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丝珐琅香炉上青烟缭绕,下铺着紫金色的波斯绒毯,一尊景泰蓝团栾节庆图花觚里插着几枝桃花菊,清致天然,颜色难描网游之天下无双。

    贾母接过鸳鸯递来的金耳羹,对着替她捶腿的小丫头道:“捶了这么一会子,你也累了,下去歇着罢。”

    说着,贾母用了一勺子金耳羹,看着碗中色泽金黄的汤水,又向着鸳鸯道:“这羹的味儿还好,可还有没有?叫人给宝玉他们一人送一份过去,让小丫头们放炉子上温着,等他们睡起来了吃去。”

    鸳鸯一怔,迟疑了一阵,才笑道:“先前我过去端羹时,灶上正炖着宝玉的燕窝粥呢,如今只怕已是吃上了,这羹送去,老太太可叫二爷吃是不吃呢?”

    贾母听了,说道:“那就不给宝玉送了,给她们姐妹几个送些儿去。”

    鸳鸯听得,面上微露几分尴尬,强笑道:“今儿宝姑娘一早就约了三姑娘她们,要到大奶奶那儿去坐坐,这时候已在大奶奶那儿呢,老太太还怕大奶奶不给姑娘们东西吃?”

    贾母笑道:“你这丫头,这妨什么,便是在珠儿媳妇那儿,叫人送些东西过去,也是常事儿校园全能高手。既然薛家姑娘也在,你便叫人再添些送去,也省得人家说咱们慢待了。”

    鸳鸯微微一笑,笑说道:“这羹就只剩了这么些,便是要送,还得另吩咐厨里再做些。只是这羹需得用文火细细熬上三四个时辰,待做好了,姑娘们也已散了。倒不若晚上再送去罢。”

    贾母眉头一拧,问道:“怎么只做了这些儿?”

    鸳鸯听了这话,心里一突,忙笑回道:“老太太竟忘了,昨儿二太太来回老太太,说是因娘娘省亲的事儿,家中耗费颇大,很该俭省些。老太太还说二太太虑的很是,让二太太定夺着办呢。”

    贾母轻叹一声,说道:“这也是个简便的法子。只是除了这个,可还定夺了什么?”

    鸳鸯想了一会说道:“二太太说,家中各种俗例颇多,甚是繁琐,本该趁势蠲损一二,但是娘娘省亲在即,管事媳妇也多领了差事,倘若闹出事来,倒叫娘娘面上不好看。因此,一切仍照旧时的规矩,只是各处的用项上,二太太吩咐人斟酌着裁减了些。也是个俭省的意思。”

    贾母摇了摇头,叹道:“这些小处上俭省,就是省上一年,也不过几百两银子,顶什么使唤?蠲损了旧例,怕奴才不满,娘娘面上无光,在这些小处克扣,就好听了?你去告诉她——”

    贾母这话才说到一半,一股子风透过窗棂吹了进来,胭脂红的绸帐随风摇曳,阳光洒落下来,映在那紫金色的地毯上,光华流转,端是好看。

    鸳鸯忙忙转身走至窗前,伸手便要将帘子放下,不意间抬头见得几个人影匆匆而过。鸳鸯凝神看去,却是廊下站着的丫头婆子,似是见着了什么神仙似的,竟齐齐迎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闻听得丫头媳妇说贾琏和凤姐儿来了,鸳鸯心神一荡,忙向着门外问道:“我听得不真,到底是谁来了?”

    屋外的丫头忙禀道:“是琏二爷回来了,同二奶奶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呢。”

    却说贾琏回屋粗粗洗漱一番,换了件银灰色缂丝袍子,便急急忙忙同着凤姐儿往贾母房中来了。

    谁知才出了院门,便有二门上的小厮跑了过来,告诉贾琏道:“二爷且慢呢,大老爷听说二爷回来了,吩咐说,让二爷见过老太太后,赶紧过去,他在大书房等着二爷回话。”

    贾琏一听贾赦命他过去,不自觉的就停住了脚,也不瑕细想,整了整衣服,就要往贾赦那儿去。

    凤姐儿一把扯住贾琏,笑道:“二爷慌什么呢?老太太的院子在这边。”

    贾琏这才醒过神,桃花眼一眯,笑道:“在扬州呆了一些时日,才一回来,倒觉得这外头眼生,不大认得路了。”

    凤姐儿白了贾琏一眼,把嘴一撇,冷笑道:“往扬州去了一趟,回来倒叫起眼生了。认不得路是小事,我只怕有人这魂啊魄啊,都丢在扬州温柔乡里了,哪天儿连人也认不得了,才叫有趣呢?”

    说着,也不理贾琏,甩了甩帕子,径直往前走。

    贾琏没奈何,忙一边跟上前,一边抱怨道:“你这是什么话?今儿我一回来,除了屋子还在原地,那些花草山石都变了样,就连咱们屋外的那株石榴树,都不知叫谁给挖走了,要不是回屋见着你和大姐儿,我还以为走错屋了呢?”

    凤姐儿原本还有几分气,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转头向着贾琏道:“这算什么?你是不知道,因着咱们家娘娘的省亲事儿,二老爷早早就让那府里珍大爷帮忙寻了筹画的人来,如今已审察好了地方,只等着拆迁起造了。你若再晚回来些时日,便是连这屋子也改了位置了。”

    两人一行走,一行说,不一会儿便走入了贾母院中,见着廊下站着的丫头媳妇上前请安,凤姐儿忙笑问道:“老太太可起来了?”

    话才说口,就看着鸳鸯撩起帘子迎了出来,上前行了礼,笑问道:“二爷几时回来的,这一路可平安?”

    贾琏忙道:“才回来呢,有劳鸳鸯姐姐惦记了,路上还算平安。几位姐姐托我带的物件儿,我也从扬州带回来了,同着姑老爷送老太太的放在一处,嘱咐平儿打点清楚了送来。”

    鸳鸯笑了一笑,悄声道:“老太太在屋里等着呢,二爷和奶奶快进去吧。”

    一时进得屋去,只见贾母和颜悦色的在炕上坐着,拿着个老花眼镜比划。贾琏急走两步,走到贾母跟前,跪下磕头道:“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眯着眼睛看了看贾琏,笑道:“好,好,可算是回来了。去了这么些天,越发稳重了,就是这脸儿,怎么瘦得都没肉了?可是在路上累着了。”

    贾琏笑道:“路上有小厮服侍着,和在家里差不多,倒不怎么累着。”

    贾母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指着凤姐儿对贾琏笑道:“自打你出了门,凤丫头就跟丢了魂似的,成日里没精打采的,是极惦记你呢。如今你回来了,凤丫头儿也可放下心了。”

    凤姐儿一听贾母打趣,便忍不住红了脸,顿足娇嗔道:“老祖宗,谁惦记他了?”

    鸳鸯端了茶来,笑道:“二奶奶自然是不惦记的,那日都和平儿商议好了,要遣人去接二爷呢?这心里惦记,哪有打发人去接实在哩。偏是二爷不领情,竟提前回来了。”

    凤姐儿笑骂道:“都是平儿这个蹄子作祟,鸳鸯你就听她胡说罢,今儿当着老祖宗的面儿,我不好闹腾,哪天儿……”

    鸳鸯不由得凑过来,笑问道:“哪天儿什么?”

    凤姐儿见鸳鸯过来,嗤笑一声,伸手将鸳鸯捉住,直往腋下挠痒,笑道:“什么哪天儿,眼下就让你见识见识厉害。”

    屋里一群人,竟都忍不住笑了,贾母看着她们笑闹了一阵,端起茶饮了一口,仿佛才发现贾琏仍跪在地上一般,忙忙笑道:“好了,好了,可怜见了儿的,光看你们玩闹,倒把琏儿给忘了。鸳鸯,你也是的,竟不提醒我一声,还不去搬了凳子来。”

    鸳鸯听了,笑着应了一声,让小丫头搬了个蓝地珐琅彩的绣墩来,放在炕前让贾琏坐下。

    贾母又问了些贾琏路上的情形,命人端了点心与果子来。

    说了好一会儿话,贾母扶了扶眼镜,才问着贾琏道:“先前蓉哥儿回来说,黛玉是同你一起回来,怎么只你一人回来了?”

    贾琏赶忙道:“因是林姑父在病中,林妹妹要留下侍疾……”

    凤姐儿正剥着莲子,听见贾琏这话,唯恐贾母不高兴,忙在旁笑道:“老祖宗不知道,本来呢,林姑父要我们爷将林妹妹带回来的,偏是林妹妹不肯,哭的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我们爷也是没法子,才先回来了。为这个,林姑父还备了一份厚厚的礼儿,托我们爷给老祖宗带回来呢。”

    贾母没好气道:“什么礼不礼的,他也是越老越糊涂。罢了,如今林姑老爷病着,若带了黛玉那丫头回来,让他们父女分离,也是平白让人嚼舌头。”

    凤姐儿一听,上前笑道:“可是老太太这话呢,我们爷也是这样想的,先前过来时,还同我说呢,等林姑父身子清爽了,再打发些妥帖人去接林妹妹回来。还有,如今府里为娘娘省亲的事儿,已商议了要大兴土木。到那时候,今儿挖山,明儿移石的,闹哄哄,杂嚷嚷,尘土漫天,林妹妹本就体弱,如何受得住,倘若一时不慎,因此病了,岂不让老太太心疼?倒不如等这些都忙过了,再接了林妹妹回来,林妹妹住得也自在些。”

    贾母点了点头,忽看向凤姐儿道:“怎么又要大兴土木了呢?”

    凤姐儿一愣,旋即笑道:“这几日二老爷和那府里珍大爷请了人来筹画,据说已看好了地方来建省亲别墅,只是要拆的地方不少,且匠人物料都未曾商议妥当,我也是听那府里大嫂子提了几句。究竟要动何处,怎么个修建法,却是不清楚?”

    贾母听说,出了一会神,对着鸳鸯道:“二太太在那里,打发人去请了她过来一趟。”

    鸳鸯应了一声,打发小丫头去了,才笑着转回身说道:“二太太走了才一阵儿,这时候只怕刚回屋呢?”

    贾母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问着贾琏道:“林姑老爷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前些日子蓉哥儿回来,也说得不清不楚。”

    贾琏忙笑道:“林姑父的病,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积劳所致,亏了气血,就是服药也难以见效,只能是慢慢静养,细细调理,才可痊愈。我去了这些时日,不知请了多少名医,都是这话,再没别的法子可想。偏那一日,林姑父夜里咳嗽得急,竟咳了一块血块出来,至那日后,这病倒轻了几分,也能用得进药了。”

    正说着,便有一个小丫头飞跑进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直嚷道:“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宝玉晕过去了。”

    贾母登时变了颜色,立时站了起来,一边厉声问着丫头宝玉的情况,一边亲自要往宝玉的房中看视。

    凤姐儿素来伶俐,忙忙扶住贾母,安慰道:“老太太放心,宝兄弟打小身子就弱,近来又有些儿暑气未散,说不得是中了暑热,我看还是打发人请太医来一趟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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