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本不喜欢喝酒,今夜也不知怎地,竟然自斟自饮起来。一想到下午小鱼儿同江玉郎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不善言辞的自己浑然插不进话,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斟了杯酒,喝得迷迷糊糊地,往床上一倒,便睡着了。梦里好像还能看到小鱼儿聒噪喋喋不休的声音。

    这时窗外正有人在呼唤。

    “花无缺!醒来!”

    声音虽轻细,但每个字却似能送入花无缺耳朵里,醍醐灌顶,稍定心神,便推开窗子。入眼的便是夜色朦胧中的一条白影,鬼魅般站在五六丈外。花无缺大吃一惊,失声道:“莫非是铜……铜先生?”

    那人点了点头,有些冷冷喝道:“出来!”花无缺有些心虚地跟上了铜先生,掠过屋脊站定之后,便被铜先生劈头盖脸一顿教训:“移花宫门下,怎地也贪酒贪睡起来!你还记得宫主的吩咐么?!”

    花无缺怔了怔,垂着头不敢说话。铜先生又再三提起杀江小鱼的事,让花无缺心里又是一沉,只是默默地跟在铜先生身后,心思千回百转也找不到个平衡点。直到铜先生要求他站在树下,从浓密的枝叶中,提起一个人,喝道:“接稳了!”话毕,那人便自树梢急坠而下。

    这大树高达十余丈,一个人重量虽不满百斤,自树梢被抛下来,那力量何止五百斤。花无缺心下一痛,想也没想,便飞身迎上去,捞住那人的衣带,“嘶”的一声,衣裳破裂,花无缺也被这下坠之力带了下来。花无缺口中吆喝一声,临空一翻,将那人狠狠抛了上去。

    等到第二次落下时,花无缺伸出双臂,这才瞧见那人的眉目,衬托着漫天的星光,映着这人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目,竟然是小鱼儿!花无缺倒抽一口气,他不敢想若是他没有出手,小鱼儿会怎样?!偏偏铜先生还冷冷地下令:“立刻杀了他!”

    花无缺心头一震,垂首瞧着昏迷不醒的小鱼儿,嘴里一阵发苦,茫然地伸出手,解开了小鱼儿的穴道。小鱼儿张开眼,瞧见花无缺,立马就嘻嘻笑道:“是你救了我?!”语气中洋溢的惊喜不言而喻。偏偏花无缺有苦难言。

    可小鱼儿却浑然不觉,在花无缺怀里蹭了蹭,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你跟那个坏小子江玉郎不一样,你是君子,我们是朋友!”

    花无缺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只觉一酸,竟扭转了头去。小鱼儿瞪圆了眼睛,有些讶然,然后在铜先生冷冰冰地命令花无缺下手杀了小鱼儿的时候,小鱼儿这才瞧见站在树梢上的铜先生,倒抽了一口凉气,转首面对着花无缺的时候,一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圆圆的,充满讶然。

    原来之前江玉郎过来找小鱼儿麻烦,花无缺有些心酸便告辞。小鱼儿也是这样被江玉郎引诱到了铜先生那里,还被逮了个正着,被铜先生一顿教训之后便没有知觉了,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花无缺,小鱼儿从未有过那么欣喜,这种劫后余生睁眼见到的是自己心中非同一般的朋友,扑上去抱住亲一口的心都有了。可铜先生的出现打破了小鱼儿心中的千百种幻想。

    花无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鱼儿沉默半晌之后,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敢违抗他的话……好,你动手吧!”

    看着小鱼儿脖子一横,一副任人宰杀的模样,花无缺也沉默了半晌,一字字缓缓道:“我现在不能杀你。”小鱼儿也不知犯了什么魔怔,心里竟然一喜,就这么一句就让他心里波涛汹涌了好一阵子。他就知道,花无缺不是真心想杀他的!

    花无缺长长吐了一口气,淡淡道:“我已和他订了三个月之约,未到约期,绝不能杀他!”

    铜先生那是心头一怒,一掌拍向花无缺一了百了的心都有了:“花无缺你莫忘记,见我如见师,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花无缺豁然抬头,眸色明亮,大声道:“师命虽不可违,但诺言也不可毁,纵然家师此刻便在这里,也不可能令晚辈做食言背信的人!”

    铜先生忽的大笑道:“你不杀他,只怕并非为了要守诺言,只怕还另有原因?是么?”邀月在心底肯定了萧钭暝的说辞,看看这小鱼儿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从花无缺身上移开,倒是花无缺眼神游移。花无缺是邀月一手带大的,细枝末节的表情都瞒不过邀月的眼睛,花无缺一旦移开眼,那就证明心里有鬼!

    而邀月一言,在花无缺心里倒是真的波涛汹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此坚持不杀小鱼儿,到底是为了遵守诺言,还是另有原因?!花无缺心里有个小声音在不断地扩大,你在诺言之前就几次三番放走小鱼儿又是为什么?花无缺很想反驳是因为铁心兰,却发现这个理由是那么不堪一击。

    他还能想到小鱼儿方才无力地躺在他怀里,带给他心里的那种悸动与难言的滋味。他瞧着小鱼儿的脸,忽然觉得这不是他的仇人,而是他需要拼死保护的人,一如之前小鱼儿从空中坠落,他的心也跟着落了一般……

    他手臂上小鱼儿微弱的呼吸,让他一阵心疼,直到小鱼儿跌到地上,这份奇异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上,再瞧见小鱼儿那永远都充满信心灿烂的笑容,他又怎么动的了手?

    花无缺的手到现在都一阵发烫,刚刚跟小鱼儿吉服触及肌肤时,这种奇妙的感觉就一发不可收拾。花无缺只是不知道小鱼儿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由又是一阵叹息。为何他偏偏是他必须要杀的人?!

    小鱼儿也敛住了笑容,陷入沉思。邀月眼都不眨地逡巡在小鱼儿和花无缺之间若有若无的气氛中,冷漠的目光,又变得比火还炽热,猛地露出一个煞是诡异的笑容,狂笑道:“你两人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你们命中已注定,必有一个人要死在另一人手中!我也不怕你们这三个月!花无缺,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好好珍惜这三个月,最好一刻都不错过的看着这条漏网之鱼!”袖风一甩,邀月的身影不再。

    小鱼儿歪着头,眨了眨眼,转头问了花无缺一句:“他是不是脑子有点儿问题?一会儿怒一会儿笑的,怎么比女人还麻烦啊!”

    花无缺敛神,眼底还有一丝宠溺,温言道:“小鱼儿,他是我师父的朋友,莫要无礼。”

    小鱼儿不以为然地做了个鬼脸,这才松了一口气,全身都开始慵懒起来,猛地一跃,一把勾住花无缺的肩膀,抬头就是一笑,赖皮道:“你兄弟我才从你师父朋友的手里九死一生,你这做徒儿的也该替你师父帮我压压惊才符合情理,你说是不是?”

    花无缺一脸茫然,只好很认真地看着小鱼儿问道:“那我该怎么帮你压压惊?”

    “……”小鱼儿有点儿气结,怎么就是个呆子!难怪铁心兰待在他身边那么久心里还装着他小鱼儿,啧啧啧,花无缺真的是不解风情的呆子!“这个简单嘛!先前你帮慕容家的小姐又是买八宝饭又是买千层糕的,我让你请顿饭帮我接风洗尘你总不该小气了吧?”

    花无缺这才回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是当然,你想吃什么,在下马上去帮你买。”

    “酒!”花无缺蹙眉,小鱼儿搂着花无缺笑道:“我想喝酒!走吧,为了纪念咱们的友情,来个千杯不醉!”

    兴致正高的小鱼儿和花无缺都没有发现茂密的丛林之中有几双眼睛密切地关注着他们两人的动向。萧钭暝对着眼神越来越犀利的邀月谄媚笑道:“大宫主,经此一试探,江小鱼对花公子的关注信任,还有花公子对江小鱼的不忍,都不难发现。大宫主可是还对他们之前的情感有所怀疑?不妨再做试探。”

    邀月摆摆手,生硬道:“不,一切都按你的计划去安排。不要让我失望。一旦我大仇得报,你的好处自是少不了的。”

    萧钭暝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啊,这无间道不好当,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邀月大宫主气场好强!萧钭暝啊萧钭暝,你可是石观音都敢睡,无花敢调戏,还弄死萧咪咪的资深玩家啊!但素,邀月大宫主真是女尊气息爆棚啊喂!

    “小的遵命。能为宫主办事,是小的的荣幸。定当不负众望!”

    萧钭暝狗腿地抱了邀月的大腿,就留下邀月一个人独自幻想着当她捉`奸在床再告诉江小鱼和花无缺他们是亲兄弟时,两人追悔莫及痛不欲生的表情!到时候她会好心地给他们一柄剑让他们自行了断,解脱了,她是何等的仁慈啊!花无缺啊花无缺,你要是敢被江小鱼压了,你就枉为移花宫门下!!

    花无缺一个机灵,让小鱼儿扬起脑袋挑眉询问了下。花无缺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默契不言而喻。仿佛两个心的心房是相连的一般,无法言喻的默契,岂非很奇妙?!

    花无缺跟小鱼儿方巧走到百醉居就瞧见萧钭暝喜气洋洋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白衣少年。花无缺跟小鱼儿还来不及仔细打量,就听见萧钭暝一惊一乍,激情澎湃地奔过来,挤在小鱼儿和花无缺中间,一人吃点儿豆腐攒点儿经验值,感动道:“嗨!又见面了,真的好有缘哦!”

    萧钭暝狗腿纪实报告

    用生命在无间道的哥表示,无间道很危险,无间道需谨慎,邀月boss果真霸气威武女尊气场全开,我等屁民真是难以企及,只能乖乖拍拍马屁,任劳任怨跑腿去执行官方任务,搞定小鱼儿与花无缺!就是这样,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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