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薇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非喜。他刚刚还想杀了她,现在竟然要带她去见南门东篱。真是让人看不透。这一刻,朵薇不想进去那营帐之内了。她不想看见他冷漠的脸。也更加的不想让他看见这样狼狈的自己。可是,现在由不得她做主。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奸细,更甚者,是一个奴隶。

    当她被人押进那营帐之中,她恨不得用布蒙着自己的脸。她不想这么狼狈的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样,她极有可能所有的坚强都崩溃。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见面场景。她曾以为两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也是在她踏入营帐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生疼。原来,她的心还有感觉,还会感觉疼,而且是生疼。原来,她伤害的不止是他,还有自己。太爱一个人,就会伤了自己。

    几个士兵将她二人押进去之后便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南门东篱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就连看也没有看朵薇一眼。朵薇就那样,尴尬的站在那里,无私自容,狼狈不堪。他真的这般的恨她?他难道,一点也看不出她的变化吗?就算,他一点都不在乎她了,那孩子呢?那是他的孩子。也是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其实,也是想见他的吧!只是,自己一直都不承认而已。

    “皇上,这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嗓音响起。

    朵薇一回头就望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美人儿,只见她身着素衣,手里端着一盅汤,盈盈的走进,凌波微步。这个人,朵薇是认识的,这是江采女。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南门东篱会带着她到战场。难道,现在宫里是她得宠?

    朵薇刻意的避开江采女的目光。从前,她还是风国的皇后,在后宫人人都要唯她马首是瞻,就连太后,她都敢惹,现在,她的存在,只是一个笑话,在这个采女的面前更是笑话。

    南门东篱终于放下了手中笔,一把揽着江采女的腰,笑着将她置于他的膝盖之上巫女之盲眼太子妃。温柔的抚着她的手。

    “皇上,还有人在呢——”江采女娇滴滴的嗔道。

    南门东篱脸上带着微笑,终于瞟了一眼朵薇二人,“不过是两个奸细而已,爱妃你何必在意,反正待会儿,她们就要被砍头了——”

    “皇上——”江采女又娇嗔了一声。笑着看了朵薇一眼,但那眼中,分明是恨意,深深的恨意。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意。只是那么一瞬间,转瞬即逝。朵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得罪过这个采女了。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吧!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朵薇的眼眸。看见这一幕,她忽然想起了曾经发生在自己寝宫,自己的床榻之上的事情,那一幕幕凌乱的场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她。他也曾和别的女人在属于他们的床榻之上寻欢作乐。可是,他也曾温柔拥她入怀,也曾笑着将她置于膝盖之上。

    他说:“薇,朕想要一心一意的对一个人好——”

    他这是在报复她吗?她不是不在乎了吗?没有丝毫的感觉了吗?他真的要杀她吗?这么说,那些杀手真的是他派来的吗?来的路上,她一直都跟自己说,那些杀手,不可能是他派来的,他不可能这么对她的。原来,终究是自己骗自己。

    “南门东篱,你这个昏君——”

    朵薇大吼了一声。她愤怒了,情绪有些失控。就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愤怒,真丑。一点也不美丽。自己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不是一个轻易会被影响情绪的人。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她,竟然会如此的愤怒。

    江采女和敏更是一愣。只有南门东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大帐之内,静默了片刻。然后南门东篱笑着道:“爱妃,你先出去吧!朕先审问一下这两个奸细。”

    江采女虽然是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不敢违背南门东篱的旨意。起身走了出去。

    朵薇挺直了背脊站在着,脸上是一片冷漠。

    “你也出去吧!”南门东篱看了站在朵薇身边的敏一眼。虽然语气很淡,却是不可拒绝。

    敏看了朵薇一眼,朵薇朝她点了点头,她便走了出去。

    很明显,南门东篱要单独的审问她。

    南门东篱背对着朵薇负手而立,许久之后,才开口,“你为什么回来?”他的声音很沉,就像是在询问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朵薇看见他的喉咙一紧,她在心里也问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来见他?她自嘲的笑了笑,强忍住鼻子的酸涩,再一次高高的筑起自己坚强的城墙,“那些杀手,是你派来的吗?”

    南门东路转过身看着朵薇,有些不明所以,不到片刻,他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是,我从来没有派过什么杀手。我既然放你走,便不会再派什么杀手。难道,在你心中,我竟然是这样卑鄙龌龊之人吗?”

    不知道怎么的,听见他这一说,朵薇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下意识,也是不相信他会那样做的吧!其实,她也不是很相信那几个杀手的话。只他们为什么要说谎呢?她踱了几步,“你我再无情义,这次前来,是为了劝说耶律齐退兵的,我只是不想,两国因为我而发生战争——”

    南门东篱微微一笑,笑得很是淡然,“好,你去告诉他,他若是退兵,朕可以既往不咎,两国仍旧是友邻——”

    朵薇脸色微微有些惊讶。她真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若是从前,他定不会让她去找别的男人,他一定会说:“薇,这些事情,你不用管——”现在的他,还是从前那个他吗?曾经那么熟悉的人,现在站在面前,却是那么的陌生王爷深藏,妃不露。陌生到令人难以忍受。终明白,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怎么?你也会怕耶律齐的大军吗?你不是有地狱门的杀手吗?”朵薇一时口快,就将地狱门的事情说了出来。言语之中,讽刺之情,不言而喻。

    南门东篱惊讶的望着朵薇,“你??是怎么知道地狱门的?”

    朵薇的目光忽然变得怨恨,她死死的盯着那一双幽深如潭底的眸子,“你是不是利用非喜,你的十七哥在宫外培植了地狱门的势力,然后,用地狱门的势力打击闻人慕容两家,还制造了黑水城的奴隶**?还灭我芙蓉国?”

    朵薇死死的咬住嘴唇,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前面的事情,都和她无关,可这最后一件。她至今,仍旧带着深深的恨意。一边是她的国家,她的父皇和母后,一边是她的夫君,她的孩子。

    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她该怎么做。她始终都想不通,他为何要灭芙蓉国,那么小的一个国家,生在那里,究竟妨碍到了他什么?芙蓉国,唯一的秘密便是长生不老之术。难道,他也想长生不老吗?

    她记得,他曾说过,并不稀罕什么长生不老的。再说,他正值壮年,对长生不老之术应该没有那么深的渴望。可,昆仑长生不少之术,与天地齐寿。古来君王,哪个不想呢?作为一个君王,最悲的不是亡国灭族,而是,盛世江山在手,而自己却垂垂老矣。

    南门东篱的情绪终于有了些波动,他睁大了眼睛,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个是谁告诉你的?”他一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后退了一步,“所以这也是你为何一定要走的原因?”

    朵薇的眼神变得陌生而倔强,她冷冷的望着南门东篱,“是,那你可否回答我的问题?”其实,她也觉得自己当时,刺他那一刀有些太过于冲动了,那时候的她。被背叛的愤怒吞噬,失去了理智。她应该听一听他怎么说的。这也是,她这一次,为何要见他的原因。

    南门东篱闭上了眼眸,吞了吞口水,然后将眼眸睁开,“地狱门,的确是我让非喜培植的,但我,没有灭芙蓉国——”

    帘子一下子被人掀了起来,非喜一脸盛怒站在门口,他用手中的剑指着朵薇,“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都没有心吗?你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的事情吗?这么多年来”

    “住口——”南门东篱大声呵斥了非喜一声。

    非喜缓缓放下手中的剑,一手指着南门东篱,“你听见了吗?这二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说完,他便转身离去。那背影,悲伤而决绝。

    南门东篱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对朵薇道:“你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说着,他也走了出去。

    朵薇一直立在那里,始终都没有挪动过脚步。眼睛睁得老大。她是个恶毒的女人吗?狠狠的那么刺他的胸口一刀,就连眼睛都没有眨过,难道不是恶毒吗?他说,他没有。那夜,她的确没有亲耳听见他们说起关于灭芙蓉国的事情。可是,那个梅花腰牌又算什么?

    非喜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海中回放。

    大月国,一处偏僻的宫殿。

    院子里只余下一人高的枯草,青石板上面长满了青苔。残破的宫墙,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就连一片冬天的枯叶也吹不进来。风一吹,尘土飞扬,破烂的门不停的拍打着。

    一只沾满灰尘的手从放在了门槛上。这只手,曾经指点江山,杀伐决断。萧太后无助的趴在门槛上面。身上昔日的华服早已破烂不堪,头发随意的散乱着。原本乌黑的头发,在短短时间,已经白了许多。她抬起头,看着门外的世界。可惜,门外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寂寞的黑夜,满园的野草,宫墙挡住外面的世界,就连月光和星光也照不进来。宫墙里面,寂寞如野草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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