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指尖渡力,妄图以自身的灵力来牵制引导宗寂体内的乱象,使其体内的力量重新归顺于经脉之中。可是这般方式不但极大的消耗灵力,并且因为两人体内力量不相融的缘故,即便是林长远不计后果的这么做,也未必能完全舒展开宗寂体内的乱象。

    以至于当林长远感觉体中灵力已空耗一光时,宗寂的身体却是越发冰冷起来。长远运气暖心经,将宗寂团团抱在怀中,心中想道,这般下去绝不是个办法。可是如今若将宗寂送回嬴氏,以他目前的状态只可能任人摆布,而嬴年在洞天府地中的决然离开长远都看在眼里,谁也说不清嬴氏到底还会不会扶持这个少主,他不敢这般冒险将宗寂交回嬴氏手中。

    然而他又得罪了金银楼与其背后的梦清殿,如此想要寻一个能够帮得上忙的人也困难重重。

    他不禁叹了口气,揉搓着宗寂冰凉的手掌道:“我以为你回了嬴氏,总归多少会有依靠。谁知道你还是那么独断独行,固执任性,得势之时或许无人敢反叛你,可惜失势之时大概也找不到什么人愿意帮你。

    你看,也只有师兄心里挂着你。所以你千万要听我的话,若不然就连我也再不留恋你,你若是听得明白,就握握我的手罢。”长远说罢,便伸手覆在宗寂手掌之上,将其手掌与自己相合,带着那手势用力捏了捏,复挑眉道:“算是当你明白了吧,从今完后再不要逆我所言而行了花都至尊丐王。既然这样,我这个当师兄的,就勉为其难帮你吧。”

    长远笑了笑,突然正色将宗寂背了起来,看着那百花豹道:“看来我们还真是和昆仑有不解之缘,当初遇险与浩连相遇,这次怕是又要麻烦他那师侄梅弃了。”

    “走吧,你不要怕他不肯帮忙,他若是不肯,我就缠到他肯为止。”这话更像是长远在对自己说,梅弃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家伙,他也根本没有任何把握梅弃会帮他,但是林长远一旦下定决心,他就不愿意再去害怕后果和代价。

    他背着宗寂顺着山道往上走,此处乃是何地他根本毫无头绪,得先上的山顶看看这里究竟是哪般的地形地势再求出路的好。

    一直行到山顶的山岩旁,长远不禁失色,往下望去乃是一片硕大的废墟,尽是断壁残垣,极灸凉残破,山风一过,仿佛就带来那片灰烬之地上的死灰之气。庞大而毫无生气,这个地方立刻令长远头中冒出两个字,昆仑。

    他们脚下所站的这个地方就是离万州相隔极远的昆仑山!他们只曾听过,从未来过的地方。

    长远脚下一僵,咬牙道:“就是爬,我也背着你爬回万州!”

    背后的宗寂突然动了一下,林长远赶紧将他放了下来,刚刚还浑身冰凉的,这刻却是逐渐变得炙热起来,对方体内的炎力似乎也开始渐渐复苏,可是力量却比之前更加紊乱。

    宗寂浑身缩成一团,曲躺在地上,他的表情看起来极为痛苦,整张脸庞都泛着赤红色。长远抚摸着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一下,宗寂却仿佛受了大惊,立刻蜷缩成一团,紧抱起双膝将头埋入两膝之间。他并不清醒,但姿势与行为却似乎充满了防备与怯弱。

    长远一皱眉,强迫着靠近他,运起灵力要再探他体内状况,这时他却听得宗寂轻声在说着什么,情绪激动,言语模糊,并不能听得真切。

    他凑近对方嘴边,方才听清一些对方的胡言乱语,竟都是一些恳求的话语,也不知道是对谁说念的。

    宗寂感觉自己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不管是往哪里走,永远都逃不出那片空旷虚无的黑暗。他愤怒过,哀求过,从怀着希望可以逃离到最后绝望,冷漠,麻木,他至始至终都逃不开那片黑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他连时日的存在都已经毫无知觉。

    “放我出去,求你放我出去。”

    林长远轻拍着他的脸颊,唤道:“宗寂。”

    对方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恳求之言停了下来,下一刻却又突然狂暴起来,嘶吼道:“放我离开这里,你凭什么将我困在这里?我恨你,我若是出去了,我要毁了昆仑所有,你在乎的所有。”

    他狂怒之后又变得怯弱起来,胡乱的往四周抓靠起来,像是被人遗弃的蟹,奋不顾身的要找到一处依靠。林长远有些心痛,牢牢得抓着他的手掌。宗寂紧拽着长远的手臂,用力得身体都颤抖起来,他神色变得更加慌乱不安,将脑袋紧贴在那手臂之上,低语道:“不要走,这里从来没人来过,不要离开。”

    长远只觉对方体内的炎力变得更加狂燥起来,他小心翼翼的回声道:“师兄不走,宗寂你清醒点。”

    宗寂眉头锁得更紧,他紧咬着牙关,似厌恶又似憎恨般言道:“都不是我的,没有一样是属于我的。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人。”

    他说着,浑身却痉挛起来,胸口的刻纹也往身体四周扩散起来,那些柳叶脉络清晰的爬上他的脸颊和额头。

    林长远脸色一白,再也不复刚刚软言安抚的模样,他一把提起宗寂,厉声道:“我不管你听不听得见,你都必须给我清醒过来。给我听着宗寂,控制好你体内的力量,你不是以为你比我厉害了吗?那就给我控制住,我马上御剑带你去万州找梅弃,没时间再分神帮你梳理脉络了美女圣约书。”

    说罢,他当即便踏上长青剑,飞往山下。林长远是当真焦急了,一路御剑可说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消耗灵力巨大,不会再有多余的力气去应付突发的事情,即便是大门大派有急事,通常也是要上七八个人才敢长时间御剑而行。

    而他还带着神志不清的宗寂,长远只能期望这一路上不会出什么岔子。他们是一直到万州,中途除了停下来稍作休息,恢复些灵力外,倒是并没有招惹上什么事端。

    然而等入了万州之界,却有几个修者盯上了林长远。

    对方一共是三人,同是御剑跟在他后面,一直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既没有靠近,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几个人都面生,看起来也是年轻,与他差不多年纪,气息灵力都控制得相当的好,长远推断这三人恐怕都是七八阶的修者。

    这般年纪能上七八阶的年轻修者着实不多,他不敢怠慢,也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只是对方也尚未有任何动作。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保持了一会儿,长远觉得背上的宗寂身体越发炙热了,连他都被那炎意烧得有些难受。

    他瞟了一样那三人,突然急速往下空冲去,若那三人当真有不利之心,他背着宗寂御剑是绝不可能对付得了的。

    果真见他往下去了,那三人也纷纷下落到地上。

    “有事?”林长远忽然转身直视着那三人道。

    三人显然没料到长远会率先发问,均是愣了半刻,最前头的人才缓缓道:“你身上有灵息,你是已经开始祭炼剑灵了?不过你所御的剑却并没有剑灵之息,我们只是奇怪罢了。”

    他的话十分直白,不过一般的修者,即便是对他人有这样那样的好奇,也是不可能这般直接向对方打探的。敢这么做的人,要么是五大三粗的人,要么便是极有底气的人,而这三个修者看起来并不像缺少心思的。

    林长远虽然对剑灵有些了解,却始终是并未开始祭炼,对方所言之灵息应该就是指剑灵之息了,他是从来没有察觉出过还有这样的气息,那么能说出这话人必然比他更是了解剑灵,又或者对方已经开始祭炼剑灵了。

    长远这一思索,更加不愿意与这些人冲突了,不过对方提到灵息,而他并没有祭炼剑灵,如果不是对方弄错了,这灵息又是从何而来呢?他迟疑了片刻,道:“什么是剑灵之息?我与我师弟只不过是普通的散修罢了,现下我师弟重伤,我着急赶回玉京城找人帮忙给他疗伤。如果你们想打探什么灵息,我想我是帮不上忙了。”

    说话那人有些惊诧,见长远要走,连忙道:“我们没有恶意,你身上确实有灵息,虽然非常微弱但是十分纯正,所以我才这么好奇。不过你要不愿意说,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你说你要去玉京城,我们也正是要去那里,倒不如一起罢。”

    他看了一眼宗寂又道:“我是梦清殿弟子,龙拓。他们两个是我师弟,龙飞与龙田。我这里有些顺理内伤的丹药,不妨先给你师弟服一些,也许有些帮助。”

    长远摇摇头,道:“不用了,丹药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已经给他服过了。”

    龙拓笑了笑道:“怎么会?你何不先试试,我们梦清殿的丹药岂是一般门派的可比。”

    长远自是听出了对方言语中的那份自得,不过龙拓所言也是出自一片好意,他若是直接推拒了,倒反而会令对方生疑,于是一再谢过之后还是接了过来。但是长远推说是刚刚才与宗寂服了丹药,怕是药性相冲,暂时先放着。

    倒不是他不信这龙拓之言,而是宗寂体内力量实在是怪异多变,又有那缚咒之术横生变异,这丹药再好始终是修真界的东西,他却是不敢乱用到宗寂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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