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在夏季,但秋季的衣裳已经预备上了,蕙嫔拿着内务府的册子细细的过了一遍,觉得没有任何差错才来找殊兰。储绣宫中的太监宫女们都是和蕙嫔相熟的,见着蕙嫔过来忙着进去通报,蕙嫔一面往里走面问:“娘娘这可有来客?”

    “年贵人来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进去的时候殊兰只穿着家常随意的衣裳,坐在贵妃榻上在给年贵人指点什么,两侧站着宫女在摇扇子,榻几上摆着新鲜的荔枝和葡萄,年贵人站在刷殊兰跟前低着头听的很是专注,偶尔诚恳的点头应和。

    殊兰一抬头见蕙嫔进来了,笑着道:“怎么来了也不说话,站着做什么,坐下吧。”

    蕙嫔笑着行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娘娘跟年妹妹说的起兴,一时到不好意思打搅。”

    殊兰拿着年贵人写的字递给蕙嫔:“她写了字叫我给她看看,你知道的,我往常里也喜欢写几个,她又问,我就卖弄了几句。”

    年贵人的字说不上好坏,蕙嫔撇了一眼那桌几上厚厚的一沓字,只难得的是心诚,皇后为人最喜一个诚字,又最厌恶一个假字,没料到这才进宫的贵人就摸来了这个门道,到比她这个在皇后跟前这么久的老人要厉害的多。

    年贵人忙道:“娘娘练字破有心得,奴婢今儿是在是受教了。”她说的诚恳,却又不愿多说吹捧的话,到偏偏皇后就喜欢听这样的话。

    蕙嫔轻笑,没有接年贵人的话,将册子捧给殊兰:“这是内务府今年给后宫做秋衣的册子,奴婢过了几遍,没有什么错处,娘娘看看可行?”

    殊兰接到手里粗略的翻看了一遍:“你即说没错,那必定没错,只后宫除过太后的衣裳,别人的都减一套,减掉的加给几个公主们,女孩儿在家能享几年福,咱们少穿一两套也没什么。”

    惠妃道:“还是娘娘心疼公主们!那奴婢就让内屋府的按着娘娘说的定下样子,在送到个宫中挑选。”

    殊兰微微颔首。

    年贵人见殊兰跟蕙嫔说宫务,起身就要告辞,蕙嫔也起了身:“奴婢也就不打扰娘娘了,这就下去吩咐。”

    蕙嫔和年贵人出了储秀宫,年贵人一直略落后与蕙嫔几步走着。蕙嫔笑着同年贵人说话:“你也只有十四吧。”

    年贵人点头。蕙嫔笑着道:“我的五儿和六儿也跟你年纪相当,看来我比你老了太多。”

    年贵人不知道蕙嫔这话的意思,只轻声道:“蕙嫔娘娘说笑了,蕙嫔娘娘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几岁,怎么能说老呢?”

    蕙嫔看着年氏一笑:“说你年轻你就是年轻,你还没孩子,不知道一旦有了孩子,做额娘总想为孩子争取一切好的,你是个聪明人,虽说揣摩到了皇后的心里,但你毕竟还年轻,我在皇后跟前服侍了这么久了,这一点你及不上。”

    这一会年贵人清楚的听到了蕙嫔话里的敲打,蕙嫔在警告年氏,不要以为越过她得了皇后的喜爱就能在后宫立住,她蕙嫔有必胜的信念和年贵人难以超越的阅历,为了自己的女儿,如果年贵人做的过了,蕙嫔不会善罢甘休。

    年贵人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起来,勉强镇定的道:“蕙嫔娘娘说的哪里话,您永远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第一人。”

    八阿哥颤抖着双手看着下头人查来的消息,“鄂尔泰长女,原寄养在苏州天河县县令苏长青膝下名苏荷.长子与康熙三十八年死于金矿护卫之手.后家破人亡.”

    难怪!难怪皇后要问认不认识苏州天河县县令苏长青,原来皇后竟是苏长青的养女j后幼年颠沛流离,都源于长兄之死j后如何能不恨?j上对皇后爱若珍宝,皇后若真对他耿耿于怀,只怕他迟早也有家破人亡的一天。

    九阿哥和十阿哥先后进了八阿哥的书房,等看到消息都愣住了。九阿哥忐忑的道:“八哥”

    八阿哥摆了摆手:“什么都不必多了,如今唯有交出金矿,换的我们兄弟的平安!”

    八阿哥去了养心殿的时候,胤禛正在里面跟大臣说话,纳穆敲出来,看见八阿哥笑着行礼:“八叔。”纳穆是在先皇跟前养过的,如今又极得雍正的看重,任凭谁见了说话都要多几分恭敬和慎重:“纳穆呀,皇上没说什么时候见我?”

    “正跟几位大臣们说修复河堤的事,听见八叔来了,要我现出来跟您说,若是真要有要紧事,就先进去也是应该的。”

    八阿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今日知道消息后疑神疑鬼了,总觉得纳穆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漠,

    他忙笑着摆手:“我在等等,一会子在进去说。”纳穆笑着点头,要太监将八阿哥领到了偏殿歇息。

    自己在院子外头站了片刻,招手叫了个太监过来:“你去趟储秀宫,跟我皇额娘说,廉亲王进宫了。”

    别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殊兰却自然知道。

    八阿哥真的很可恨吧,只是殊兰活了这么久,实在已经很难恨起来了,不管胤禛跟八阿哥的恩怨会不会像历史中那样演绎到极致,殊兰还是想多帮着胤禛几分。

    从康熙手中接过的是个烂摊子,又有这么多弟兄背地里从中作梗,胤禛的帝王路步步艰辛,缺钱是最大的问题,一旦有了金矿,国库的收入将增加三成以上,但金矿在八阿哥手中根深蒂固,若要硬来现在的时局实在不适合,于是殊兰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八阿哥知道了殊兰对自己的恨,又知道皇上有可能知道了这个金矿,再三权衡为了通过皇上化解殊兰的恨意,暂时保住自己的位置,不得已而献出金矿。而他也只有这样一条路,只有说动皇上也能说动殊兰,否则必定是个死局。

    水榭四围挂了纱幔,宫人们燃上了淡淡的驱蚊香,殊兰侧卧在榻上,闭着眼,似乎想了极多的事情,又似乎满脑子都是空白。有乐师在水中小岛上吹起了箫,隔着水幽幽的传了过来,呜呜咽咽的听的人心里难受,殊兰浅叹,原来一直觉得忘不掉的事情,忽然有一日在想,也已经淡若云烟,飘飘渺渺,在握不住,有些事情总会过去吧,有时候不是过不去,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殊兰!”

    殊兰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胤禛这样高兴喜庆的声音,她起了身,拢了拢发髻,掀开纱幔,胤禛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真如你说的,成了!”

    殊兰笑着握了他的手:“皇上英武不凡,自然心想事成!”

    胤禛笑道:“还是你算的准,朕实在没料到不过几句话,就能拿到金矿,西北大军正等着钱用,河南灾民还等着救济,这下朕在不用愁了!”

    胤禛真是个好皇帝,自做了皇帝似乎连一日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总为了这事那事忙碌。

    舒兰笑着建议:“等到西北大捷,皇上一定要摆上一次庆功宴,前朝后宫都跟着皇上乐乐。”

    “也不用非等到那时候,八月十五宫里面提前乐乐,你看着安排,终归是尽兴才好!”

    殊兰点头应是。

    太后身子又不大利索,太医还没到殊兰先到了,给太后把了脉扎了针,太后就舒坦了很多,笑拉着殊兰的手:“你是一国之母,哀家一生病你比那些太医还来的快,真是难为你了。”

    殊兰笑道:“您说的什么话,是不是一过之母,您都是皇额娘!”

    才说着话,十四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进来:“皇额娘j额娘!”

    太后呵斥:“毛毛躁躁的成什么样,见了皇后也不知道行礼。”

    十四行礼,殊兰也就结结实实的受着,只跟十四也没多的话,只替太后按压穴位。

    十四半跪在太后跟前:“前几日瞧着皇额娘都大好了,怎么今日又成这样了,儿臣的胆子都吓破了,您可千万保重身子!”

    殊兰一句话就能吓的八阿哥交出金矿,十四这个曾经想要害殊兰流产的人若不是太后这个保护嗓着,谁知道会怎么样?

    太后想不了那么多,只觉得舒心:“这么大了只跟个孩子一样。”又絮絮叨叨问他每日吃些什么做些什么,这话一下子问到了十四的心坎里:“我是极清闲的一个人,哪里有什么事可做,只每日遛鸟斗鸡,四九城里一日能走一遍,大街小巷都记下了,以后若有谁不知道路,只问我,就没错的!”

    男儿家的一天只干这些事情,难免被人看偏了去,太后顿了顿朝着殊兰道:“皇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殊兰淡淡的看着十四:“天河县金矿的事情你早知道的,明知道朝中缺钱,为这事皇上几乎愁白了头发,左右为难也不知道你说一声?你即想皇上用你,却从不做能用之事。”

    太后惊诧的是竟还有个金矿的事,十四却蹭的站起来,涨红了脸辩解道:“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的!”

    殊兰嘲讽一笑,接了宫女手中熬好的药,端给太后:“皇额娘,公道自在人心,我不多说,您也看出来了,皇上是个重情义的,谁对他好,他也必定对谁好,看十三就能看出来,兄弟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不是咱们能管的了,只求着那些总想为难皇上的人三思而后行,别真闹到兄弟反目的时候才后悔才来求情,只开始谁又为皇上想过?谁又知道皇上多难多艰辛?”

    太后的眼渐渐暗淡了下去,喝了药就躺下了,金矿这样的事情多让人意外,可十四明明一点都不意外,明明就早知道了,她只想十四不顺,却忘了做帝王的胤禛只怕更艰难,殊兰说的对,这事情不是她能搀和的,她只求十四警醒点,别真到了要她用命去换的时候。

    殊兰的话显见已经让太后偏向了胤禛,他十四以后若还想拿着太后狐假虎威,只怕是难了。太后已经睡下,十四就也退下,殊兰交代了宫人几句,自己也出了慈宁宫,没想到十四还站在外面,听见她出来,扭头看了过来:“皇后娘娘好手段!以后可别后悔。”

    殊兰浅笑,仿佛一只静谧盛开的花:“也不知道是谁后悔了。”

    十四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看着殊兰转身走远,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这个皇后,实在太可恨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可以早点写完的,但是中午去了躺医院给耽搁了,不过幸好一切都好,o(n_n)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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