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苔额头上立时冒出一片冷汗,屋里的其他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听下文。

    “两位姑娘被一伙山贼捉走了!在回来的路上!”

    绿苔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两位舅太太如今方寸大乱,都想着在他们家里出了事,这可如何向恒良与廉正交代,士意见众人大乱,赶紧的发话安抚,叫大家都不要慌张,此事该先报官,看看周边的人,家丁都出去了,唯一回来的这个明显被吓得不轻,便只得推了推士慕,士慕反应过来,赶紧的往官衙去了。

    这屋里最着急的应是绿苔茜雪了,两人都是衷心的好侍女,茜雪听见主子遭了这般祸,急得六神无主,红着眼睛直问绿苔怎么办,绿苔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冷静,绿苔从来都不认为衙门做事是有效率的,这报官的程序复杂耗时,等那堂鼓响起,大老爷吃个饭喝杯茶后再来升堂,再听详情,再琢磨下派不派人救援后,只怕两个主子渣滓都没有了,于是绿苔猛然的抓住了茜雪的手,要她赶紧的去请简妈妈往国子监找崇孝,她则飞快的奔出了府,她要去寻那三天两头来骚扰她们家姑娘的三公子,这三公子武艺超群,又对自家姑娘情有独钟,有他出马,姑娘就多一份安全。

    也算是巧了,这绿苔才出了府门拐了弯沿着围墙跟跑,便瞅见墙底下一个跃跃欲上的身影,绿苔像见了救命菩萨般大喊三公子三公子,那承修听得有人唤自己,暂时忍住翻墙的冲动,转脸笑呵呵的看着来人:“绿苔丫头,这天都黑了,你不待在家里伺候你家主子,跑外头来做什么?”

    绿苔急匆匆的奔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快,我们家姑娘在从岫云寺回来的路上被山贼给捉去了......”绿苔这话才落,面前的承修已经甩开她的手飞一般的奔了出去,强行截住路边行驶的一辆马车,一掌劈断车绳,独独架了那马儿就走,那马车主人一时没回过神,待反应过来便赶紧的大喊着搬救兵,绿苔匆匆赶过来,好生的和他说原委,并说一定会赔偿那人才消停下来。

    而马背上的承修,哪里会去想这马儿是自己夺了别人的,他如今一心只想快点到达黑风寨,平日里他常在那一块狩猎,知道附近活动的都是黑风寨的人,而他与黑风寨的当家人也算有点交情,只要他开口,相信还是会给点面子,可若他去迟了,那便是不可思议的后果,而如果是那不可思议的后果,那么他发誓,他一定荡平黑风寨,一个都不放过!

    狠命的抽着□的马儿,承修恨这马儿不是千里良驹,承修心急如焚时听得身后得得马蹄声响起,匆匆忙忙,像是一群人。

    那一群人的马儿显然匹匹都是好马,不过片刻前头的两人便从他身边飞过,竟然是保绶郡王与崇孝,承修大喊等等他,又飞快的拽住他们中的一个随从,强行与之换了马,急速的跟上保绶崇孝二人。

    黑夜中三人几乎是并驾齐驱,三个人的心都被那两个姑娘牵动着,谁都没有吭声,谁都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们。待逼近黑风寨的山头时承修狠狠的抽了一马鞭走到最前:“我知道附近活动的人都是黑风寨的,你们跟我上山!”

    后头保绶与崇孝互望一眼,各自狠狠扬了一鞭。

    黑风寨门前,早有小山贼探到了消息回去禀告了当家人,待承修领着保绶崇孝一行人停在寨门前时,整个寨子里干事的人几乎都等在了门后,一串串的火把将这山头映得明亮如白日。

    承修一改先前的急色,坐在马背上乐悠悠的给那里头的当家人做了个揖:“大当家,好久不见,上次送你的野猪肉可好吃?”

    那黑呼呼的当家人大笑三声说好吃,又问:“今夜是何风,怎么把贤弟吹上这山头了?贤弟身边的又都是何人?”

    承修笑呵呵回他:“小弟最近走了好运,交上了京中大名鼎鼎的保绶郡王,我身边这位就是了,旁边这位乃是新任湖广总督廉正大人家的公子,直隶总督恒良大人的亲外甥,今日恒良大人家的七姑娘与廉正大人家的三姑娘相邀入岫云寺上香,不想却一直没回,下人说是被小弟的一群绿林朋友给请走了,小弟想了想,小弟结交的绿林朋友也就当家人了,这不就来问问,看看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儿。”

    那当家人也笑呵呵的回了过去:“贤弟知道,我这山里头兄弟不少,究竟有没有这事儿还得先去查查,贤弟等姑且等等。”说完便遣了个人下去查探。

    崇孝却是等不及了,多耽搁一下,书容与宜宁就多一份危险,他必须以最快的可能找到两人,跃身下马,保绶见了便也跟着下马,两人都下了,承修为防山贼怀疑,便也只得下了马,听得保绶低低的与崇孝道:“知道你要做什么,放心,我的人已经绕进去了。”崇孝听后才稍稍放了些心,承修扫保绶一眼,没心思和他说些什么。

    很快那被遣下去的山贼便回来回话了,没有附在当家人的耳边耳语,而是正正当当的说了几句,那当家人听后笑呵呵的对着承修道:“贤弟怕是误会了,我的兄弟们今日什么事儿也没犯,就猎杀了几只麋鹿而已,不过我的兄弟在下面狩猎时,倒瞧见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将两个姑娘绑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三人听后都是一愣,谁也没想到那当家人会给出这样的话,因三人都没有见到回去报信的家丁,而面前这当家人又说得光明正大毫无愧色,当真是难以分辨谁真谁假,正在这时,山路上奔上来一人一马,定睛一看,竟然是书容,三人惊喜之余又有些错愕,承修赶紧的回身对着那当家人做个揖,说今日之事都是误会,改日定然携上好的猎物上山来赔礼,那当家人也豪气得很,一句好说就了事。

    书容只是从绿苔的嘴里得知承修疯了似的来寻他,并不知道保绶与大哥都在,所以此情此景见到保绶,书容心里有感激,有幸福,也有无奈,乱得很,下了马,书容望着保绶,目光复杂,保绶则微微笑着朝她走来,含情脉脉,风度翩翩,书容的心砰砰直跳,不过保绶尚未走近,书容便被冲过来的承修一把抱在了怀里,承修这冒大不韪的举动完全出乎书容意料,也完全出乎其他人的意料。

    “别挣扎,皇上可是夸我为满清最年轻的巴图鲁。”承修用一贯的悠悠语气却霸道的警告怀中的人不要乱动,书容不听,身子用力,承修便低笑着将她抱得更紧:“今天被你吓死了,你这是要好好的补偿我么?”书容再动,承修便抱得再紧一点,书容被气得火冒三丈,方欲喊大哥救她,身边的人却忽然一本正经的说:“他已经娶了别的女人,我不许你再回到他身边,从此以后,你是我的!”书容有那么一瞬的感动,不过那一瞬过后,书容便提起脚狠狠的踩上了他的脚尖,身子动不了,但脚还是动得了的!

    承修啊啊啊的抱着脚尖金鸡独立着,书容赶紧的跳开在一旁又是气又是笑的,崇孝在旁也抿了嘴,唯有保绶,幽幽的望着承修与书容两人不做声,书容察觉到保绶的视线,敛了神色转头看着他,慢慢的走过去,望着他的眼,与他道:“今日,谢谢你!”

    这么久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走向他,第一次直视着他的眼,保绶微微一笑:“你没事就好。”

    两人就这么互望着,各自眼波如水,各自含情脉脉,书容渴望就这么望下去,从这一刻的天黑如墨,到下一刻的白头如雪,他没有皇族之尊,没有父母之命,没有佟佳赫敏,他只是个普通的男子,只属于她一个人。

    不过现实可惜的很,书容微微笑着低了头,首先撤离了视线,这爱情本就是一场打不赢的战役,早点缴械投降,才不至于两败俱伤。

    保绶也笑着,望着书容低垂的下巴,他说:“很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

    书容笑着说好,转身爬上自己的马,承修崇孝等也纷纷上马,却见保绶迟迟不动,崇孝问他怎么还不走,保绶微笑说:“我还有点事情要做,你们先走。”又望着书容微微颔首,书容叮嘱他:“小心一点。”再看他身后的侍从个个身强体壮的样子,便放心的与承修崇孝先走了。

    这一夜书容却没根本就没机会早点歇息,她也没打算早点歇息,因为有一件令她咬牙切齿的事等着她处理,便是那两个无良家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打主子的主意。

    不过,捆绑起来的只有那假惺惺回来通风报信的家丁,因为另一个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消息,出了这样的事,两位舅舅自然要负起责任,不能及时救人,但把这罪魁祸首作死的审一把还是可以的,于是深更半夜,那家丁被五花大绑的押往衙门,衙门里的大老爷因这事儿牵扯的是待选的秀女,又都是重量级官员的家眷,遂连夜开衙审理,书容因怨气难解,便熬着夜一直坐在后堂听审,只是书容实在太困了,听着听着便趴着椅子扶手睡着了,最后那家丁是如何处置的,她又是如何回到舅舅家的都一无所知。

    不过第二日一早承修便给她带来了消息,说昨日晚上黑风寨被官府的人荡平了,一个都没有逃脱,书容听后拧了拧眉,昨日晚上保绶说他还有点事情要做,莫非就是这事儿?承修见着书容皱眉,道:“我与郡王本是情敌,本不想给他说话,不过他的睿智我却确确实佩服,你就不要怪他了,绑你的人明着看是这家里的两个下人,其实,黑风寨也紧紧的牵扯在其中,照如今这情况来推论,应是两个家丁先...”承修看着书容,还是忍住不说,直接跳过两字继续道:“然后你们无法再做人,他们便将你们高价卖入黑风寨,又或者黑风寨便趁火打劫,反正都能补了他们山寨夫人的缺,你们不吭声,他们便也有法子逃过掳掠八旗秀女的罪名。”

    书容拧紧了眉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承修继续道:“昨儿晚上是不是只惩戒了一个家丁?还有一个早死在黑风寨了,我们回来时,保绶的侍从就已经发现了尸体。”

    书容觉得太瘆人了,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自己与宜宁也差点万劫不复,便叫他打住别说了,起身要去看宜宁,昨日她们两个和家丁周旋时宜宁腿受了伤,回到家后书容马上就骑了马儿出去寻承修,后来又去了衙门听审,如今还不知道宜宁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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