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九爷至此完全平息了心头恐惧,他喝了一口茶水,说出心中疑惑,“按理说四哥给弘晖准备的侍卫、暗卫都不会是简单之人,四嫂更是时时谨慎,今日弘晖如何会惊了马?”

    四爷才回府不久,还是刚刚神医询问的时候才听明白弘晖是怎样摔倒地上的,至于起因为何却不明了,他看向了福晋,四福晋对着身后侍立的嬷嬷点点头,于是嬷嬷给众位主子福身行礼之后开口说道:“奴才刚刚受福晋嘱托审问了事情相关的所有奴才下人,唯有钮祜禄庶福晋的陪嫁丫头曾经到过马厩,其他的一时还查不出来,除非用大刑暴君有旨,废后入宫。”

    四爷的目光更加谨慎地盯牢了四福晋,“你看顾后院,怎么会放任一个丫头接近外院的马厩?”

    九爷看着四哥对四嫂的质问,微微垂眸,他就知道,四哥的疑心越来越重了,如今到了连枕边人都不相信的地步。

    四福晋脸上倒是一派淡定从容,只是手指蜷缩,无名指和小指上戴着的护甲死死地抵住掌心,让她感觉到了少许的疼痛,她温和的嗓音不急不缓地响起,“今日确实是我看顾不周了。嬷嬷,你下去将府里的二管事连同看守内院守门的婆子一起抓起来,不必理会他们是谁带来的陪嫁,只给我问清楚了再来回禀。”

    嬷嬷心中也是微冷,这府里后院看似是她家福晋说一不二,可那些面上尊重、私底下别有心思的下人们还有许多,这些难处本来爷是十分清楚了,可今日一事发,爷就连连给福晋脸色看,这样的爷们确实不是她家主子终身之靠,福晋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唯有弘晖阿哥了。

    这些念头在嬷嬷心中只是一闪而过,她利落地应声出了院子用尽手段抓人逼供,此中细节略过不提。

    而此时内堂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四爷深深地叹气,这是怎么了?今日已经两次当众落了福晋的脸面。说出话的当下觉得有些解恨,可话音一落地,他就开始后悔。

    黛檬偷偷地摸到了九爷的手,用力地捏紧,九爷连忙回握住了她,两人对视一眼,黛檬看到九爷眼中的承诺,心头的微酸渐渐散去。黛檬留意着四嫂的举止神情,看不出丝毫伤心之处,再次想起两人第一次交心的时候四嫂说过的话,她只想做四哥并肩的那个女人,从来都不是最钟爱之人,这果然是四嫂的明智之选。

    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都静静地等着,过了掌灯十分,嬷嬷终于回来了,她回禀道:“守门的婆子一早吊死在自个儿屋里横梁上了,奴才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给她收尸;二管家挨不住刑罚吐露了口风,说是李侧福晋给了他一千两的银票,如此他才去找的太医,而刚出贝勒府不远就遇到了今日上门的那位太医,二管家也察觉出来不对,可他到底还是把太医领进了府,至于那一千两银票奴才也从他身上搜出来了。”

    四福晋接过嬷嬷递过来的银票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特别之处,她将银票递给了四爷,四爷也仔细地翻来覆去看了看,略微摇了摇头。

    九爷没接四哥递过来的银票,他说道:“我不用看,这银票必定是早已准备好的,不是用在此处也会用在他处,怎么可能看得出异常,怕是一直包在簇新的帕子里连脂粉味都没沾过的。”

    四爷点了点头,缩回了手臂,用力攥紧了银票,“二管事是额娘的包衣下人,可几年前我就把他收服了,这次不知是真的贪财还是为了给他过去的主子办事儿。”

    “应是贪财多一些,”九爷想着四哥的多疑,二管家的身家性命必定已经牢牢被四哥握在手里了,四哥才会对他委以重任,“只是未必没打算做个顺水的人情。当时兵荒马乱的,二管家说不定以为弘晖已经不好了,这才打算在原主子跟前卖个好,所以即便察觉出来太医有些问题也还是领进了府里来。我倒是不明白,永和宫的那位是怎么掐准了时机就那么巧让太医在那个时辰过来?”

    四爷又褪下手腕上的佛珠捻动着,声音却阴冷森寒,“不是还有一个去过马厩的丫头吗?钮祜禄氏可是得了额娘的首肯得以带了两个陪嫁丫头进府,不然凭着一个庶福晋只可以带一个陪嫁丫头,如今一个去了马厩,另外一个难保不是入了宫。这样一来时间也就对的上了。嬷嬷,钮祜禄氏的另一个陪嫁丫头在哪里,你询问过没有?”

    嬷嬷连忙回道:“问过了,奴才至今也没找到钮祜禄庶福晋的另一个陪嫁丫头,庶福晋到底是主子奴才不敢深问。奴才问过守着角门的几个人,没有人记得有丫头出过府。”

    黛檬听得有些莫名,于是问道:“德妃娘娘应该不会喜欢钮祜禄氏进了四个府邸吧?我就不信十四没在德妃娘娘跟前儿提过他跟钮祜禄氏是怎么怎么生死相许、四哥是怎么怎么夺人所爱的。这么一来,德妃娘娘岂不是要怨恨死钮祜禄氏?如何还会让她带了两个陪嫁丫头入府?还让丫头随意地出入宫闱?反正我记得自来庶福晋只能带着一个陪嫁丫头的。”

    四福晋原本蜷缩的手指早就松开了,她摩挲着无名指上戴着的珐琅护甲,轻声道:“爷一早派人查过,这两个陪嫁的确是陪着钮祜禄氏长大的贴身大丫头婚不由己:腹黑老公惹不得。若说额娘怨恨钮祜禄氏倒也未必……”

    四爷自然知道福晋的未尽之意是什么,额娘怨恨的也许只有他这个儿子而已,“可这也说不通,钮祜禄氏再有什么念想难道还不顾念一己之身?就算她生无可恋难道会不顾忌满门的荣辱?她若是做错了什么,爷是不会放过凌柱一家人的。”

    其余三人都跟着点点头,即便是黛檬也理解,贵女贵女,既然担得起一个“贵”字,所依赖的自然是出身和家族的荣耀,这些女子打从生下来学到的第一课就是为家族增光,她们不可能因为一己之欢而置家族于不顾,钮祜禄氏除非是穿越而来的,否则做不出来这种事。

    等等!黛檬灵光一闪间把自己惊住了。若是钮祜禄氏也是穿越女呢?

    但黛檬也知道,这个推测里还是有很多漏洞的。大多数清穿女还是知晓康熙下一个朝代是雍正,雍正排行第四,雍正接下来就是乾隆,乾隆的生母虽说是个谜,但考古学者认为最有可能就是四品典仪凌柱之女钮祜禄氏。这个钮祜禄氏若果真是清穿女,那她做下这些是因为不懂得历史,还是因为太懂得了,所以才容不下嫡长子弘晖?但她根基未稳何苦这个时候动手,还留下诸多痕迹把柄?

    她试探地询问道:“四哥,钮祜禄氏入府也好几日了,四哥可曾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没有?”

    四爷没觉得九弟妹这个问题突兀,毕竟此刻大家都在怀疑这个女人,他回想了一番,蹙紧了眉头,“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对我不甚热情,但也谈不上冷淡。就是个认清自己身份的庶福晋一般的模样。”

    “那她的两个陪嫁丫头呢?”九爷接口问道。

    四爷再次仔细地想了想,“这倒是奇了,我就没见过这两个丫头的面儿,福晋呢?”

    四福晋面容突然变得冷肃起来,“不对,这两个丫头不对劲儿。有一次我听得嬷嬷说过,她们太爱干净了,身上连脂粉味儿都没有,是不是嬷嬷?”

    嬷嬷连忙点头,“没错,但凡女子哪有不爱香粉的?可这两个丫头连口脂都不怎么涂抹,奴才长了狗鼻子,每个人身上的气味都闻得到,可这两个丫头身上几乎嗅不到丝毫味道,也忒奇怪了。”

    四爷捻动佛珠的手指停住了,他慎重地说了一句,“这两个丫头应该不是本人。我查过钮祜禄氏,她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最爱调制胭脂,那她身边的丫头哪能不沾染胭脂香?能做钮祜禄氏的贴身大丫头,至少得合了她的脾性才合理。苏培盛!”

    守在门口的苏培盛听闻主子的声音,立马推开房门进来。

    “你去找几个妥帖的人暗地里查查,钮祜禄氏的两个丫头如今在哪里?现在被嬷嬷拘禁的那个进过马厩的丫头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一个凭空不见了的,也要探查仔细了。”

    “嗻。”苏培盛打千儿离去。

    “爷,”四福晋提议道,“把钮祜禄氏带过来吧。今日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本也瞒不住,她身边儿的两个陪嫁丫头都不在身边儿,嬷嬷又去她那里问过,想来她也该明白出事儿了。何妨把她带过来亲自问问?九弟和九弟妹都不是外人。”

    四爷没多思虑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钮祜禄氏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就被嬷嬷带了进来,她福身行礼之后就低垂着头不做声响。

    黛檬不错眼儿地盯着穿着一袭藕荷色旗装的钮祜禄氏,面容并不出彩,只是气质很是静谧,看起来就不像是浮躁的人,今日这事儿还真可能不是她做下的。

    有这般看法的不只黛檬一人,四爷看着毫不慌乱的钮祜禄氏,也觉着她不过是无辜被牵连,可是这并不能掩盖她知情不报的错处。四爷冷冷地开口道:“钮祜禄氏,你的两个陪嫁丫头是怎么回事儿?竟然敢谋害爷的弘晖,可是你指使的?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钮祜禄氏并不曾抬眸,只是镇定地回答道:“奴才知错。可奴才不敢谋害主子。奴才在大婚当日就觉察出两个丫头似是换了个人一般,只是那时已经进了贝勒府里,奴才没有证据把柄不敢妄言,只想着把两个丫头看牢了就好,没想到今日险些铸成大错。”

    黛檬瞥了四福晋一眼,四福晋自然也察觉出钮祜禄氏口中的漏洞,她将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厉声道:“钮祜禄氏,你给我跪下。”

    钮祜禄氏没做丝毫辩解就利落地跪地。

    四福晋瞬间又恢复了她的不动声色,仿佛刚刚的狠厉是幻觉而已,她淡淡地问道:“你耳朵倒是听得远。如今连宫里头爷还没派人传信过去呢,你倒是预先知道弘晖无恙了。‘没想到今日险些铸成大错’,你很清楚,今日你会逃过一劫的是不是?”

    四爷并没有阻拦福晋的问话,他的疑心只多不少,若不是事情涉及到弘晖他甚至不打算过问后宅之事,以往福晋都处理得很好,不曾让他费过心,他一时又开始感念起福晋的辛劳来。

    钮祜禄氏这下子才有了些许的慌张,可她还是一个劲儿地告诫自己,不可乱了阵脚,那人说过了,只有她生下来的阿哥才会最终继承了王爵得享亲王尊位,再说她只需要配合一二即刻,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她做下的,以今时今日她阿玛所接触的人面儿之广,只要爷拿不出确实的证据,就不能发落她,而她只需要安心等待、筹谋个一二年就能够在府中站稳脚跟了。

    钮祜禄氏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向四福晋,“主子,奴才实在是不敢欺瞒主子的。今日能够提前知晓大阿哥无恙,也是到了正房之后听到下人说过的话,奴才还想着回去之后就要在菩萨跟前上一炷香表明心中感激。大阿哥是爷的嫡长子,奴才只希望他平安康健地长大。”

    四爷没等福晋开口,就冷冷地哼了一声,“掌嘴!福晋院子里从来没有嚼舌的下人,你如何听到她们的谈话?即便是爷刚回来的片刻聚拢在正院里无所事事的下人也都是李氏和宋氏院子里的人。本以为你和耿氏是个安稳的,没想到你当着爷的面儿竟然信口雌黄。嬷嬷,掌嘴十下。”

    嬷嬷得了四爷的眼色,也不去拿竹板,只挽起了袖子抽了钮祜禄氏十个嘴巴,力道并不轻,她住手之后,钮祜禄氏的脸颊都肿了起来。

    钮祜禄氏满心的委屈,低下头藏住眼底的怨毒,从来掌嘴都是对待下人的惩戒,她虽然口里自称为“奴才”,却是府里有名号的主子,哪怕用鞭刑抽打胳膊也算全了她的体面,四爷竟然让奴才打了她的脸。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进了四贝勒府?若是在十四爷身边,他必会保全了自己。还有那个人,他说过府里未来当家的是她生下的阿哥,可如今弘晖活蹦乱跳的,到底有没有她出头之日?

    四福晋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握紧了拳头钮祜禄氏,就知道她心里不甘,可不甘又能怎么样?爷的脾气自有她明白的那一日,如今她既然进了府来,就别妄想不付出些代价。当她是个傻的?她娘家哥哥早就打探清楚了,这钮祜禄氏当初可是很用了些心思才让十四对她上了心的,后来知道四贝勒府有意求取就故意在她跟前儿卖过乖。啧啧,既然你有心,我自然要成全你,至少你身后的钮祜禄府还很有些用处。

    至于今日这事儿,虽说弘晖没事儿只是让她虚惊了一场,四福晋也相信钮祜禄氏并没有参与只是两个丫头的自作主张,只是,她绝不会轻易放过钮祜禄氏让她长了胆量,“钮祜禄氏,你今后就老实呆在院子里,没有吩咐就不要出来了,每月五次的请安我也免了你的。你也不用瞪大了眼睛看我,爷每个月自然会按日子去看你,在这上面儿我不会断了你的念想。只是你身边伺候的人我都会换一个遍,若是你有异动她们自然会原原本本告诉我。”

    四福晋不理会钮祜禄氏眼角流露出的恶毒,她就是要禁她的足,一切都摆在明面儿上,让她连向爷告状的机会都没有。四福晋又转头看向了四爷,“爷,我今日一开始没看住府院,险些让人钻了空子,我也不能只罚别人不罚自己,如此就罚我一年的俸禄如何?还有李侧福晋也不能不罚,也是一年的俸禄好了。罚的这笔钱我也想好了用处,我打算在后院辟个小佛堂供奉药师佛,好让我的弘晖日后康健起来,远离那些药汤药丸子。爷看如何?”

    四爷满意地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日后钮祜禄氏就不要出院子了,你今日也是事出有因,我也知道并不都怪你,就罚你半年的俸禄即可。李氏罚的也不重,这三个月让她好好呆在院子里照顾生病的弘昀吧。弘昀那孩子三天两头生病,也不是个好兆头。至于小佛堂的钱我从公中出,弘晖的安稳不仅仅是你我的心事儿,更是府里的头等大事儿,我这样做自然不算是偏了你。”

    四福晋点头应下来。她自然不会拒绝,却辇之德可不是好担待的。爷愿意给什么恩典只要不超出规矩、不出大褶儿,她只会牢牢接住了。若是今日拒绝、明日拒绝,日后爷有什么好事儿了就会渐渐淡忘了她,或者提出来以后也期待着她再次拒绝,若真的有一日恩赏的东西她十分需要呢?拒绝了她就得不到实在,不拒绝爷说不定反倒要疑心她。何苦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幕后的**oss果然快要出现了吗?我可不喜欢再出来个穿越女啊,要肿么办肿么办啊~~~

    内啥,我并不想说,幕后**oss出现之后就可以结束了~但是,打倒了**oss之后还不结束要哪样啊~~~

    计划是还有几章就可以完结了,当然,完结的意思不是结束,而是所有的线索都展示完毕了,无论肿么写都是推倒boss而已,我不打算考验自己的阴谋水平了~~~反正这一对儿会很快乐地生活下去的

    大家新年快乐哦~~~~

    优盘说什么都打不开了,换了好几台电脑,若是明后天没有发新章节就代表需要重新码字了,顺便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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