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那张脸阴沉得仿佛她说一句话就要把她大卸八块一般,当然她也丝毫不怀疑他能做得出来。

    于是她转过头看了一会儿秦昭,觉得还是这张脸看着舒服一些,至少不会让人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脚底冒出来。

    于是干脆放弃反抗,就由着秦昭的性子被他拉了出去。

    秦昭笑着拉着宁芷一路奔向昭和殿,他的寝宫。

    宁芷暗暗诧异这个楚王,倒真是孩子性子,这一路上许多宫人侍卫都被他撞了个便,那横冲直撞的样子,倒也说不出的天真。

    尤其是脸上的笑,宁芷好久不曾见过了。

    “你是谁?”

    秦昭看着宁芷的脸,好奇道。

    “在下宁易,参见楚王。”

    “别,最讨厌这一套了,天天被人跪,跪得都烦了。你会弹琴吗?给本王弹一曲怎么样,你若是弹得好,我就封你一个大官当,你看怎么样?”

    “多大的官?”宁芷看他一脸孝样忍不住逗他道,倒也忘记他是什么楚王了。

    “千户侯怎么样?”

    “千户侯?”宁芷愣住了,这千户侯这么好当啊。

    “不高兴?那万户侯?”

    “万户侯……”这次宁芷直接失语了。她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起面前的这名男子。只见他正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似乎正在跟她探讨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而他的表情似乎带着一丝期待还有那么一丝……紧张。

    “万户侯就不用了,如果我弹得好,王上就允我可随意出宫吧。”

    “这简单。”说着他随意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扔给她,就像是在扔一块无人要的石头那般随意。

    “喏,这个给你。”

    “这东西管用?”

    “你试试。我也不太清楚,应该管用吧。”

    好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宁芷看着那玉佩直觉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玉佩,也是,堂堂楚王随身带着的玉佩怎么可能普通得了,若说是他的信物也不为过,这在东庆,一国之君随身携带的玉佩,有时与调动万千军马的虎符相等,可谓如君亲临。

    这样想着,她便把那玉佩放入怀中,指不定哪天她偷溜时能够用上。

    秦昭看她揣了进去,就当她答应了,满心欢喜地拉着她往内殿走去。

    “来来,琴在这里,你弹一曲给本王听。”

    “遵命。”

    宁芷走上前,静静坐在琴前,随意拨弄调试了一下,便闭上眼开始弹奏起来,这是很久没遇到过这样好的琴了,估计是千年古木制作而成,而且必定出自名家之手,每一个音都浑厚悠远,使她弹着弹着竟忘了自己是在王廷,是在大楚的楚王面前……

    当最后一个音停罢,她张开眼,便看到楚王那一双眼像是放光一眼地看着她,仿佛她身上到处都是金子一样。

    “以后,你哪里也不能去,就跟在本王身边。”

    宁芷心下一拧,不过还是应了一句是。

    “唉,可惜阿笙不在这儿,不然他那木樨笛配上你这琴音……只是那木樨笛……”说到这儿,他的周身突然涌起一股戾气,那戾气所蕴含的杀意远比秦牧刚刚还要让人惊心,不知何时,她旁边桌案上的茶几已经碎裂开来,上面的茶杯更是化成粉末。

    宁芷被这强大的杀气所迫,自发运气那少得可怜的内力,可就在这时,秦昭笑着拉过她的手,“走,随我去花府。”

    宁芷一抬眼,对上那张笑得格外单纯灿烂的脸,有瞬间的慌神,再听到花府的名字时,本能地退后一步。

    “怎么你不想去吗?”秦昭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语带期待地看着她。仿佛很怕她说一个不想一般。

    宁芷很是诧异,刚刚那一瞬的杀气是不是她的错觉,但那碎裂一地的茶杯还放在那里,以及那坏掉的茶几……

    她敛了下心绪,道:“宁易没有。”

    “哦,你叫宁易?真是好名字。本王喜欢。”说着就拉着宁芷往外走。

    他的步伐很快,宁易不禁有些诧异,她学过轻功步法的人按常理说,普通的走路即使再快,她也不会觉得有多快的。可她没有感觉到拉着她的这个人身上有一丝内力运转的迹象,但步伐却出奇得就是连她也要跟不上了……

    虽然此时她受了严重的内伤,但即便如此……

    宁芷心下更沉了几分。

    或许这秦昭是比秦牧还不好对付的人。世人都说那秦牧凶残、可怕,她倒觉得这秦昭更为厉害一些,这人就像是大海,跟你永远也看不到底的感觉。

    他们走得如一阵风一般,很多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已经来到了正门。

    “唉,我说谁啊,就这样冲出去了。站住,听到没?”

    “你是让我站住吗?”

    秦昭听到那人的叫嚷,停下步伐,转过身,一脸笑意地回过头来。

    “是,就说你呢……你……小人不知是王上驾到,还请王上恕罪。”说着吓得双腿都软了下来,整个人跌在地上就是一顿磕头。

    “没事,一会儿,你去行阁待会儿就行,那里的木头有些钝了。你帮我磨磨就成。”秦昭说得很是随意。一张脸从头到尾都笑得和善。

    宁芷心下有些诧异,这人对个守城门的小卒子倒是和善。这要是换成云曦昭怕是那人命都没了。东庆是最讲究礼仪的,这种被一个下人冲突冒犯的事,定是死罪的。

    “求王上赐死。小人感激不尽。”说着就向一旁的城墙撞去。只是头还没碰上,就被一双手拦住。

    不知何时,秦昭竟然跑到了墙边。

    他顺手点了那人的穴道,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都说了,行阁的木头钝了,需要人去磨磨了,你不去行阁跑去撞什么墙。”说着手指着那些正从前殿赶来的侍卫道:“带他去行阁。不到天黑不许出来。”

    “是。”

    “求王上赐死,小人知错了,求王上了……”

    直到宁芷被秦昭拉着走了很远,仍是能听到那仿佛来自地狱一般凄惨的叫声。

    “行阁是什么地方?”走了很久,她终是没忍住,问道。

    “你说行阁?哦……我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地方,改天带你去看看。”

    说着冲宁芷微微一笑,唇红齿白的样子,倒真是赏心悦目的很。

    宁芷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此时离南陵花家越来越近,宁芷实在没那个心思再去思考其他,满脑子只想待会儿不要见到花离笙的好。

    不过又觉得几率很小,这楚王就是奔着他去的,估计没见到他定是不肯罢休的。可如果到时候见到花离笙,她该如何对他解释?

    罢了,随他想吧,她又不欠他什么。

    这样想着,心里也便坦然了。

    只是真到了花府门前时,宁芷心里不禁仍是暗暗祈祷起来。

    “开门开门,快点开门。”秦昭上去就在人家朱红漆的大门上狂敲一顿。

    “谁啊?门外何人?”口气很是不耐烦,估计是没见过这等敲门法,心中有所恼火。

    “我要见阿笙。”秦昭道。

    “谁是阿笙啊。”那人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阿笙就是阿笙,你这人真是奇怪。”

    吱嘎一声,庄严肃穆的大门被从里面拉了开来。

    “你是?”

    “带我去见阿笙。”

    “这是哪里你可知道,由不得你在这里瞎胡闹。”来人说着就气势汹汹地打算关门。却被秦昭一把握住,他的手纤细美丽,看似没用什么力气,只是随意一握,但那人却无法动分毫。

    “你是阿笙家的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就跟阿笙说,昭来看他来了。”

    “你放手,这里是南陵花家,不容你在这撒野。”

    宁芷想到之前那守卫凄厉的求死声,不禁道:“这是楚王,休得无理。”

    “啊?楚王——?”那人惊诧半晌,上下打量了一圈秦昭,又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脸色顿时惨白一片,“小人该死,竟让没认出来是王上,求王上恕罪。”

    “你是该死,不过,阿笙最讨厌我动他的人了。所以,你还活着。好了,快带我去见阿笙。”

    “好,小人这就带路。”说着转身向里面快步走去,边走边冲府里喊道:“楚王驾到——楚王驾到——”

    不一会儿功夫,正厅就涌出来一大堆人。

    跟撒花一般跪了一地。

    “微臣不知王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花老头,阿笙呢。”

    花家老太爷一张脸顿时铁青一片,想他堂堂南陵花家当家的,在南楚可谓只手遮天,谁人见了不称一声花老太公,唯独这家伙,见了他一口一个花老头的。

    “王上来得不巧,阿笙不在花府。”

    “哼。定又是你这花老头又交代阿笙去办事了。”许是气愤,也不说平身,苦了堂堂花家老太公只能在那沉着一张脸跪着。

    “男子志当天下,离笙那孩子多出去走走没什么不好的。王上这话就不对了。”

    说着,由左右搀扶着站了起来。

    依照他在南楚的地位,倒也是不惧怕秦昭的。只是面子上该行的君臣之礼还是要做的。

    “上上上次来,说是去了西乾,惹了一个花痴公主,天天盯着他跑。上上次去北燕,因为驯服烈马腿部受了伤,最最可气的是上次,去东庆,参加什么劳什子的龙池大会,竟然把木樨笛给弄没了,本王最爱听阿笙吹笛子了。你们这帮人可恨,可耻,可恶。还有那个叫宁芷的女人,本王要是见到她,定要……定要让她去行阁最顶层跟阿竹好好玩玩。”

    宁芷听到对方念出自己名字时,浑身一震。背脊竟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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