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后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狼狈,她已经被软禁在长乐宫四日了,在这段时间内她完全无法和宫外的人联系,整个长乐宫被包围得密不透风,别说是文丞相,就是连一只苍蝇都没办法飞进去。

    “太后,用一点膳吧。”一旁跟随多年的嬷嬷劝道,文太后自从被软禁后就拒绝入食,只是在她的劝阻下喝了一些水,文太后脸色沉重看了一眼紧闭的长乐宫门,“皇帝来过没有?”嬷嬷有些为难地摇摇头,皇帝似乎是铁了心了,她多次派人禀报太后绝食,可是他连一次面都没有露过。

    在文太后对现在局势进行不安猜测的时候陆向东正在和周铭以及陈擎商量如何处置文丞相,至于文太后则是身为臣子的他们不能进行干预的。“陈爱卿的意思是满门抄斩?”陆向东放下手中陈擎之前递上来的折子,瞥了一眼他道。

    陈擎虽是武将,但早些年也是从文官出身的,虽然他的提议可能太过狠毒了些,但他这些年在战场上得到的经验的确如此,于是他跪下来抱拳道,“皇上,斩草要除根。”周铭赞同地点点头,看皇帝的样子似乎对文家还心存仁慈,他有些担忧。

    “周大人的意见和陈将军一样?”陆向东淡淡问,他倒不是像周铭想的那样,对文丞相还心存仁慈,只是要对文家下手,文太后自然是不依的,虽然他不介意可是不代表武国百姓不介意帝王不孝。

    周铭一愣,微微点头道,“回皇上,微臣和陈将军的意见一致。”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忐忑,帝王的权势是不容质疑的,更何况他面前这个帝王并不是像以往表面上那样懦弱无能的。陆向东点点头沉吟道,“那周大人认为如何处理太后才好?”

    “皇上,臣惶恐。”周铭和陈擎在陆向东开口的瞬间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按理这是皇家密事,他们做臣子的既没有资格去了解,更没有资格去教导皇帝该怎么做,更何况文太后还是皇帝的生母。

    陆向东轻轻笑了笑,“爱卿不用担忧,此时只有你们二人,有话尽可畅谈。”他倒是想要从他们身上看能不能得到什么解决的方法,毕竟文太后已经年老,再这样绝食下去她长期养尊处优的身体怕是挨不久的。“如确实可行,朕有赏。”

    周铭和陈擎对视了一眼,陈擎当初作为一个被贬的文官却被当时还年少的皇帝秘密派往军队,他曾经怀疑过的选择,但最后事实告诉他他的选择是对的。“皇上可还记得先帝的爱妃楠妃是如何死的?”咬了咬牙,周铭还是想要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现在和皇帝站在一条船上,如果他对敌人不狠心很可能就是敌人对他狠心。

    陆向东下意识地摩挲自己手指上的扳指,陈擎看了一眼皇帝再偷偷看向一旁一样觉得心惊胆战的周铭,不管是为了天下,还是处于私心,他都希望皇帝采纳这个建议。

    楠妃是在先皇仙逝之后去世的,对外发出的消息是因为感染恶疾暴毙,这件事发生在陆向东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以他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也是很怀疑的。在知道文太后已经不是“原剧情”中的她之后,他的怀疑更深。

    在陆向东有了自己一定的实力之后,曾经派人调查过,得出的结论和他的猜测很相近。当年先皇宠爱楠妃,立下遗嘱让他继承皇位,却是让楠妃和陆向东的生母也就是后来的文太后分别为东、西宫太后。可是楠妃在先皇仙逝后不久就暴毙了,文太后自然就成了唯一的太后。想着当时调查的人递上来的暗折,陆向东眯了眯眼,“爱卿的意思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文太后对斩草除根这句的领悟不可谓不深,当年楠妃身边伺候的人大部分都已经从这个世界永远的消失,只可惜还是被楠妃身边一个侍女逃掉。而陆向东派去调查的人通过很多人终于找到已经在宫外过着安定生活的这个侍女,从她口中这件本来应该被永远藏于深宫的宫闱秘史终于还是浮出水面。

    因疾暴毙只是借口,试想一个人娇弱的女子在长达半月都没有进食任何东西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能存活下来?文太后很聪明,没有下毒也没有直接动手,只是吩咐不许任何人往楠妃宫里送食物和水而已。

    陈擎到底是常年在战场上杀敌的人,看皇帝沉默这么久,心里还是有些急,“皇上!”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有力而坚决,陆向东看了一眼仍旧看着自己的周铭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由周铭来办吧。”皇帝闭上眼道,既然文太后想以绝食来逼他收手,那他干脆来个将计就计。周铭和陈擎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周铭回道,“是。”

    宴春枝来陆向东寝宫的时候,宫门口刚调来的贴身侍从笑眯眯道,“皇后娘娘,皇上正在休息。”侍从的态度很好,整个皇宫现在都知道皇上专宠皇后,之前还有些人在观望,毕竟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文贵妃都比皇后要好很多,只是现在来看皇后真的是不能得罪的人呢。

    “那不用通报了。”宴春枝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有威严一些,就像她像皇帝承诺的一样,她想要做一个称职的皇后。示意身后的侍女侯在宫门外,宴春枝一个人走了进去。揭开帘幕,皇帝正半躺在椅子上小憩,皇帝的面容精致,最近似乎也不那么苍白了,宴春枝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若是以往,只要有一点点的声响,陆向东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惊醒,现在或许是因为大患已除,又或许是因为的确太过疲惫,竟然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

    皇后撩起裙摆轻轻地坐到躺椅的一侧,仔细地看皇帝的睡容。看着看着突然想到皇帝很喜欢做的事情,怀着做坏事的兴奋,宴春枝闭上眼睛模仿着以往皇帝的动作在帝王脸上游走,仔细地、轻柔地描摹皇帝精致的五官。

    上一次虽然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现在不同的是在白日,这种紧张的心情更加明显。一开宴春枝会觉得奇怪,因为皇帝似乎特别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在上一次自己有过尝试过后,她发觉自己这样子做的时候,心里会觉得感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感动。

    陆向东虽然睡得比较沉,可是有人在自己脸上动作他怎么也该醒了,可是他第一次没有惊慌,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是谁。少女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随着窗口吹进来的微风飘进鼻里,陆向东睁开眼就看到闭着眼睛的宴春枝。

    他没有斥责她的逾矩,甚至都没有开口提醒她,这不合规矩。少女的手似乎柔嫩了些,抚在脸上也没有了当初那种刺痛感,她的嘴角微微上翘,或许是因为紧闭着眼少女的睫毛显得特别明显,在这个时候,在陆向东的眼里,一向呆木的少女居然有几分狡黠的样子。

    “皇后。”刚刚睡醒的嗓子有些暗哑,皇帝的声音虽小却把宴春枝吓了一跳,她有些惊慌地收回手却被皇帝先一步握住手腕,陆向东用力一拉像那个晚上一样把她拉到自己身上,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眼睛,“皇后,朕想要个太子。”他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和以往一样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宴春枝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连她自己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胸口的震动,“嗯。”少女的声音小如蚊蚋,陆向东勾起嘴角笑笑,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翻身起来。

    宴春枝后知后觉地起来,脸上依旧红得吓人,她觉得母亲在信里说的话果然很有道理,果然不能妄想却猜测皇帝的想法。经过上一次的事件,皇帝很好心地派了专人在母亲和她之间传信,甚至后来还下了圣旨晋封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让母亲在府中的日子好过很多。

    “文氏一族被满门抄斩,太后绝食已久,皇后要不要和朕一起去长乐宫?”陆向东整整龙袍道,好似刚才那个那个人并不是他一样,宴春枝的思维一向跟不上皇帝,此刻也不例外地有些愣,皇帝走近她牵起她的手道,“一起?”宴春枝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应好。

    牵着她的手往长乐宫方向走,身后依旧跟着众多随从,他心里有些紧张,之前在这个宫里发生的事情他下了命令绝不能让皇后知道一二,更不能让她被牵涉进来。他不像把自己残忍的一面给他看,只是就在刚才她红着脸回答嗯的时候陆向东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想要知道她如果看到他真实的一面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在长乐宫前,陆向东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宴春枝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更何况这是长乐宫,整个武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居住的地方。整个长乐宫被三重士兵重重围住,还有士兵不定时在周围巡逻,宴春枝抬起头疑惑道,“皇上,这是?”

    陆向东握紧她的手往前走,负责看守的军士看到陆向东,一众将士一瞬间全部跪到了地上,声音在偌大的长乐宫前有种诡异的森严。陆向东淡淡道,“免礼。”陆向东牵着她的手站在长乐宫门外,很认真地道,“你说过你该喜欢朕的,记住你的话。”

    宴春枝不知道皇帝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呆呆地任他牵着自己的手推开了宫门,一步一步朝太后的寝宫走去。刚走到殿中央,陆向东却突然牵着她的手大步往回走,一直到离长乐宫很远才停下脚步。宴春枝的手腕被皇帝抓得有些紧,等到皇帝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她抬起来一看手腕是红红的一片。

    阴暗的宫殿,陆向东还是退缩了,他把她拉进怀里,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宴春枝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因为这个皇帝这个动作脸红了。“皇上?”她尝试性地挣扎了一下,却被陆向东抱得更紧,“别动。”这样就好,陆向东这样想着,他不知道自己对怀里这个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但对“记忆”的依赖以及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这些都让他不能放开怀里这个人。

    宴春枝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轻轻地拍了拍皇帝的背,小声道,“臣妾一直都在的。”虽然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但宴春枝还是想要让这个男人好受些。

    夏日的阳光洒在身后,陆向东放开她,牵起她的手两个人并肩往建景宫方向走去。

    “景帝勤政,天下祥和。于十年散后宫,唯一后,此事为史上一奇也。景元三十五年,景帝薨。太子即位,是为元帝,奉后为太后。次年,太后薨,与景帝合葬与皇陵。”————《武国史册·景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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