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悯蹙着眉,端着茶碗却不喝,许久,把茶碗放在一边,沉声道:“这事不必说了,定是高氏所为校园全能高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倒是沒完了!”

    我叹道:“我何尝不知道是她,可是抓不到她的把柄啊!嚼舌根的是那两个宫女,咬死了只是在背后议论主子的过错,说什么‘人彘’只是闲聊,算不得证据!若是从小事入手,只怕也是不痛不痒的。”

    启悯又沉默了一会儿,指节轻轻叩着桌面,他站起身,看着我说:“阿娆,有一件事我要问你,当年你小产,是不是吃了元曦所献的肉羹。”

    我惊出一身冷汗,回避了眼神,低声道:“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还想诓我!”他无奈的摇摇头,道,“我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不然也不会这么问你了!只是你一心想为元曦,却不想元曦也是被人利用。”

    我猛地抬起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启悯将他所查得的事情始末告诉我,原來元曦和宝月找到的波斯香料是高氏问明素素要过來,故意在元曦面前说这东西开胃,而两个孩子完全是一片孝心,高氏正是利用了他们的孝心!也利用了我对孩子的保护欲,即便我知道了问題出在香料上,也不会声张!

    我以为一切都是天意,却原來是人为!不知她怎么就看出我怀孕了,也许正是那次在沉香亭,我忍不住呕吐的时候!可是,即便那是我和启悯的孩子,她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又怒又恨,可问出的话却又那么无力。

    “就在我称帝之后不久,但那时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攻打西突厥救你回來的事上,而高氏也步步小心让人无懈可击。况且,事情已过去了两年,想要找到证据不易。再者,若要将那事拿出來说,势必牵扯到我们,也会牵扯到元曦……此事只能揭过,可恨她太不自知!”启悯一掌击在桌面上,紫檀木的桌子被震得抖了好几下。

    我忙握住他的手,道:“我当时也是顾虑重重,此事绝不能让元曦知道!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公正严明了,若让他知道自己也和宝月一样被人利用,而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妹……太残忍。”

    启悯深吸一口气,又吐出,紧握了我的手,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她!”

    我看着他,垂下头,摇头说道:“若她不直接出手,我们又有什么法子?毕竟,她是你的元配夫人,不能让世人说你薄情寡义。”

    启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杀意一闪而逝,道:“她的事,我自有分寸,至于宝月,我原先想着跟在你身边能好好教养,可是如今看來,只怕骨子里也少不了她生母的狠辣,此事,你要如何处置?”

    我想了想,道“还是听皇上的吧!那孩子的性子,也是该磨砺一番了。”

    “既然如此,就让她这段时间好好跟着姑姑学规矩,除了晨昏定省,不准出房门一步。”

    我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却又想起启怀对我的逃避,忖度着问:“这件事牵扯到明素素,老师他可知道此事?”

    启悯淡淡的说:“若不知道,就不会避而不见了,显然是他对你有愧,可是又不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何。哼!他那个性子,也真是难为他了。至于明素素,若她不是明松的孙女儿……”

    若不是自己授业恩师的孙女儿,启悯怎么可能放过她。

    之后,高氏每日按时來请安,对我毕恭毕敬,抓不到一丝错处!即便我有意刁难,她都沒有怨言,依旧保持着那份谦恭卑顺的态度。我眼看着杀子仇人在我跟前却不能发作,当真恨得厉害!

    我干脆下了懿旨将每日的请安改为每月两次,初一一次,十五一次,也好教我少见那些惹人厌的!

    宝月被禁足十日,十日过后解了禁足,只是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來,显得蔫蔫儿的。

    这事急不來,我若过早对她露出笑脸,只怕她转眼又忘了。

    可是我却不止一次的想,她是高氏的女儿,高氏杀了我的孩子,我为何不杀了她的孩子报仇呢?就像当初和妃害死玉儿,我亲手杀死佑珏一样!

    可宝月毕竟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她什么都不知道……罢了,也许,我能想到更好的法子惩治那贱人!

    到了九月初,尚服局的人送了新贡的料子给我挑选,我叫來宝月和元曦一起挑。元曦自然不会多话,而一向说个不停嘴的宝月也沒有像从前那样叽叽喳喳,只是跟着我看了一遍料子,等我挑好她才开始挑选。

    她忽然变得懂事了,可我的心里却酸酸的。

    “把那件大红织金缎给公主做件小袄吧!”我对尚服局的人说道,“还有那件靛青的素面杭绸给皇子做件袍子。”

    宝月期期艾艾的说:“母后,我喜欢那件枚红色的。”

    我笑了笑,道:“喜欢就挑走,你是公主,只要规矩以内的事,都可以自己做主。”

    “是,”宝月点点头,背地里冲元曦吐了吐舌头,以为我沒看见,我释然一笑,并未说什么。

    看來,这性子要改过來,还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呢!

    尚服局沒几天就把秋装做好了送來,我看了账簿,发现启悯登基后的开销比从前启恒的时候,一年省俭了百万两银子。而启恒已经是十分节俭了,看來,是沒有后宫的好处了。

    我与启悯说笑此事,他笑道:“要不然你以为我的军饷从哪儿來?我可是减免了民间不少赋税!”我忙奉承他是“尧舜禹汤”,只需小心后世史官把他写成“抠门皇帝”!

    他听了大笑,让人叫了沈七來给我把脉,我不解,却见他面色端凝,便沒多问。沈七诊脉的结果是我身体好得很,沒什么毛病,启悯淡淡“嗯”了一声,然后道:“传旨后宫,皇后有孕,需静养休息,无事不必过來问安了。”

    我一惊,忙道:“可我并沒有怀孕的。”

    他对我笑了笑,道:“我说你有了,你就是有了。”

    我先是愕然,随即有些明白过來,这一招,是不是叫引蛇出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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