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影用白帕拭尽了嘴边的血迹,将它握成一团,丢入屋角。镇定地收拾身上凌乱的衣服,如此熟稔,看来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九儿咬牙,手指翻动,直扣向那个床上禽兽不如的强.暴了花无影的人。

    “住手!”花无影很快拉住了她的衣袖,声音拔高了几许。

    九儿盯着那个胖子,在她清澈的目光注视下那人却不由自主地偏头,转身抱着床柱狠狠地将自己的头磕了上去,一下接着一下,直到磕出了血犹自不觉疼痛。

    花无影惊愕地看着九儿,九儿却执起他的手,笑得很无辜:“我没有杀他,是他自己疯了。”

    九儿为花无影挡去了很多的入幕之宾,她有的是金子。他们看似像恋人一样相伴着,他告诉九儿他的故事,九儿告诉他姻缘伞的由来,但他始终没有说过爱九儿,直到一天他让她到一个地方等他,她等来的却是一个道士,九儿被孟婆婆所救,数年后花无影起兵反叛,在成为皇帝的第二天就被身边的人所杀。

    故事到了最后莲生才知道九儿爱的人的真实身份,邻国一个很久以前的君王,莲生看过史书,一个戏子,因生得貌美,少年就遭受着凌.辱的痛苦和凄惨,在战乱中迷惘挣扎,有血性,有不甘和自负,有如飞蛾扑火地扑向皇权,一生一世的心血都为了那最高点的权力,但最后却惨败,只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世人所知的爱情故事。

    “九儿这丫头是不是很傻,那个男人见钱眼开,因为一万两黄金将九儿交给了为儿子报仇的尚书,最后也是为了权势抛弃了她。”孟婆婆的目中有淡淡光华,语调有些怨恨。

    “花无影,花无影,很好听的名字,他的人肯定比画儿都美,有低柔的语音……”莲生没有回答孟婆婆的话,只是轻笑着说:“他如果真是婆婆说的那样的人,那九儿为什么还会对他那么好?”

    孟婆婆看了莲生一眼,眼神颇为奇异:“九儿还很单纯,第一次经历这男女之情,她识人不清……”

    莲生悠悠地看着九儿的石雕像:“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是我知道他一个优点。”

    孟婆婆一呆:“什么?”

    “他爱九儿,按照您所说的,他只是想把九儿赶走。”莲生淡淡地道:“他不是为了钱,因为九儿有用之不尽的金子,他没必要因为那点钱出卖了九儿。其实他是个傻瓜,比九儿还傻,爱她,怕反而会害了她,所以就拼命地逃,拼了命要把自己变成九儿最讨厌的那种人,生怕九儿知道他爱她。”

    那一刹间,九儿仿佛被惊醒了一样,轻轻地呢喃着:“他没有骗我,没有骗我。”

    莲生隐约觉得臂弯里的狐狸动了一下,一个陌生的身影从沉睡的狐狸身上幻化而出,莲生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是一个青衣男子,莲生下意识地抱紧了狐狸,发觉它已经僵硬,没有了呼吸。

    身旁的孟婆婆却摇着头示意莲生不必担心。

    青衣男子走到九儿身旁,他的手指碰到九儿那石雕像时,它突然龟裂,一块一块跌落,九儿苍白的身躯被走近的人顺势拉到怀里。

    “九儿。”男子伸出手,抱住了她:“九儿,是我。”

    刹那间,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莲生看见九儿眼角竟然有泪珠,跌碎在碧色的花瓣上,那一朵花瞬间绽放开来,这回开出的竟然是粉红色的桃花!

    九儿的脸上没有怨气,没有阴森,那朵花绽放的时候,满洞竟似有光芒微亮,馨香浮动。

    当男子抱起九儿,不知为何,一离开地面,九儿年轻的模样迅速苍老了,接着化为了腐土灰尘,令人不忍目睹,连着那朵绝世的花儿,也一并枯萎,什么都没有留下。

    仿佛支撑着洞的力量失去了一般,石洞瞬间开始崩塌。莲生怔忪间手就被那个青衣男子执起,被拉着向洞外快速跑去。

    顷刻间石洞已经完全坍塌,莲生喘息着,只见孟婆婆手里执着的伞,上面的碧色桃花逐渐消失了,莲生这才发现拉着自己手的是狐狸有狐,原来刚才是他化作花无影的模样,弥补了九儿的缺憾。

    莲生不禁苦笑,永远的相爱,在这个瞬忽如浮云的世上,或许是极其不可信的。

    然而,不等时光褪去谎言镀上的金色,让他们亲眼看到那个“永远”的破灭,花无影却死了。

    在有狐的帮忙下,花无影那个承诺对于九儿来说不再是一个谎言。这一刻九儿对他的爱凝固了,嘎然而止成了永远。

    九儿,九儿……如今,千年的跨越,上穷碧落下黄泉,你终归是幸福的。

    原来,人这一生中,唯独“离别”,才是真正永远的。

    “或许我是错的,这千年来不应该一直否认九儿对那个男人的态度,现在终于结束了。”孟婆婆收起了伞,弯腰对着洞口的废墟笑笑:“出来吧。”

    一只小狐狸窜了出来,扑腾过来咬住有狐的袖子,扯着他的袖子呜呜地叫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有狐神情微顿,随即一副嫌弃的模样,用力掰开小狐狸的嘴巴,小狐狸痛得呜咽了一声,莲生不禁皱眉咳了一下,有狐停下了动作。

    孟婆婆摇头笑着将小狐狸接过,然后对有狐拜了拜:“小仙是这青埂山的地仙,不知道您是昆仑神山上的哪位上仙?”

    有狐的脸色白了白,皱着眉指了指莲生:“以前的事,除了她还有些印象,剩下的都忘了。”

    孟婆婆一怔,随即不禁莞尔:“那我知道上仙的目的了,您是来找从我这里拿走第二把伞的灵犀,和她借用鲛珠来恢复记忆的吧。”

    莲生蓦然抬头,灵犀?那不是阿娘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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