨绵绵的。玉函从院子旁边的小厨房出来,拿着一个藤编的食盒,打着油纸伞,一路往主屋里走,正巧瞧见粟玉从屋子里满是欢喜的走出来,见着她,做了个蹲儿,甜滋滋的叫了一声姑姑好,便跑了。

    玉函一进屋,便把伞搁在门边上,一边走一边疑道:“小姐,方才瞧见粟玉从屋子里出来。可是您叫她进来的么?”

    “是啊。”司蓉指了指窗户,道,“方才你不在,我让她进来关窗户了。”

    玉函明眼一瞧,抿嘴笑道:“粟玉为人机敏,且不是老夫人刻意安排的。小姐可以留作己用。”

    司蓉放下书,拽着玉函的袖子撒娇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的好姑姑。你这几日可有为我留意?”

    玉函禁不住司蓉的撒娇,放下食盒子便道:“姑娘说的话,奴婢自然放在心上。奴婢瞧过了,年纪大的婆子一律都是老太太从庄子里调上来的。那三五个仆妇是院子里几个管事的娘子,估摸着也不能用。年轻的几个大丫头通通是从前服侍三小姐的,奴婢瞧着有几个倒是十分中用,不过就怕她们心里还惦念着旧主。倒是几个小丫头通通都是些不知道事情的。若是暗地里培养着,不出两年,都是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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