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何进矫诏,董卓收到矫诏以后,认为是个好机会,想要趁势而起,囚禁了张让派来的使者左丰,这时,董卓女婿谋士李儒说:“今虽奉诏,中间多有暗昧。何不差人上表,名正言顺,大事可图。”

    董卓大喜,遂上表。其略曰:“窃闻天下所以乱逆不止者,皆由黄门常侍张让等侮慢天常之故。臣闻扬汤止沸,不如去薪;溃痈虽痛,胜于养毒。臣敢鸣钟鼓入洛阳,请除让等。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何进得表,出示大臣。侍御史郑泰谏曰:“董卓乃豺狼也,引入京城,必食人矣。”何进却是不以为然的说道:“汝多疑,不足谋大事。”卢植也劝谏说道:“植素知董卓为人,面善心狠,且素有野心;一入禁庭,必生祸患。不如止之勿来,免致生乱。”何进不听,郑泰、卢植大怒说道:“汝必为千古之罪人也,不可某之也。”顿时两人皆弃官挂印而去,其他朝廷大臣见此,知道何家难成大事,有大半离开。

    于是何进便使人迎董卓于渑池,让董卓驻扎在那里,按兵不动。

    张让等知外兵到,共同商议说:“此何进之谋也;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等不先下手,皆灭族矣。”

    于是乃设计,先伏刀斧手五十人于长乐宫嘉德门内,入宫对着何太后说道:“今大将军矫诏召外兵至京师,欲灭臣等,望娘娘垂怜赐救。”说完,顿时匍匐在地,佯装可怜不已。

    何太后闻言,恻隐之心起,然后说道:“汝等可奉旨意到大将军府负荆请罪。”张让辩解说道:“若到相府,骨肉齑粉矣。望娘娘宣大将军入宫谕止之。如其不从,臣等只就娘娘前请死。”太后乃降诏宣进。

    何进得诏便要成行,就在这时,主簿陈琳看出这是计谋,对着何进劝谏说道:“太后此诏,必是十常侍之谋,切不可去。去必有祸。”

    何进不听,认为危言耸听,说道:“太后诏我,有何祸事?”

    这时,袁绍也认为是计谋,对着何进说道:“如今看来,吾等所谋之事恐怕已经泄漏,被十常侍所知道了,将军此时还有入宫吗?”

    曹操献计说道:“不如先召十常侍出来,视情况再定,然后再入宫,可保安全。”何进大笑说道:“此小儿之见也。吾掌天下之权,十常侍有什么胆量敢对付?”此时何进狂态毕露,大有气吞山河之势,却是丝毫没有将十常侍放在眼中,也听不进其他人的话语,这正是:大祸临头智蒙蔽,疯狂正是回光照。

    见何进不听劝告,袁绍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如果公必欲去,不如我等引甲士护从,以防不测。”这是以防万一,何进听不进劝说,逼不得已的计谋,如今何进听不进劝说,袁绍只能够出此下策,对此他也是很无奈。

    这个时候,何进虽然狂妄,但是并不是蠢蛋,而且他也不是不怕死的主,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和理由反驳袁绍,于是袁绍、曹操二人各选精兵五百,命袁绍之弟袁术领之。袁术全身披挂,引兵布列青琐门外。

    袁绍与曹操带剑护送何进至长乐宫前。黄门传懿旨云:“太后特宣大将军,余人不许辄入。”于是袁绍、曹操等都被阻住宫门外,对此何进自然不会有意见。

    但是,听闻旨意,袁绍和曹操便知道可能有诈,再次劝说何进说道:“若不领兵进入,恐有埋伏,有身死之危也。”

    何进听闻说道:“吾乃大将军,难道这点胆量也没有,昔有太祖赴鸿门宴,今就算是鸿门宴,吾又和惧之,若是因此身死,只怪命薄,若是侥幸逃脱,才显吾辈英雄本色。”

    说完,何进昂然直入。至嘉德殿门,张让、段珪迎出,左右围住,何进大惊。这时,张让厉声责问何进说道:“董后何罪,妄以鸩死?国母丧葬,托疾不出!汝本屠沽小辈,我等荐之天子,以致荣贵;不思报效,欲相谋害,汝言我等甚浊,其清者是谁?”

    何进听闻张让之言,知道大事不妙,还真有埋伏,顿时慌急,欲寻出路,宫门尽闭,伏甲齐出,将何进砍为两段。后人有诗叹之曰:汉室倾危天数终,无谋何进作三公。几番不听忠臣谏,难免宫中受剑锋。

    张让等既杀何进,袁绍久不见进出,乃于宫门外大叫说:“请将军上车!”张让等将何进首级从墙上掷出,宣谕曰:“何进谋反,已伏诛矣!其余胁从,尽皆赦宥。”

    袁绍厉声大叫:“阉官谋杀大臣!诛恶党者前来助战!”何进部将吴匡,便于青琐门外放起火来。袁术引兵突入宫庭,但见阉官,不论大小,尽皆杀之。袁绍、曹操斩关入内。赵忠、程旷、夏惲、郭胜四个被赶至翠花楼前,剁为肉泥。宫中火焰冲天。张让、段珪、曹节、侯览将太后及太子并陈留王劫去内省,从后道走北宫。

    时卢植弃官未去,见宫中事变,擐甲持戈,立于阁下。遥见段珪拥逼何后过来,卢植大呼说道:“段珪逆贼,安敢劫太后!”段珪回身便走。何太后从窗中跳出,植急救得免。吴匡杀入内庭,见何苗亦提剑出。匡大呼说道:“何苗同谋害兄,当共杀之!”众人俱说道:“愿斩谋兄之贼!”何苗欲走,四面围定。砍为齑粉。绍复令军士分头来杀十常侍家属,不分大小,尽皆诛绝,多有无须者误被杀死。曹操一面救灭宫中之火,请何太后权摄大事,遣兵追袭张让等,寻觅少帝。

    且说张让、段珪劫拥少帝及陈留王,冒烟突火,连夜奔走至北邙山。约二更时分,后面喊声大举,人马赶至;当前河南中部掾吏闵贡,大呼“逆贼休走!”张让见事急,遂投河而死。

    少帝与陈留王未知虚实,不敢高声,伏于河边乱草之内。军马四散去赶,不知少帝之所在。少帝与陈留王伏至四更,露水又下,腹中饥馁,相抱而哭;又怕人知觉,吞声草莽之中。

    陈留王有智慧,对着少帝说道:“此间不可久恋,须别寻活路。”于是二人以衣相结,爬上岸边。满地荆棘,黑暗之中,不见行路。正无奈何,忽有流萤千百成群,光芒照耀,只在少帝前飞转。

    陈留王说道:“此天助我兄弟也!”遂随萤火而行,渐渐见路。行至五更,足痛不能行,山冈边见一草堆,少帝与陈留王卧于草堆之畔。草堆前面是一所庄院。

    庄主是夜梦两红日坠于庄后,惊觉,披衣出户,四下观望,见庄后草堆上红光冲天,慌忙往视,却是二人卧于草畔。庄主问道:“二少年谁家之子?”少帝不敢应。

    陈留王指着少帝说道:“此是当今皇帝,遭十常侍之乱,逃难到此。吾乃皇弟陈留王也。”庄主大惊,再拜说道:“臣先朝司徒崔烈之弟崔毅也。因见十常侍卖官嫉贤,故隐于此。”

    遂扶帝入庄跪进酒食。却说闵贡赶上段珪,拿住问:“天子何在?”珪说:“已在半路相失,不知何往。”贡遂杀段珪,悬头于马项下,分兵四散寻觅;自己却独乘一马。随路追寻,偶至崔毅庄,毅见首级,问之,贡说详细,崔毅引贡见帝,君臣痛哭。

    贡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陛下还都。”崔毅庄上止有瘦马一匹,备与帝乘。贡与陈留王共乘一马。离庄而行,不到三里,司徒王允,太尉杨彪、左军校尉淳于琼、右军校尉赵萌、后军校尉鲍信、中军校尉袁绍,一行人众,数百人马,接着车驾。君臣皆哭。先使人将段珪首级往京师号令,另换好马与帝及陈留王骑坐,簇帝还京。先是洛阳小儿谣曰:“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至此果应其谶。

    车驾行不到数里,忽见旌旗蔽日,尘土遮天,一枝人马到来。百官失色,少帝亦大惊。袁绍骤马出问:“何人?”绣旗影里,一将飞出,厉声问:“天子何在?”少帝战栗不能言。

    陈留王却是很有胆色,勒马向前,喝斥说道:“来者何人?”董卓说道:“西凉刺史董卓也。”

    这正是早有谋划的董卓,却是董卓得到矫诏,连夜赶路来京,恰好在此遇到。

    看董卓此人不是善类,陈留王却是拿话套住董卓问道:“汝来保驾耶,汝来劫驾耶?”董卓虽然有野心,此时却也不是表露的时候,自然不会说是来劫驾的,只听他应声说道:“特来保驾。”

    陈留王听此,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说道:“既来保驾,天子在此,何不下马?”董卓听闻,顿时大惊,慌忙下马,拜于道左。陈留王以言抚慰董卓,自初至终,并无失语。

    对于陈留王如此急智,董卓暗奇之,已怀废立之意。是日还宫,见何太后,俱各痛哭。检点宫中,不见了传国玉玺。

    这正是:何进不听忠言劝,从此身死汉宫庭;两方交战俱伤之,董卓入京乱欲起。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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