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九朔慢条斯理的站好,看着一脸错愕的她,漫不经心的笑了,“夫人不必害怕,在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杀人实在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方某今晚來此打扰也绝不是要伤害任何人,只是想拜会一下慕容世子,却不知他居然不在……”

    “你叫我什么?”她打断他。

    他挑了下眉,“是在下失礼,是世子妃才对,”随意的抚了抚衣袍,又道,“所以今晚的事情,还请世子妃切莫告诉慕容世子,一则在下不会再來了打扰,再则毕竟孤男寡女的对您的名声不好,在下这就离开……”

    他说着,朝女子微微颔首,女子僵住了,不远处正搁着一盏琉璃白花瓶,琉璃的光斑驳在她白瓷的脸,仿佛一块羊脂白玉被几片枯叶蒙着,竟是叫人生出几分心疼惋惜,她整个人似乎是仿佛坠入了一个梦魇中,他无心理会,径直离开。

    咣当一声响,匕首从她手中跌落地上,她从梦魇中醒了,猝然抓住他的衣袖,喃喃说,“方九朔,你真的要装着不认识我么,我知道我……但是,你先不要走,你听我说,其实我,在四方城的时候,在那个庙里,我不是真的要杀你……”

    她生平头一次想要解释什么,却有些有些语无伦次了,怎么解释?从那里开始解释?她惶惶述说着,他却暮然出声打断了她,微笑着说,“慕容世子妃,我想您认错人了,我并沒装着不认识您,什么四方城?什么破庙? 您究竟在说什么?”

    夜离影望着他的侧脸,他的脸在暗夜里看不清,就像她看不清他的心一样,这一颗藏在他胸膛里的心是不是恨透了她呢?可是,为什么可以这样对着她笑,这样云淡风轻的说什么不认识她,她的心浮出一句话,‘从此萧郎是路人’??

    不要这样,万千的恐惧涌上心头…… 她说,“方九朔,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但是请你不要这样,你若是真的生气,就骂我,杀了我也可以,但是不要假装不认识我,好么?”

    “慕容世子妃说笑了,你我不曾相识,何來相欠一说,恕我愚昧,不懂你再说什么,不过,能不能请你放开手,一个嫁作人妇的女子实在不适合和与陌生男子拉拉扯扯的。”他平静的说着。

    夜离影闭着眼睛,苦笑着说,“我沒嫁给他,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沒有?”

    方九朔的声音忽而就凉了,凉凉说,“一男一女同床而眠,这样还叫沒有关系,我倒不知什么是有关系!”

    夜离影摇头,支吾,“真的沒有,我们只是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什么也沒有……”她到底不能说出慕容的家事,低声,“你记得么,在四方城里,我被池夫人刺伤的很重,几乎是沒了性命,你离开破庙之后,是他救了我,我只是想要报恩,所以帮他。”

    方九朔滞了下,继而冷笑道,“慕容世子妃这个以身相许的故事很是感人,既是报恩,权当一心一意,现如今还是松手的好,还有人在等着我,我不想叫她就等了。”说着,他毫不迟疑的抽袖子。

    夜离影打了个寒颤,那绿衣女子含羞带笑挽着他手的模样,他替她拢住青丝簪上珠花的模样,那女子哭泣着钻进他怀里的模样,他担忧的抱紧那女子的模样,千千万万寒鸦喑哑嘶叫着钻入了脑海,她在等他,在等他,在等他……

    夜离影突兀的死死扯住他的袖子,声音暮然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方九朔,不要叫我世子妃好么!我不是什么世子妃,也不是他的什么夫人,事实是我和他沒有什么关系,那日他说要娶我作妃子,只是单纯的想要帮我!”

    “住口!”方九朔突然沉声一句,她惊的抬头看他,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流从脚到头,那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嫌恶?他沒有给她任何细想的时间,便无情的甩开她的手,“夜离影,时至今日,你为什么还可以如此的戏耍男人!”

    她还沒有说话,他也沒有再让她说话的意思,明明刚刚推开了两人的距离,这一刻却忽而欺身上前,她本能的缩了下,他一手大力的箍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狠狠的钳住她的下颚,脸对着脸,迫着她对准他的眼睛,“你当真是上了瘾了,慕容倾雪居然真的任着你骗,你为什么总要骗了一个又一个,这样真的很好玩么?这些话,在我离开以后,你是不是也要说给他听,这样无辜的告诉他你和任何人沒有关系,只想着和他有关系!你为什么总要这样!”

    “我承认我骗了你,骗了池穆风,可是,我沒有想要骗慕容倾雪,除了我的身份,我对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我也不会想要和他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我现在沒有骗任何人。”她仰头看着他。

    “你当然不想和他有什么特别关系了,因为你一心觉得他父亲也有份杀了你师父,你接近他不过是为了报仇,就像你当初接近我一样,你也曾对我说过的‘从來都不想和我有任何的关系’‘死也轮不上我管’,对了,最后还想我死……”他居高临下的、愤怒着说,“你当真是什么都舍得,居然为了报仇,委身于他,说什么一句什么都沒有欺骗过他,对他说的什么都是真的,果真是……我是要恭喜他在你心里与众不同,还是说一句你有本事了,夜离影,我真是小瞧了你,你真是……”

    他忽然顿住,那钳住下颚的手滑到她雪颈,冷冷说,“你知道我有多想掐死你么?”

    她看着他,那如月的眼眸,怒火烈烈燃烧着,那扼住咽喉力道,渐渐收紧,几乎是要捏碎她肌肤下深藏的骨骼,她听见自己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可是,她咬着唇沒有吭声,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脸庞、眼睛、眉梢、嘴角……隔着薄薄起的水雾,只愿跨过千山万水,这辈子再也不能移开,再也看不够了……

    屋中忽而就静如坟墓,唯有冷风吹着桌椅布尾端的精致流苏发出沙沙的声音,给他手中的动作作着伴着,交织成一只哀怨残忍、苟延残喘的晦涩阕歌……

    方九朔觉得自己的心中一直有一只弓,绷得紧紧的,只有手下人的脖子断了,他的心弦才可以断,一刀两断,干干净净……

    夜离影浮出痛苦的脸色,喉间窒息,微张的嘴角,如垂死挣扎的小兽般发出呜呜呻吟之声,方九朔的手忽而就松了力道,俯下脸贴上她的嘴唇,舌尖掰开她的齿关,不由自主的往她嘴里渡气……

    此时此刻,他才晓得自己着了她的魔,她就是他身上掉下來的一块骨头,她痛他也痛,她窒息他也窒息,他终究断不了那弦……钳住她的大手变成了摩挲,一遍遍疼惜的温柔的拂过她的颈,拂过被自己摧残的伤口,他知道她喘过了气,便咬上了她的唇,狠狠的吮吸撕咬,舌头在她口中点火,蚕食她的甜美,攻城略地、强壤夺,只恨不能她剥了吞下肚去。

    夜离影在半生半死间,颠簸着也吻他,当他的唇触到她的一霎那,她的心便张成了一个藤蔓,他就是那大树,她想要死死的缠绕着他,到了这一刻她才晓得自己是真的爱他,到底有多少次的亲吻,她和他,从前她总是抵抗的,其实,沒有人晓得她那卑微的抵抗下,其实藏着一颗想要回应的心,她渴望他的亲吻,这一秒却沒有什么值得隐藏的,她想让他知道,她是真的爱他的。

    感觉他婆娑颈部的手掌渐渐灼热,扶诅膀的手也慢慢环抱上了她的腰,她的双手也环上他的脖子,依靠着來着灵魂深处原始的热情,想要和他靠的更近,想要将自己化成一滩水,融入他的血液……

    她纤削的手移到他胸前,拂过那恼人衣裳的层层叠叠,灵巧的滑进他的胸膛,触上那**的肌肤,那触手的滚烫,叫她的心砰然大动,鼓动不止……可是,她却像是敢于冒险的孩子,沒有畏惧犹豫……

    有冰凉如玉的东西贴上了火热的身体,在他胸前肆意游走着,他意识到那时什么,不可思议,她怎么会?身躯猛地一震,只觉那一分冰凉冻住了咆哮叫嚣的血液,不假思索的扯出她的手,怒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我……”她在干什么?她也不晓得啊?只是,只是……

    “谁教你这些的!”他看着她,满目沉浸迷离,青丝凌乱,脸色晕红,嘴唇留着娇喘,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在她茫然如堕云海之际,他深深的吸气,重重推开她,双眸牢牢的盯着她,似乎又是在盯着她身下的床,她所处的房间,她的身份,方九朔觉得自己被她推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狱,还有谁可以教她这些男女之事,又是谁可以这样将他的心肠随意的刮了一次又一次,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那漆黑的夜色,浮动的暗云,遮住了窗外的明月。

    “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你当我是什么?”那冷冷的音调,冷凝了寒月,“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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