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尘儿知晓华以沫所言有理,她沉吟了会,忽对在门口焦急的女子道,“楼主呢?可去禀告了?”

    “去了,听闻正在赶过来。”

    “我知道了,两位堂主方有事出去了,你去帮忙罢。”

    将侍女遣走后,苏尘儿才回过身来,望了床榻上的冷千影一眼,神色紧凝道:“刺影楼此次竟然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连魅主都亲自过了来,看来潜伏在噬血楼里的人来头不小。”

    “说不定又是一位小主。”华以沫靠在窗边望着远处忙碌的场面道,目光沉下来,“若能逮住,想必会得些线索。只是这火……”

    “依原计划便好,对方应该还会有动作。我们静观其变,先不要离开这里。竹林那里,相信灵岚自会有办法。”苏尘儿说着垂下眸去,眼底有些思索神色。

    噬血楼外小镇上。

    红烛端着一碗药,神色有些踟蹰地站在房间前,直到房间里忽然传出甘蓝的声音。

    “你打算在门外站到什么时候?”

    红烛的眼底闪过一丝踟蹰,方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甘蓝靠在床上翻书的身影,她也不抬头,神色有些淡淡道:“将药放下罢。我等会喝。”

    红烛抿了抿唇,眉眼间的踟蹰更甚。她并没有依言将药放下,而是缓步走到床边停住。

    书扉被阴影笼罩,熟悉香味带着中药的清苦飘入鼻间。感觉到红烛的靠近,甘蓝才懒懒地抬了抬头,望着红烛道:“怎么?”

    “你……”红烛有些不知如何将心口的疑惑问出,话方开了口便顿了住。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这句话,哽在红烛的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

    自从噬血楼来到这个小镇后,她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便有些冷淡,好似两人当真不过是主子与手下的关系。只是……这样的关系,不是她一直在试图表现出来的吗?一度推翻两人之间所有过往的,不也一直是她自己吗?如今处于这般情形,自己又在试图抗拒什么?

    何况自己所做的,应当是伤透了她的心罢。那么这句话,自己有什么资格问出来……

    “我什么?”甘蓝似是不知红烛心思,只是皱了皱眉,语气淡淡道,“有话便说,莫要吞吞吐吐。若是没有,将药给我便出去罢。”

    红烛认真地望了甘蓝一眼,想要通过她的神色猜度她的想法,却发现对方平静得寻不到一丝端倪。

    “流霞,你听不懂我的话吗?”甘蓝的声音忽然扬了扬,望着红烛的目光多了些压迫。

    红烛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颤。片刻才低声道:“等你将药喝了,我将碗一道带走罢。”

    话音方落,甘蓝忽然伸手,将红烛手里的药直接接了过来,眉也不皱地将苦涩的药液仰脖喝了尽,才将空碗重新塞到红烛手里:“喝完了。”

    不过短短眨眼间的事情。甘蓝已重新垂下眸去,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红烛的眼底神色晃了晃,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的空碗,没有说话,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她的手方触到门框,已有一支箭“唰”地穿透窗户,稳稳地钉在了墙上。

    甘蓝的目光极快地扫过去,眼底压了一抹沉抑,从床榻上下了地,走到墙边,将箭上带着的纸条取了下来。

    不过片刻,甘蓝已将手里的纸条看了完。她突然抬头望向停留在门口的红烛,眉头皱起来,加重了语气冷淡道:“我有任务要办,明日我让鬼使带你回刺影楼。”

    红烛闻言一惊,话语脱口而出:“任务?可是你……”

    “我不会杀她们,你如果担心这个,拒放心就是。”甘蓝收拢了手心,再松开时,纸条已化成粉末飘散在空中。

    “我不是这个意思。”红烛神色有些疚意,“只是你的伤……”

    “噢?你关心我的伤么?”甘蓝的视线扫过来,扬了扬眉。

    “当……然。你是我的小主。”话一出口,红烛咬了咬唇,目光暗下来。

    果然,甘蓝闻言冷冷笑了笑:“你要真当我是你主子的话,服从我的命令,不要给我惹麻烦就很好了。”

    “……对不起。”红烛的话在喉咙转了一圈,最后只低下头,道歉道。

    “你也不用说对不起,若真的歉疚,便听话回去,莫要耽误了我的任务,免得我再因为你被暗王惩罚。”

    红烛听到甘蓝的话,低垂的眼底浮起一丝犹豫。

    “好了,没事出去罢,我有些累了。”甘蓝说着,兀自回到了床上躺了下来,翻了个身子,只留给红烛一个背影。

    红烛见状,沉默着退出了房间。

    直到房门被掩上,甘蓝才重新转过身来,望向紧闭的门扉。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叹息之色点点浮起。随即又坚定下来。

    “咳咳……天呐,怎么这么大的火?”阿奴从白虎堂听闻冷竹堂着了火就连忙赶了过来,然而到了这里,才震惊地发现眼前从竹林滚滚涌来的热浪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她一手捂鼻,左右环顾了下,忽然随手拉住了一个正赶去救火的人。

    “喂,发生什么了?楼主人呢?”

    对方是个一身冷竹堂青色衣袍的年轻男子,他被阿奴扯得脚步一顿,回头望去,见是个娇俏模样的粉裳女子。他新来不久,因此并不识阿奴身份,见她衣衫又不像是哪个堂的,疑惑问道:“你是?”

    “火都要烧到房子了,你还管我是谁?”阿奴眼一瞪,有些不耐烦的模样,“别废话,快告诉我,楼主人呢?”

    “在……在那边。正在和白宫主在想办法。”男子清秀,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竹林另一处,目光落在阿奴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犹豫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一句话落,阿奴用比看到着火更加震惊的目光猛地望向男子,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再说一遍!”

    “男,男女授受不亲……”男子顺从地又说了一遍,同时轻轻往回扯了扯手,脸色有些发红,“拉拉扯扯不太合适。”

    阿奴只觉一股火“蹭”得从胸口冒上来,勉强忍耐撰对方手腕捏碎的冲动,咬着牙缓缓松开手来,从齿缝里蹦出一句话:“你当谁媳!快滚去救火!”

    男子不解地望了阿奴一眼,似乎不明白眼前女子为何一副目光像是要吃人的模样。但也顾不得深想,接着往救火的人群里跑去帮忙。

    阿奴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怒火,抬脚便往灵岚方向跑去。果然没过多久,便见到了几人身影。

    似乎是听到了阿奴的靠近,正与白渊低头说着什么的灵岚往阿奴方向转过头来,见是对方,唇角微勾,露出了一个轻松的魅惑笑意:“小诺也来了。”

    “嗯。听说着火,就赶来了。”阿奴跑到灵岚身前停下,“这大冬天的,竹林都只快只剩下光杆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

    灵岚目光流转间,意有所指道:“自是有人怕我们太无聊,给大家找点事做,免得我们太闲,坏了他的好事。”顿了顿,她缓缓摇了摇头,颇为感慨道,“怕千影醒来,见到自己喜爱的竹林被人一把火烧了,定暗中被这份礼物气极不可。”

    阿奴虽有些听不明白灵岚的话,却好歹懂了大概意思这火是人为的,不由追问道:“谁呀,竟然敢乱放火?”顿了顿,阿奴发现竹林前排开了一队人正在地上挖土,速度极快,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他们在干嘛?”

    “灭火呀。”灵岚似是毫不担心地弯着眉眼笑了笑。

    “灭火?可是他们在挖坑啊?”阿奴望着没人一把铁锹而不是一盆水的众人,心里疑惑更甚。

    灵岚听到阿奴的疑问,朝不远处努了努嘴示意:“你瞧还有谁在那里?”

    阿奴的目光在不远处扫过,随即在一个白色身影上顿了住。远处男子玉身林立,双手淡然地拢在衣袖里,只是嘴巴阖动,似是在吩咐什么。他身边的围绕的一些人则将手里的什么东西倒入挖好的长坑里。

    阿奴灵机一动,已有些明白过来,试探地问灵岚:“往坑里填的是防火用的?”顿了顿,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依噬血楼大家的实力,怎么要这么多人来挖坑?我刚一路赶来,发现其他堂的人都赶了好些过来。”

    灵岚闻言,朝阿奴笑了笑,“因为大家不止在帮忙灭火呢。”说着,在阿奴不解的目光里,她的视线重新移到眼前依旧在往前烧过来的火势上,似笑非笑道,“这火一放,蛇也就离出洞不远了。抓蛇可比灭火有趣得多。”

    火光在黑夜里将灵岚的面容照的明亮,她的神色镇定如常,并未因这一场大火而起了慌乱。而那眉眼间的虚弱也尽自被这暖色所笼罩,衬得一双眼睛深邃,似是大火也照不透。

    冷竹堂里,苏尘儿方将之前天逸留下的药伺候冷千影服了下,没有多久,忽有点点烟雾自微启的窗户里散进来。

    坐在桌边的华以沫只轻嗅了一下,脸上便挂上了一个冷笑。她的头转向窗边,随即衣袖一挥,劲风反卷而回,将那烟雾尽自吹了散。随即她指间三根银针顺着烟雾方向透窗而出。

    “烟雾有毒,尘儿将这个含在舌下,另一颗给予冷堂主。”华以沫直起身走到苏尘儿身边,低声嘱咐道。

    “好。”苏尘儿毫不犹豫地依言做了。

    华以沫吩咐完,便走到窗边,紧凝着神□探头去查看情况。

    只是她手方将窗户推开,一声破碎忽然响起,伴随着瓦砾的散落声,一个人影极快地从头顶屋檐上倒挂而下,一把捞过站在床边的苏尘儿而起。

    听到动静的一瞬,华以沫猛地转头,脚尖一点,已从窗边冲过去,探手而出,一把握住了苏尘儿的脚腕。

    对方却并未撒手,反而跟着一用力,不管不顾地将苏尘儿往上扯去。

    华以沫眼底神色一晃,担心扯伤苏尘儿,右手一松。眨眼间,苏尘儿已经被来人带着离开了房间。

    华以沫在地上一踏,也不敢停留,提了气便迅速从屋顶的洞里跟着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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