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诺,这几日的功课,做得如何了?”灵岚半靠在榻上,斜睨着眼睛,视线飘过来,懒懒地问道。

    阿奴从进门时就一脸郁卒模样,闻言含糊地应道:“还好。”

    自从阿奴来到噬血楼后,灵岚每日都有功课布置下去。阿奴虽有内功底子,又在华以沫那里学了些许银针暗器,但也不过马马虎虎,在高手底下根本过不了几招。身为噬血楼的少楼主,灵岚自然不能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否则怕是难以服众。只是阿奴性子懒散,玩性难收,又少有人能压得住,偷懒之事也难免发生。因此每隔几日灵岚都会亲自检查阿奴习武的进度。

    灵岚听到阿奴这般说,眼珠一转心里已有些了然。她瞥了阿奴一眼,意味深长道:“小诺,等这里的事告一段落,华以沫和苏尘儿应该就会离开噬血楼了。哎,你这样子拖沓进度,如何让我放心你去送她们两人一程。”

    阿奴闻言,无精打采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目光爆出一抹亮色:“真的吗?我可以去送她们吗?”

    “自然是真的。”灵岚说着,话语一转,似是有所惋惜,“可惜我交给你的内功心法你不过练至第三层,出去怕是有危险,我着实不放心。看来只能作罢了。”

    “不会不会,我觉得这几日真气在丹田里隐隐有些涨动迹象,说不定努力一下就能到第四层了!”阿奴怕灵岚反悔般连忙应道。

    灵岚望着阿奴兴奋的模样,目光带了笑意。她并不打算束缚住阿奴的性子。如今的小诺,虽然早已不是以前印象里的小诺了。现在的她,乐观、活泼、肆意,比起姐姐,反而更像她一些。她能做的,只是帮她筑好基,以后若是她喜欢行走江湖,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念及此,灵岚笑了笑,还欲说些什么,房门突然被敲了响。

    “进来。”灵岚的目光落在门口。

    话音落,白暮烟便推门进了来,抬头望向灵岚。

    “找我何事?”

    “回楼主,”白暮烟低下头去,“有贵客来了。”

    “噢?这个时候,是谁来了?”灵岚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

    白暮烟闻言抬头望向灵岚,缓缓应道:“一行有十二人,带头的是阮家堡堡主和百晓楼楼主。”

    “什么?”一旁的阿奴闻言第一个从椅子上跳将起来,“你说阮君炎也来了?”

    “是。”白暮烟颔首,沉吟道,“应该是来寻苏姑娘而来的罢。”

    “我要去通知主人!”

    说着,阿奴已整个人飞快地朝门外冲去。

    灵岚也不拦,任由阿奴去通知了,自己则捋了捋衣袍,缓缓从榻上站起来,朝白暮烟轻轻点了点头:“帮我将衣服和面具取来罢。”说着,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可不能让别人说噬血楼怠慢了这两位贵客。”

    在白暮烟向灵岚禀报消息的时候,阮君炎已依着的嘱咐,带着十个手下穿过毒瘴弥漫的枯林。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出口处便豁然开朗,在众人眼里露出噬血楼的景象来。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身白衣奉了灵岚命令前来迎接的白暮烟。

    众人见到白暮烟时,都忍不住微微怔了怔。

    白暮烟面目冷静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在下已等候诸位多时。楼主有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他朝白暮烟点了点头,话语温润道:“有劳了。这位想必是白虎堂白堂主了罢?”

    白暮烟并不奇怪猜到她的身份,只是略一颔首:“素闻百晓楼统知天下事,一见之下果然名不虚传。”

    “白堂主客气。”笑得谦逊有礼。

    说话间,白暮烟的目光瞥到人群里一抹鲜艳的红影,目光随之一顿。

    见状,知道对方起了疑惑,解释道:“这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刺影楼之人,已受了重伤昏迷,打算等她醒来后盘问些东西。”

    白暮烟并不识红烛,听到的话后也没多在意,不再说话,沉默地领着几人一路往噬血堂行去。

    一行人穿梭过噬血楼的小径亭廊。如今已入深冬,夹杂着海风的此地愈发有些萧瑟寒意。走出一段路后,白暮烟将众人都带到了噬血堂前。她这才停下脚步,转头朝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阮君炎道:“此处便是我们噬血楼楼主所在。阮堡主,你与百楼主直接进去便可,不过这十个手下怕是要留在外头。我自会帮阮堡主安排好。”

    阮君炎并不推拒,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白暮烟见状,才继续道:“楼主已经在大堂等两位,请。”

    阮君炎和跨槛而入,视线里出现一条铺了些许落叶的院子小径,旁边栽种了两排雪梅,散发着清雅香气。而小径尽头便是一扇深色紫檀木的门微闭。

    不过几步,两人已到了大堂前,对视了一眼,随即伸手推开了那扇并没有掩紧的门。

    “吱呀——”

    有亮堂的日光透过窗棂撒进来,将大堂照的宽敞明亮。视线里,堂里坐着的四人视线齐刷刷地望向门口的阮君炎和。

    “两位贵客大驾光临,当真令噬血楼蓬荜生辉。”灵岚刻意被压低的沙哑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莫要拘谨,请坐便是。”

    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华以沫等人身上,颔首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率先开口的自然是耐不住的阿奴。

    她神色有些不耐烦地扫过两人,最后望向阮君炎,颇有些阴阳怪气道:“不知什么风,竟将新上任的阮堡主都吹了来。”

    阮君炎并不理会阿奴的挖苦,只是直直地望着苏尘儿,意有所指道:“我为何过来,想必尘儿再清楚不过了。不是么?”

    苏尘儿对阮君炎有些逼迫的语气恍若无闻,神色淡淡地开了口:“你过来,左右不过想要了解义父之事。这些理应让你知道。不过在我回答之前,我想知道雷振云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阮君炎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涌起的复杂心绪,道:“他说我爹被杀的时候,你们两人也都在场。而且凶手是与你们一道的一个蓝衣女子。可对?”

    听到阮君炎的话,华以沫有些不屑地勾了勾唇角,笑容嘲讽,只是碍于苏尘儿才没有开口。

    一旁的苏尘儿沉吟了会,方目光幽邃地对上了阮君炎的视线,缓缓道:“雷振云心思深沉,我也不多言。你说的那个蓝衣女子,我们是在红魅馆碰见的,只知名唤甘蓝,是刺影楼之人。她当时跟我们在一处的确不假,只是她要杀义父之事,我们却是不知的,否则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由着这种事发生。不过人虽是甘蓝杀的,幕后黑手还是刺影楼。”说到刺影楼时,苏尘儿的表情有些奇怪,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似是在端详阮君炎。

    阮君炎并未注意到苏尘儿的神色,只是皱紧了眉问道:“依你之言,这是刺影楼的阴谋了?我如何信你?”

    此话一出,一声嘲讽的轻笑响起。

    华以沫的视线瞥过来,唇角笑意依旧:“亏你也与尘儿相处十余年,如今竟连这话都问得出来,当真让我见识了。尘儿什么性子,你莫非不清楚?她难道会害你爹?倒是那个雷振云,当时与你爹都打起来这件事,肯定没有告诉你罢?”

    “与我爹打起来?为何?”

    “还不是雷振云那厮竟然想让你爹拿尘儿要挟我,你爹护着尘儿,自然不愿用这种手段。结果雷振云就对你爹动了手,两人争斗在一处,最后才让甘蓝有机可趁。”顿了顿,华以沫提了声音道,“我倒想知道你是愿意信尘儿,还是信那雷振云?”

    阮君炎在华以沫的言语里脸色有些沉下来。虽然没有应话,意思已经有些不言而喻。

    坐在阮君炎身旁的在此时插了话道:“苏姑娘,据我所知,这刺影楼几次三番对你下手。如今又向阮家堡动手,你可有甚想法?”

    苏尘儿抬了抬眼,复又不动神色地垂下眸去,淡淡道:“刺影楼向阮家堡动手,也并非不无缘由。百晓楼想必也得到了关于噬血楼、雷家堡和荣雪宫的些许情报了罢?现今江湖之上,几大门派各有损伤。而这些都或多或少与刺影楼脱不了干系。联合六年前的风秋山庄内乱一事来看,似乎刺影楼在布一个很大的局,想要将江湖里的势力逐个削弱。”

    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最近这段时间,刺影楼的确有些无孔不入,表面看起来好像很多事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其实细察之下都有着丝丝缕缕的牵扯。不过……”突然转了话头,目光疑惑地望向苏尘儿,“我整理情报时发现,刺影楼很多时候都将矛头对准了苏姑娘与华姑娘。今日陪同君炎兄来此,也是抱着将这些弄明白的心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只对了一半。”说着,苏尘儿瞥了堂上的灵岚一眼,继续道,“几日前我们发现噬血楼里也被安插了刺影楼的奸细,他死之前,曾透露了一个消息。这些事的矛头,并非对准我和华以沫,而仅仅是我一人罢了。”

    苏尘儿的话一落,和阮君炎脸上都忍不住露出诧异神色来。

    “尘儿你……”阮君炎踟蹰地开了口,很是不解,“怎么会?你并不算踏入江湖,为何会卷入这些风波里?”

    点点头,也表示同样的疑惑。

    苏尘儿闻言抿了抿唇,之前脸上的奇怪神色又浮现了起来。阮君炎被苏尘儿这样的目光望着,不知为何眼皮一跳,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苏尘儿并没有马上回答阮君炎的话,只是突然开口道:“阮……堡主,在你来之前,你可知谁来了刺影楼?”

    听到苏尘儿奇怪的问话,阮君炎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苏尘儿眼底神采有些暗下来,出口的话语有些怅然:“是凝尘居的兰儿。”

    “兰儿?”阮君炎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她不是在阮家堡吗?怎么会来噬血楼?”

    苏尘儿闻言,眉目间有些寂寥神色:“的确是她。而且……她的状况很不好。”

    说到后面那句,苏尘儿有些不忍地顿住了话头。

    阮君炎见状,不解地望向堂上的灵岚,似是想要征求她这个噬血楼楼主的亲口承认。

    灵岚并没有什么顾忌,出声应道:“哪止不好,简直是糟透了。那位兰儿姑娘到噬血楼时早已面目全非,被毁容得不行,整个人枯瘦如风干的尸体,身上衣衫也是褴褛脏污。这些也就算了,另外她身上还带满了剧毒,稍不留神被沾上,就会爆体而亡。我之所以清楚,是因为白虎堂里有两个倒霉鬼就因为不知情落了这般下场。”

    听到灵岚的话,阮君炎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他神色僵硬地转头望向苏尘儿,张了张嘴,片刻后,才从喉咙里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谁做的?”

    这一次,回答的是华以沫。

    只听她讽刺的声音在空气里斩钉截铁地落下,一瞬间凝固了空气,房间里有片刻的死寂:“还不是你阮堡主的夫人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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