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府里几个年纪相近的叔侄笑闹着,一墙之隔的八贝勒府里,一处六面幽闭的空间里,四角悬着夜明珠,清冷的光亮下映照出面对面坐着的两名男子,他们姿态优雅静静地品着茶,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有了动静文债肉偿。

    “八贤王果然有大家风范,如今这般紧要关头依然坐得住。只是前些日子为何不曾按照我的提醒行事?如今只怕恢复了爵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荣光。”说话的男子鼻梁挺直,眼神深邃。

    “亮工,你何苦讽刺与我?那日众人举荐储位人选,我对他们都举荐我一事同样感到十分诧异。若非幼年时候曾经得你相助,我也成就不了如今事业,我对你的话一向信服,况且那日你帮我确切分析过此时出头的害处,你想想,我怎可能自毁城墙?这事儿必是我那几个兄弟的陷害,前几日诚郡王状告了大哥,如今便轮到我了。”八贝勒说完话还苦笑了两声,哪里看得出刚刚的镇定自若。

    与八贝勒谈话之人姓年,名羹尧,字亮工。他只抬头扫了一眼便看出八贝勒的神情并非作伪,少不得也叹息了一声,“胤禩,你我相交多年,我若不是真心为了你,也不会在万岁爷巡行塞外的时候私下跑去知会你一声儿,我们年家的兴衰都寄于你一人之身,我妹妹后年选秀,我仍然惦记着你幼时说过的话,必会娶她为妻呢。”

    八贝勒抬头看着墙角的一颗夜明珠,再次幽幽一叹,“以亮工之容貌,我就知道你妹妹会是个天姿绝色的女子,可惜我俩年纪相差太多,我又十分倚重岳家的权势,只能许她一个侧福晋的位份,怕是委屈了她。”

    年羹尧闻言死死地捏住了手里的茶杯,他的思维再度出现了混乱,仿佛妹妹稚嫩的脸颊突然变得成熟美艳起来,她躺在床榻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周围的宫人乱糟糟地喊着,“年贵妃!贵妃娘娘!万岁爷已经下旨封您为皇贵妃了!”

    该死的!年羹尧一用力,将手里的杯子捏碎,碎片划伤了手掌心,滴滴答答地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液。八爷一惊,连忙撕下里衣干净的下摆,亲手帮他包扎起来。年羹尧对这一切都没有察觉,他脑中只反反复复地闪动着一个念头:又来了!

    年羹尧从小就知道他跟旁人是不同的,他仿佛是开了天眼,看得到未来的事情,虽然很多时候都是模棱两可不清楚的,但是总有几次是清晰可辨的,一次是他哥哥生病、一次是他妹妹的降生,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之后的事实也确实证明了他的“看见”都准确无误,于是他就越发沉迷这种偶尔的“看见”,借此获得了更多的机遇。

    有一日梦中,他“看见”自己在不惑之年平定西陲,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获得了一种能够控制别人的虫子,于是醒来之后就心痒难耐,也不在意科考在即,只禀告家父家兄出门游学就去了那个奇异的村子,几番对答下来那个排外的民族竟然出奇地接纳了他,最终他通过族长的女儿获得了那些叫做“蛊”的虫子。

    回家不久就是科考,他在梦中再次“看见”了试卷也看见了自己的答题,第二日在考场上发现,题目果真如此。

    一次又一次,他沉迷于自己的天眼中,希望看到更多的未来,可是很多时候,未来都是模糊不清的,多半还需要某些线索,比如此刻,胤禩说要娶自己的妹妹做侧室,他就“看见”了妹妹成为贵妃最后死于盛年的场景。

    年羹尧眨巴了一下眼睛,视野里重新出现了石桌、茶具,他抬起头怒瞪着八爷,“我知道你离不得郭络罗家、离不得安亲王的势力,我也知道我妹妹比你小很多,你必然不可以娶她做正妻。可你家嫡福晋悍妒如斯,她能否容得下我妹妹做侧室?我只有一个妹妹,从小爱若珍宝,你能否始终疼爱她,让她不受人欺凌?”

    八爷顿了一下,才轻轻地摇了摇头,“亮光,我不能骗你。我可以始终待她如一,却无法时时护着她。郭络罗氏势大,我这贝勒府里早就被她握在了手掌心儿里,哪怕我偶尔宠了几个通房丫头她都会不时抽打她们一番,若是你妹妹进府,我若是在府里的时候还好说,一旦我不在,她势必会受欺负的骗子x攻略x穿越。”

    年羹尧听闻此语反倒松了口气,“只要你不骗我就好。日后你若成事,你会封我妹妹到哪个品级?”

    “自然是等同副后的皇贵妃。亮光可需要我发个誓言?”八爷想也不想地回答。眼前的男子智多近妖,他几次能够抓住机遇、化险为夷都亏得亮工的提点。况且那年氏他曾经暗地里见过一面,虽然形容尚小,但已然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日后怕是能够与九福晋一较高下,他早已有些心动。

    年羹尧心下点了点头,都能够对得上,想来妹妹的良人定是眼前的八贝勒无疑。虽说他此刻似乎陷入了困境,但是不要紧,他暗中布置了许多,定能让八贝勒再度风生水起。只是既然他“看见”了未来,就必定不允许妹妹再度盛年而亡,说不得,找个适当的时机要废了八福晋,日后这王府里和宫闱中,都会是他妹妹的天下。

    “好了,胤禩,你我相交若许年,既然你这般说了,我自然信得过,哪里需要发誓。我们还是商讨商讨之后如何行事为好。不满你说,我早已打探出来,这次把你拉下水还真不是诚郡王所为,而是你那个疼爱的弟弟。”

    “胤祯?”八爷惊诧地问道。

    “没错,”年羹尧点了点头,“不过我暗中观察了他几年,他虽说有些个聪明劲儿,可到底不像是能够相处这么精明主意的人,他背后可有什么谋臣?我帮你拉拢过来。可惜了,当初看好一个邬思道,却油盐不进,偏偏到了四贝勒府里当教书先生去了。”

    八爷没理会年羹尧最后一句话,他思索着十四身边儿的人,最终摇了摇头,“胤祯身边儿不曾有那等谋臣,除非是他老师法海亲自给他出的主意,可十四一贯亲近我,他为何要如此?我若上位他至少是个亲王爵位。”

    年羹尧思索了一番,想着过往“看见”的所有画面,整理了一番,突兀地开口问道:“胤禩,你觉得女子的智谋能否高过男子?”

    八爷没有做声,只是目露深思。

    年羹尧也不再追问,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你说德妃娘娘得以上位果然是巧合吗?”

    八爷闻言并没有露出惊容,反而重重地点头,“我与亮工猜到一处了,若是此间有人给胤祯出了主意,胤祯又毫不犹豫地去做了,那么这个幕后之人一定是德妃了。我额娘虽然如今也封了妃,可到底并不被人放在眼中,自来宫中三品的妃位只能有四人,如今惠妃、荣妃、宜妃、德妃早就够数了。我额娘这个良妃,呵呵,能比嫔高到什么地方去?皇阿玛倒不如不封,倒不如不赐这么个糟心的封号。”

    年羹尧自来知道八贝勒对自己的出身从未放开过胸怀,他起身往密室四角的炭盆子里添少许的银丝碳,转动机关打开了密室顶棚密密麻麻的透气眼,重新落座,这次却没有再跟八贝勒面对面坐着,而是坐在了他的身侧。

    年羹尧拍打着八贝勒的肩膀,“胤禩,何须多想?只要你登基之后立良妃娘娘为皇太后,日后谁还敢谈及娘娘的出身?你还可以替娘娘家族平反,到时娘娘家就不再是罪臣之后,娘娘也就成了赫赫有名的满洲贵族出身了。我只担心德妃娘娘此刻的作为,我实在猜不透她的心思。”

    八爷按住年羹尧拍打着他的手臂,牢牢地握在掌心里,“亮工,只有你从未嫌弃过我额娘出身低微。即便是我那福晋,在额娘没有封妃之前都不曾去她跟前尽过孝。亮工,你只放心,你妹妹一入府便是侧福晋的尊荣,让她暂且忍耐,我一旦上了位,必不辜负你们一家人的用心。至于德妃那里,我再派人去查,若我预料的不错,应该是皇阿玛对十四起了疑心。德妃那人的手段数十年如一日,总是喜欢祸水东引,你我合谋一番想要将局面扭转必不会困难。”

    十月二十三日康熙称病,召见了胤礽和胤禩,待到十一月十四日,康熙病愈召满汉文武大臣,令众人于诸阿哥中择立一人为新太子,当堂说道:“于诸阿哥中,众议谁属,朕即从之。”几日之后,朝中的风向突然变了,以佟国维、马齐、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为首的朝中重臣联名保奏十四阿哥胤祯人品敦厚,可当历练,当为储君。康熙没有多言,下了朝依然去了庶妃王氏那里,这次没有静静地想心事,可是出言询问:“朕可还能坐稳皇位几许?”

    王氏闻言花容失色,跪倒在康熙脚下,“皇上,您龙马精神,正值壮年,怎可作此悲音?胤衸今年刚刚八岁,您往日最是疼惜他。八岁稚子如何离得开阿玛照拂?”

    康熙面色渐缓,亲手扶起了王氏让她坐在他身边,“你说得对,朕正值壮年,朝中老臣却要另行举荐新君,显然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你陪伴朕十余载,早该晋位份了,可其他宫殿还不如今日的延禧宫安全,你暂且忍耐几年吧。”

    王氏眼眶通红,“婢妾自知卑微,能为皇上诞下几名阿哥已是皇上格外的垂怜了。况且宜妃娘娘虽说嘴里不饶人,却从来没短过婢妾衣、食、冰、炭,婢妾心里只有感激。皇上,您一定要保重身子,胤衸那么小,他能够依靠的只有皇上您啊。”

    康熙觉得熨帖极了,朕最疼爱的小十八刚刚八岁,朕如何可以撂开身上的担子?况且王氏今日的话点醒了朕,宜妃最是嘴皮子快不肯饶人,但从不背地里害人。而德妃呢?她看着温和大方,可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儿桩桩件件都有永和宫的影子在,看来表里不一的德妃才是朕真正应该防备的人。

    康熙爷当晚就宿在了被他冷落许久的宜妃宫里,让满心惶恐的德妃更觉嘴里苦涩难忍。偏偏此刻她还不敢招胤祯的妻妾入宫,怕更要戳了万岁爷的眼睛,召来更多的忌惮。是谁?究竟是谁?满朝大臣推举她的胤祯,这不是把胤祯推到火上去烤吗?谁这样嫉恨她的胤祯?德妃突然就想明白了,是他!一定是老四做的!

    这天晚上不能成眠的还有许多人,其中两人就是九爷和黛檬。

    “怎么是推举十四?不应该是举荐老八吗?”黛檬听完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儿,瞪大了眼睛看向九爷。

    九爷一只手顺着黛檬的长发,眼睛发直地看着床帐,有些魂不守舍,又有些尘埃落定之感,矛盾极了,却也有些畅快,“黛檬,我查到背后的人了,你想不想知道是谁?”

    “是谁?”黛檬好奇极了,她微微探起了身子,两粒粉红的珍珠便脱离了被子的遮掩,直晃晃地跃到了九爷的眼前。

    九爷摸了一把,将黛檬搂到怀里盖好了被子,轻叹道:“你附身到董鄂黛檬的身体里,她的记忆你还有几成?可还记得年羹尧?”

    “我记得他妹妹年侧福晋。”黛檬嘴快地回应,她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并不是年羹尧文武双全、奢靡无度,最先想到的绝对是如雷贯耳的小年糕。

    九爷轻笑出声,低头亲吻黛檬的额头,“果然是你能够想到的。爷也是刚刚想明白的,年氏,今生怕是入不了四贝勒府了。今日这事儿背后推动的人终于露出了马脚,竟然是年羹尧。这样就说得过去了,蛊毒从来是西陲边界才有,没去过哪儿的人哪能得到?可年羹尧前世可是平定过那里的叛乱,弄到蛊虫对于他来说不是难事儿。前世他为四哥没少奔波最终落得那么个下场,这辈子反过来帮着四哥的对头老八,岂不是合情合理?”

    黛檬嘴角抽了抽,年羹尧到底有多不甘心啊,明明老八前几个月被举荐一回,她都以为老八到了强弩之末了,结果年羹尧硬是力挽狂澜了一把。老八那出身,搁在康熙爷的眼里头,能继承大统吗?那可是辛者库贱、奴生出来的儿子。

    康熙爷除了最开始生的几个小阿哥是养在大臣家的,之后出生的都是养在后宫里,大多养在了亲额娘的跟前儿,只除了被太后、苏麻养着的两个皇子和德妃所出老四、良妃所出的老八。瞧瞧如今,连十七、十八都能够养在身份仅是不入品的庶妃连个五品贵人都不是的亲额娘陈氏、王氏身边儿,就知道德妃、良妃的出身有多不受康熙爷的待见了。

    德妃还好说,到底被她熬出了头,封妃之后被抬了旗,后来的六阿哥、十四阿哥顺利地养在了她的跟前儿。可良妃呢?自古妃嫔的称号都是贤、淑、庄、敬、惠、顺、康、宁、德、和、顺、安、僖、丽、柔、宜,为的是闺房雍肃,旨寓深远。什么时候出过“良”妃?这到底是夸人呢?还是骂人呢?辛者库都是罪臣之后,却出了个“良”妃?

    想到此,黛檬咯咯地乐起来,她突然觉得康熙这个老头其实挺好玩儿的,后世多少人为了“胤祚”的名字猜测这个只活到六岁的小阿哥被康熙看好,打算立为太子的?只因为名字里所代表的国运皇位。他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呢?

    九爷看着兀自笑得开怀的黛檬,无奈地摇头,如今府里的大阿哥都九岁了,看起来沉稳了不少,可她这个当额娘还是这么个小孩子性子,“笑什么倒是也说给爷听听,让爷跟着乐呵乐呵啊。你啊,既然这么开怀,给爷生个格格如何?爷定然待她如若珍宝。”

    黛檬笑了一会儿也就停了,她瞥着九爷问道:“这会儿就生?不等着太子真的倒台了再说?你还是打算让他复立的吧?”

    九爷将黛檬搂得更紧些,身上燥热了起来,语气低沉地说道:“太子再乖戾也欺不到我们头上来了。黛檬,再来一次,我们要个格格。”

    九爷说完,翻身将黛檬压倒,手唇并用地挑、逗着她的敏感带,黛檬没一会儿便瘫软成了一弯水儿,任由九爷游曳驰骋。九爷也撤掉了避孕的用具,深深地将精华射在了黛檬的花壶里。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以小九的妖孽,既然知道了背后是年羹尧,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卷到此完结,以后也没什么阴谋了,会跳进许多年,两人甜甜腻腻的幸福日子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只是,九爷一心想要个格格,这可怎么办呢?

    要我说,到此刻本文就可以完结了,还剩下最后一卷的几章就是收收尾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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