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华丽精美的马车停在了九贝勒府门口,早已有五个男子并十几位女子、七个孩子躬身候着萌主十一岁:妖孽天下。

    黛檬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扶在九爷胳膊上刚下了马车,就不错眼儿地盯着这五个儿子,果然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所以才会惦记着?黛檬不确定地想着蚀骨强婚一一猎占冷妻。

    “额娘辛苦了,快回去歇着。”弘晸扒拉开急于上前表现的福晋,亲手搀扶了额娘的另一只手臂往后院正房里走。

    弘暲等几个阿哥也跟在弘晸身后,对着几年未见的额娘嘘寒问暖。只是几个福晋都不太搭得上话,毕竟都是选秀出身,跟五位阿哥没什么感情基础,各自过的也只能说得上是相敬如宾而已。

    倒是孙子和孙女儿都还快言快语不停地凑趣儿,黛檬虽说还有些别扭放不开,但心里头还是喜爱这些孩子的。

    直到坐在了正房的客厅里,弘晸媳妇才有机会亲近婆母,她挽起袖子露出素白纤细的手腕,姿态优美地给黛檬斟了一杯白水,至于为什么不给公爹斟茶,这点弘晸媳妇只能一辈子憋在心里谁都不敢说,只是夜里偶尔独自想想的时候还是不免要嘲笑婆母一番,真是东边儿来的,见识就这么一点点,都恨不得把爷们拴在裤腰带上,婆母根本就不让任何女人有亲近公爹的机会,当初她大婚第一天给公爹敬茶的时候,婆母眼睛如同锥子一般盯着她看,就连她抬头看公爹一眼都会赏她一记白眼。

    无论心里如何看不上眼,弘晸媳妇的姿态一如既往的谦卑恭敬,说话声音更是温柔甜美,“额娘,也不敢给您喝茶,您怀着身子还是要多小心为好。连这烧水的器皿媳妇儿都是亲自盯着的,没沾过茶叶星儿,保证煮出来的水也是干干净净的。瞧我,也是白说一嘴,京城里头谁不知道额娘是头一份儿的,连着生了五个小子,如今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家求取董鄂氏的姑娘。我们几个坐在家里就能喜从天降,早几个月刚一听说额娘有了身子,个个都高兴的什么似的。如今连五叔都要大婚了,家里要是再添个小叔子、小姑子,不知道要多热闹。所以我一嫁进来就知道我们府上风水好,一家子和睦不说,还年年都有添丁的喜事,可见是额娘福星高照才把一家子都带着旺起来的。”

    黛檬笑得很开心,听着顺心的话谁不乐意多听,“就你会说话,今年给你们添个小姑子,你们做兄嫂的亲眼看着她长大,日后也好好为她挑选出最合心的姑爷。我和你们阿玛总不能陪她一辈子,你们几个兄嫂才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额娘尽管放心,”弘暲挤到额娘身边儿,屈膝蹲下,将下巴搁在额娘的膝盖上,兄弟五人几年不曾见过阿玛额娘,虽说阿玛额娘的替身走的时候他们也没多想,可是一看到从马车下来的人影,五兄弟哪能分辨不出来是替身还是真人?也不知道额娘这几年都去过哪些好地方,吃过哪些好吃的,“且不说额娘会长命百岁,就说我们哥儿们几个是白给的吗?怎么也不会让小妹有机会被人欺负了。额娘,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其他兄弟四个也眼巴巴地看向了黛檬,黛檬心里好笑,都是大小伙子了,怎么还离不开娘,“也许要等到你们妹妹嫁人呢?谁知道中途想不想出去逛一逛?”

    黛檬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几个儿媳妇即便觉得奇怪也都听不懂什么,可弘晸几人倒是舒了一口气。

    黛檬在自个儿家里也不过休息了两日,宫里就传话来说是皇后娘娘召见。黛檬恨不得两眼一晕倒下去。距离预产期只有十天了,到了宫里头更多地方是要步行的,加上曾经有过一次在宫里生产的不快经历,这道口信此刻看来更像是催命符。四嫂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就要招她入宫呢?若说想折腾她的是四哥,可自家爷们自打四哥登基之后连正经差事都没有,四哥还要怎样?

    九爷是自打黛檬怀孕以来就很少离开她身边儿,更何况是呆在皇城里,他是只有小心谨慎的份儿,如今看到黛檬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却不得不劝她安心,哪怕他也气得想杀人,“黛檬,我随你一道过去,不是有从修真位面换来的隐身符吗?我就跟在你身边儿,时刻都不离开,你别怕。”

    黛檬点了点头,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希望四嫂不曾变过。

    入宫的流程都是一样的,就连一顶小轿都不曾多,黛檬就这样一步步往皇后居住的宫殿蹭去。虽说她身体健康,可到底挺着老大个肚子,走得十分疲累,东西南北早已不分,如今倒也说不出来皇后到底居住在哪个宫里。黛檬此刻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宫里她最熟悉的就是储秀宫,是选秀的时候居住了一个月的所在,然后就是当初宜妃娘娘的延禧宫,那里她跟宜妃面和心不合的说过好些话。她和九爷夫妻俩人在四哥登基之前就离开了大清朝做了位面旅行,明知道四哥登基之后不会对紫禁城做很多改动,可此刻回到宫里,黛檬却觉得连路都不认识了。

    “嘶……”黛檬停下了脚步,肚子有下坠的感觉,真是糟糕,要不要现在就晕过去?

    可还没等黛檬想明白,引路的太监轻声道:“九福晋,前面就到了,只需要走几十步,您看,要不要我们到了那儿再歇下?”

    这太监是不让她停留呢,黛檬听得明白,九爷就更明白了,他自幼长在皇城,确切地说,他自幼长在皇城两遍,却从来没走过这条路!沿着路走过去,永远看不到皇后娘娘。九爷攥紧了拳头,却不能做什么,都到了这一步总要知道是谁那么大胆子连皇后的命令都敢伪造,况且,都已经进了宫,他此刻显出身形是想要被人认为是妖孽然后被一把火烧死吗?

    黛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身上都黏答答的,汗水不知道湿了几层的衣服,她也知道今日是见不到皇后了,要是女儿着急,她今日倒是有机会提前跟女儿见面。

    无论引路的太监是谁派来的,他总算说了一次实话,黛檬走了几十步之后看到了一个破败的小凉亭,凉亭上身姿摇曳地坐着的女人可不正是廉亲王的爱宠年侧福晋?那她身边侍立的男人会是谁?

    年羹尧!黛檬瞳孔猛缩,他不是应该在青海吗?去年可没听说过雍正皇帝招他回京的调令,也就不曾出过年大将军不对皇亲国戚回礼等等一切张狂事,年羹尧没有历史上那么风光也没历史上那么跋扈奢侈,这一切当然跟他的重生有绝大的关系,也跟头顶上一直有怡亲王压着有关。

    年羹尧此刻一身文士的装扮,对着黛檬斯文客气地行礼道:“奴才给九福晋请安。”

    “年大将军免礼。”黛檬感觉背后被一只手臂扶了一下,知道九爷就在她身边,底气又足了几分,慢慢地登上了凉亭,在年侧福晋的对面坐了下来,“廉亲王侧福晋心情真不错,还借了紫禁城风景秀丽之地宴请我这么个孕妇。”

    年氏挑高眉梢,也不多嘴,今日她不过是陪同哥哥过来而已,九福晋?也不过如此。

    年氏不开口,年羹尧却客气地边斟酒边说话,“九福晋这就猜错了,今日是奴才特地设宴款待九福晋的。如今京城里谁人不知道九爷的五个儿子个个英伟不凡,却偏偏只能去经商,连奴才都替九福晋不值啊。奴才对九爷的心与对八爷是一样的,只可惜九爷的门路不好走,只好将九福晋请了出来。”

    黛檬没有错过年羹尧说起“对九爷的心与对八爷是一样的”时候,年氏嘴角绷成了一条线,这就有趣了,年氏是会向着她家爷们,还是会向着亲哥哥呢?至于年羹尧说的话,她毫无感觉,但却隐隐猜出年羹尧的意图,只不过……

    “年大将军折煞我了,我一个内宅妇人,哪里管得了爷们做些什么,年大将军有什么事儿还是跟九爷亲自说的好,我反倒怕我说不明白误了大事儿。只是,年大将军,我在宫里头走了有大半个时辰了,相信皇后娘娘早就知道我入宫了,虽说我也是命妇,可除了皇后娘娘亲自召见,我这么大喇喇地进宫似乎不大好啊。”

    “这点九福晋何须担心,”年羹尧笑得依然谦逊,“皇后娘娘今日头痛,谁都不见,不该她听到的话也传不到她耳朵里。”

    黛檬不禁冒出了冷汗,年羹尧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他已经控制住宫里了?不对!若是如此,他直接帮着老八篡位不好吗?如今再想想年羹尧刚刚的话,“对九爷的心与对八爷是一样的”,又多了些不同的味道出来。

    “九福晋显然也是累了,”年羹尧对着妹妹使了个眼色,“您只要把我的话给九爷带到了就足够了。这地方偏僻,让素月陪着您出宫好了。”

    黛檬无法拒绝,手搭在年氏僵硬的胳膊上,拐了另一条小路,很快就到了宫门口,侍卫们对她二人视而不见,年氏将她送到了九贝勒府的马车边上,抿了抿嘴,到底说了一句话:“你们别指望跟八爷争!”

    黛檬看着年氏上了另一辆马车离去,这才让随侍的丫头撂开帘子,隔了片刻才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上变成封闭的小空间之后,对面突兀地显出一个人影来,自然是九爷撕开了隐身符,他怒气冲冲地低声说道:“是老八的心思还是年羹尧的心思?怎么就没人提前发觉了?这两人就那么肯定能把我拉拢过去?皇阿玛的遗诏清清楚楚写了是雍亲王继位,他们还想要干什么?”

    黛檬白了他一眼,轻柔地抚着肚子,“有空担心你四哥,不如担心担心你闺女。”

    “怎么了?!”九爷的声调都变了,好在马车的隔音好,不会让外头的人听到。

    “这么一折腾,回去就得准备开水了。哼!年羹尧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个太监带着我绕了那么半天的路,又坐在了冰凉的石凳子上,也就是足月了,不然你闺女不一定要遭什么罪呢!”

    九爷再不敢多说,搂着黛檬轻拍她的后背。

    而当天晚上,九贝勒府里灯火通明,折腾了整整一夜,黛檬才生下了一个红彤彤的小格格就昏睡过去了,九爷给格格起名为安珀,抱着她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的。本来终于有个闺女他高兴的不行,可今天这事儿实在是膈应。他不存在站队的问题,皇帝只能是四哥来当。只是他不明白,四哥的血滴子、粘杆处呢?怎么就能让年羹尧钻那么大个空子?他就不能得了清闲、晚年享享福?凭什么还得劳心劳力地最重要还是吃力不讨好,得被四哥防备着?

    可再大的不甘心,看着闺女也只得甘心,只为了她现世安稳,也不能让大清朝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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