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第一个掀开帐幔,看到我满手的血吓得捂住了嘴唇,然后迅速放下帐幔,对随后而來的宫人道:“太皇太后不适,快去传沈医令來小小娇妻驯将军!”随后又听她低声吩咐了几句,我被钝痛折磨着,几欲晕厥,但正因为太痛而使我无法晕厥。

    “春……春……”我低声唤着,春分忙掀了帐幔进來看我,我抓住她的手,低呼道,“孩子……孩子恐怕……”

    春分抱着我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孩子不会有事,您别害怕,奴婢已让人去找沈七來了,还去请王爷过來,您不会有事的,别怕,别怕。”

    无尽的痛楚密密麻麻的侵袭着我,仿佛有一只手在撕扯着我的小腹,非要拽出那里的血脉不可!我痛得呻1吟,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淌,春分只管抱着我,不停的给我擦泪。等到沈七和启悯先后赶來,我的心已渐渐变冷当沈七给我诊脉的指尖在颤抖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他……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沈七跪下连连请罪,我仰望着帐顶,泪水划过面颊,我紧紧咬着被子,无声哭泣。

    启悯把我抱在怀里,我忍痛极力抬起手,拽住他的衣襟,却只是哭着,说不出话來。我看着他的眼眸深处,漆黑的瞳仁像极了沉沉的夜。他紧紧抱住我,握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像失了魂魄一样。我的五脏也仿佛被刀绞着,哭着哭着,便晕厥过去。

    昏迷里,我只是痛,其他的却毫无意识。依稀觉得有清苦的药汁流入我口中,我勉强咽进去,却觉喉咙一紧,又吐了出來。反反复复,一碗药吐了大半,我连睁眼的力气也沒有,又陷入了混沌。

    直到第三天正午,我才有些醒转,才唤了一声:“春……”进來的却不是春分,而是启悯。看到他的样子,我愣住,这才多久,他眼里全是血丝,眼睛也陷了下去,胡渣泛青。听到我的声音便过來抱起我,道:“要什么?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吃力的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又无力,看着他这幅模样,想必是日夜不歇全在我身边照拂,顿时又落下泪來。他忙帮我擦了眼泪,低哑着嗓音说:“别哭,别哭,你如今可不能再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等你身子好了,我陪你去上阳宫,到时候只有咱们两人,很快就能再有孩子的。”

    我忍不住轻轻抚着小腹,那里好平坦,什么都沒了……

    想哭,却又怕他看到了更为伤心他是孩子的父亲,我尚且能流泪以做哀思,可他却不能,一番苦水只能咽下,心里比我更不好受。

    春分端着药碗走进來,看到我已醒了,欣喜的望着我,然后道:“您醒了就好,该喝药了。”

    “我來,”启悯接过药碗,喂我喝下,我虽难受着,却也尽数把药都喝了进去。启悯道:“还好,你前几日喝一半吐一半,今日都喝了就好。”

    我靠在他怀中,春分又道:“王爷,既然太皇太后已经醒了,这儿就交给奴婢吧?您这几日都沒合眼……”

    “不要紧,我就在这里。”启悯拒绝道。

    我心中不安,手无力的推了推他,用尽力才说出话來:“你去休息,快去。”

    他道:“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我蹙眉摇头:“我累了,你快去……等我醒了再过來。”

    春分也道:“王爷且去吧,您在这儿太皇太后恐怕也沒法睡好,等太皇太后睡了醒來,奴婢就去请您过來。”

    启悯想了想便道:“好,你记着叫我。”然后对我道:“好好休息,我待会儿过來看你。”

    我点点头,他放下平躺下,帮我掖了掖被子,又抚了抚我的面孔叮嘱道:“可不许再哭了。”等我闭上眼呼吸平稳了,他才离去。

    只是我并未睡着,他一走,我便叫來春分,轻轻喘了口气,问道:“这几日,他都在这儿吗?”

    春分点头道:“是,自从您……王爷就一直守着,奴婢们怎么劝都不肯走,非要等您醒过來……哎,您别哭,您可真的不能再哭了呀!这几日您虽昏睡着,可这泪珠子就沒断过,王爷守在您身边,不停的给您擦眼泪,帕子都换了好几条,奴婢知道您心里痛,可王爷更不好受啊!”

    “我知道……”我哽咽着说出三个字,其余的话是满腔肺腑却无力说出。春分帮我擦掉眼泪,我闭上眼睡着了。

    晚上醒來已是亥时,春分说启悯之前來过一回,见我睡着便沒吵醒我,这会儿已回去了。我道:“那就别去叫他了,让他好好歇一歇。”

    我吃了药靠在软枕上,问春分这几日发生的事,春分道:“您放心,这长庆殿上下的口风是最紧的,绝不会传出一点半点去!世子和公主都移居到南熏殿和皇上同住了,这也是王爷的意思,怕他们吵着您。至于当夜您无故小产……事后奴婢也查验过一番,却是一无所获。您是知道的,自从您有孕,长庆殿的一切就格外上心,别说寻常吃食,就是用具都换了一批,所用之人也都是精挑细选的!那夜接触过晚膳的人都送去了宫正司,可惜至今都沒什么结果。”

    我听了,蹙眉道:“连宫正司的人都问不出所以來?那到真是蹊跷!只是这宫里知道我怀孕的并沒几个,更何况也沒人与我为敌啊!”与我为敌的早就被我除尽了,剩下的赵氏和方氏唯恐避之不及,她们也沒怎么可能知道我有孕。而知道的人,又不可能害我。

    春分忙道:“此事奴婢会继续调查的,沈七说过,害您小产的药物很特别,似乎不是中土之物,但那药性极霸道,并非只针对损胎,反倒是伤身……”

    “不是中土之物吗?”我喃喃低语。

    “您……您是想到了什么吗?”

    我看着她凄凄笑道:“你也想到了,不是吗?”

    春分咬了咬唇,哂笑道:“怎么会呢!”

    我问:“沈七可告诉了启悯?”春分摇头,我叹了叹,道:“可见,你也是怀疑的。既然如此,就不必查下去了吧!”我闭上眼睡下去,心如刀绞,痛楚难当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我腹中胎儿之死,是因了我另一个亲子的孝心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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