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苏念和好之后,白颉为了离孩子近一点跟苏念在本市的郊区买了房子,算是安顿下来。搬家是个累活儿,好在俩人基本没什么东西,一天之内全部搞定。剩下的就是收拾新买的东西和搬过来的旧物。这天早上八点,苏念把白颉从被窝里挖出来拎着他赶到御信的餐馆填饱肚子后带着两个小的劳动力去了郊外的新家,四个人准备妥当准备大干一天。白颉和御安负责一楼的整理,苏念和御信负责二楼。一楼的房间不少,最难整理的就是俩人的书房。因为这二位的书多的几乎可以堆积成一座山,所以只好分出两个房间,每人一间书房。白颉先整理自己的书房,推开门看见地上落了好几层的箱子顿时苦了脸。这得收拾到什么时候?糟糕的是:书房这活儿还不能找别人帮忙,只能自己一点一点按类别整理摆放。

    苏御安带着口罩、手套在收拾客厅,就见苏念从楼上下来走进了白颉的书房。这时候,白颉正蹲在地上看着箱子发愁,嘀嘀咕咕的说不该买这么多书。苏念笑道:“你忍得住么?”苏念是来给白颉送整理时需要戴的手套,顺便帮他把巷子都打开。白颉看着苏念忙活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走过去在后面抱着苏念的腰,将脸颊贴在苏念的背上,感受幸福的温暖。苏念拍拍他搂在肚子上的手,“累了就歇会。”

    苏御安在客厅偷偷吐槽:“他连个纸杯子都没拿过,累个屁啊。”

    书房里,白颉懒洋洋地靠在苏念背上,“房子是不是太大了?“

    “现在才觉得大?当初我就劝你别买这种二层的小别墅,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犯愁了?”

    “我这不是琢磨过年过节的让孩子们都回来嘛。”白颉嗔怪地白了苏念一眼,“房子小了住不下。再说,我以后还想养点宠物,没有院子怎么行?”

    苏念转回身抱着白颉,轻轻亲他的嘴角,“想养什么?”

    “两条哈士奇、三只布偶猫、两只垂耳兔。”

    苏御安在客厅用鸡毛掸子掸去花瓶上的灰尘,特别淡定的继续吐糟:“还宠物,你不就是个大宠物么。你能把自己养活明白就不错了。”

    这一回白颉火了,扭头朝着客厅喊,“混小子,别以为我听不见!好好干的你活!”

    苏御安毫不畏惧!直接走到书房门口看着黏在一起的两个长辈,特别是眼睛里容不下别人只有白颉一个亲亲宝贝儿的苏念,“叔叔,你怎么下来了?楼上就御信一个人怎么收拾?白颉这点活儿他自己能忙活过来您根本不用担心。”

    苏念压根没搭理侄子的挤兑,抬手捏捏白颉的脖子,“慢慢来,累了喊我。”苏念刚上楼,白颉这边一把掐住苏御安的脸蛋,疼的苏御安直嘶嘶,白颉阴险地对儿子笑,“小兔崽子,刚才叫我什么?”

    “爸,叫你爸行了吧。”

    白颉满意了,放开苏御安顺便给儿子揉揉掐红的脸蛋儿。一眼瞥见儿子脖子上好多小草莓,白颉皱皱眉,“我说你们俩就不能克制一点?”

    “克制什么?”

    白颉拉开苏御安的领子,“你说呢?”见儿子不好意思地瞪了自己一眼,白颉继续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俩虽然年轻也要懂得保养身体。不要每天晚上都摇床。”

    “你别胡说行不行?为老不尊的。”

    “我哪有为老不尊?”白颉瞪大眼睛,捍卫自己当爹的尊严,“我年轻那会儿可比你们老实多了。”

    说到自家白爸年轻的时候,苏御安来了兴致。缠着白颉要他讲讲当年跟叔叔那点罗曼史。白颉也不觉得害羞,这么大人了在儿子面前哪还会放不开。俩人一边整理书籍一边聊天。白颉说那时候苏念可好玩了,一天到晚都不会笑,跟小老头子似的。苏御安纳闷地问:“我叔叔呆成那样到底是怎么把你勾搭到手的?”

    “什么叫勾搭啊,那时候是我先追求他的!”

    “你追叔叔?不科学!”

    “我追他怎么就不科学了?”

    苏御信特别严肃地说:“他能接受你不科学!”

    白颉轻轻拍打了一下儿子的脑袋,笑道:“别看他呆,心里比谁都有谱儿。我还记得第一次跟他见面那时候,阿念看都没看我一眼。师父跟他说,这是你师弟,你要多照顾照顾。然后呢,我就被师傅打了包跟阿念住在一起。那时候条件不好,屋子也不大,两张床,两个衣柜,一个书桌就把屋子塞满了。我怕热,他就让我睡靠窗的床位。你说说,我们俩吃住都在一起,时间久了,他能没想法?”

    “爸,你脸皮还能再厚点么?”苏御安淡定吐槽,“你以为自己人见人爱?”

    白颉正低着头按类别分书,闻听儿子的调侃他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往事涌上心头,当年那个呆呆的不解风情的家伙仿佛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十九年前

    “师兄,你帮我把换洗衣服拿过来行么?”白颉光着身子隐藏在半开的门后,朝着门口正在看书的呆男苏念喊着。苏念下意思地扭头看向浴室的方向,反应慢,愣是没吭声。白颉有点冷了,不耐地催促着,“傻看什么呢?就在我床上的那两件衣服!换洗的,听明白没有?”

    苏念脸色沉了沉,放下书回到房间给他取衣服。刚转身,这人竟然自己跑回来了,浑身上下只围了一条大大的床单,露出两只白白的脚丫子和纤瘦的肩头。苏念一愣,“你怎么出来了?”

    “太冷!”说着,白颉伸手从苏念的手里拿过衣服,走到床边扯掉了身上的床单。白皙的身子露了出来,漂亮的蝴蝶骨,凹陷的腰线以及挺翘的屁股。苏念眼神一暗,赶紧转过身低下头。

    白颉毫不自知地擦起身上的水,一边还在抱怨着不到十月就这么冷太恐怖了什么的。苏念还是不吭声,更不敢回头,别别扭扭的感觉实在难受,就抬脚往屋外走。刚一抬头,对面衣柜的镜子把白颉照的光鲜明亮。这人正侧着身子弯着腰擦水,修长的腿还有若隐若现的地方让苏念喉咙发紧。

    白颉还在床边唠叨着,“回头咱俩跟师傅商量一下装个空调吧,实在不行我自己出钱。这也太冷了,回头别冻感冒了。师兄,反正今天没事,咱俩去市里转转,现在正换季,说不定还打折呢。”

    咣当一声,白颉诧异地回头,只看到房门被关上,苏念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白颉还纳闷呢,“我说错什么了?这么大脾气。”

    师傅拿了钱让他们俩去买空调回来,白颉乐呵呵地拉起苏念的手腕往屋子那边走,苏念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略有不满地说:“你自己去吧。”

    “为什么?”白颉愣了,“说好了一起去的,你又怎么了?”

    “没。”苏念就这样一个字打发了白颉,转头朝着练功房走去。白颉越看这人越生气,心说:我哪得罪你了?这几个月来你就没给我好脸儿!白颉来了脾气使劲扯着苏念,“不行,你必须跟我去。别磨磨唧唧的,快走。”

    “我不去。”苏念翻来覆去就只这一句,可任凭他怎么拒绝白颉就是不放手,到底还是把他拉上了去市区的公交车。

    白颉是个大少爷,平日里都是有专车接送,自从拜师后就变得勤俭多了,来来往往的也学会了坐公交。想要到市中心商场,还需要转一次地铁,地铁简直就是白颉的噩梦。

    要说地铁这东西很奇妙,你身上要是没有真功夫就别人家挤。白颉站在候车口直运气,面色严正地告诉苏念,“等会你别甩开我,被冲散了就找不到了。”

    苏念还是不吭声,就像身边没人似的。白颉自顾自地说:“你还记得第一次带我坐地铁么?那时候我们被人群冲散了,你在车厢里又喊又叫的,把好几个人都挤趴下了才找到我。下了车我手腕子都被你捏紫了。”任凭白颉怎么念叨,苏念始终没有说话,表情都没舍得换一个。白颉也不在乎,等车缓缓驶来,周围的人群开始涌动,白颉那小脸上顿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忽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拉过来,把他的手紧紧包在掌心。白颉诧异地转头看着苏念。这人面无表情,却是紧紧把他守在身边。

    地铁里人满为患,一个挤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苏念拉着白颉站在一起。白颉身后就是车门,身前被苏念圈出一个安全的空间。白颉低下头偷偷地笑,偷偷地伸出手圈住苏念的腰,随着人群拥挤的浪潮有一下没一下地撞进苏念的怀抱。

    刚刚洗过澡的人还带着清香的气味儿,苏念有些紧张,偷偷低头看了眼怀里人,刚好对上这人抬起头来的笑脸。白颉笑弯了一双好看的眉,往他怀里蹭蹭,苏念红了耳朵忙把脸转到一边。

    为他撑起一片天的人并不少。白家是商业世家,白颉可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可头顶上那几片天从来不是他想要的,舍弃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跟着师傅到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吃苦。晚上没有宽大的床柔软的被褥,早晨醒来只有白粥小菜,白天的修炼苦不堪言,晚上洗个澡都跟打突击战似的,唯一的师兄又呆又闷,从不会讨他欢心。可白颉却觉得非常快乐,他终于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儿。

    地铁停靠又上来好多人,一个女孩被挤的都快哭了。白颉轻轻拍了一下苏念的胸膛示意他稍微站后一点。白颉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女孩,女孩感激的连说了好多谢谢,白颉礼貌地点点头,侧身站着,肩膀挨着苏念的胸口。又过了一会儿,白颉的脸色忽然变了!屁股上多了一只手,揉啊揉的明显没有好企图。白颉诧异地看了看身边的苏念,苏念也看看他,不明白白颉的眼神怎么就变了。白颉发现苏念的一只手抓着扶杆,另一只手护在自己的身前,那屁股上的手是谁的?白颉火了!抓住苏念腰低声说:“跟我换一下。”

    苏念也没问什么,俩人换位置的时候引来周围很多人的不满。白颉也没在乎这个,重新站定继续靠着苏念。须臾,那只手竟然追了上来!这一回更过分,从屁股上绕到了前面,在很重要的地方摩摩擦擦,还没等白颉发脾气,车厢里忽然响起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痛叫声!

    白颉扭头一看,苏念正掐着一个男人的手腕。男人四十多岁斯斯文文一点不像色狼。可被苏念抓了个现行,白颉知道苏念不可能抓错人!不管男人怎么叫,苏念始终没放手,后来围观的人多了,苏念最讨厌被人盯着看,地铁靠站门一开,苏念顺手把男推了出去,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犹豫,从头到尾这人都没说一句话!周围不少人怕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纷纷避让。白颉却偷偷地笑着,偷偷拉住他的手,美其名曰:怕摔。

    苏念低头看了看白颉。这人红着脸仰着头瞧着自己笑,就像往常那样捉弄了自己之后会露出清爽又温柔的笑脸。苏念眼神沉暗,半点反应都没给白颉,继续抬头看着路线图,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从上午到下午,白颉拉着苏念一直在逛商场。苏念不说累也不说烦,跟在白颉身边就算什么都不买也好好的陪着他。中午白颉说要请苏念吃饭,苏念也没反对。白颉找了家很普通的小餐馆,填饱了肚子结了帐,一转头苏念不见了!这人跑哪去了?白颉匆匆忙忙离开饭馆跑到马路上。马路对面是几家写字楼和大型商场,白颉琢磨着苏念是不是又回商场了?

    这时候,有人站在不远处叫了一声,“小劼?”

    白颉扭头看了看,笑的特别敷衍,“二哥啊,这么巧。”

    白颉的二哥,白礼。白礼这人让人见了就会觉得是个精英中的精英,只是遇到自己弟弟的神态略古怪了些。白颉知道,全家人都把他当怪物看,那些关照自己的、讨好自己的,都是畏惧于他与生俱来的能力。而这个二哥,一直把他的能力当成是灾难,把他这个弟弟当成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厌恶着、回避着。街头偶遇二哥,白颉敷衍地笑笑,“二哥你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的脚步并未走远就再一次被叫住,那是跟在白礼身边的女人。白礼的亲生母亲,白颉的继母,袁子梅。自家父亲那点破烂情史让他难以理解接受,到了现在回忆起当初白颉只有一笑再笑。事实上,当白礼的母亲登堂入室的时候,白颉的确笑了,父亲大人真牛逼,跟俩媳妇一起过日子,也不怕血流成河。别管真假,两个女人看上去都特别温顺,至少在表面上给了那个家和睦美满的状态。总之,现在白家有两位夫人。

    白颉乖乖叫人,“大姨。”

    袁子梅看不上白颉,甚至有点怕他。但是白颉主动放弃了继承权,袁子梅就当情敌的孩子压根不存在。但是遇见了,就不能装作看不见。模特出身的袁子梅个子很高,气质高雅,活脱脱一个女王模样的娘。她瞥了白颉一眼,冷笑道:“原来是小劼啊。忙什么呢?要回家么?”

    “不,出来买点东西,不回家。”

    袁子梅好像松了口气,随即脸上也多了点笑容,“最近过的还好么?”

    “挺好的。”白颉不想跟他们罗嗦,说话的时候四下寻找苏念的影子。心里琢磨着,这人跑哪去了?白礼发现了白颉走神,心里很不满!他懒得见白颉,当下就跟袁子梅说,“母亲,快走吧,要迟到了。”

    这就是白颉厌恶白家的地方。明明是最亲近的母子,儿子却要叫妈“母亲”叫爸“父亲”喵的,又不是民国时期的老家族!

    袁子梅在儿子的跟随下故意从白颉面前走过,高傲的态度就像是把白颉当成了一个等待她施舍的乞儿。白颉对她的鄙视视而不见,继续找苏念。袁子梅似乎对白颉的态度非常不满,冷声道:“小劼,有时间回家看看你的母亲。她现在很不好,你知道你母亲的脾气,永远都是那么任性。”

    “跟你有关系么?”白颉最讨厌别人说到他的妈妈。他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如果没有母亲的帮忙他连白家的大门走不出去。当时母亲只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旅行包,告诉他:离开吧,这个家已经腐烂了。出去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妈不走,妈不能便宜了那个狐狸精。

    如果说白家有什么让他牵挂的,那就只有他的母亲。被袁子梅这么一说,白颉再好的脾气也会发火,况且他的脾气并不好。

    袁子梅没想到白颉会公然顶撞自己,就连白礼都觉得格外诧异。白礼的脸色阴沉下来,说:“小劼,我记得你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怎么出去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像个小流氓一样。”

    袁子梅厌恶地白了一眼,“有其母必有其子。”

    没有人能忍受别人对自己母亲的侮辱。白颉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一双眼紧盯着白礼看。袁子梅吓了一跳!她见过白颉这种眼神,每当白颉露出这样的眼神就表示他又开始作怪了!记得最后一次看到白颉这样是面对她的长子白君,然后说:你最好不要那么做,会付出很大代价。当时白君毫不在意白颉的话,但是结果却是白君因为做非法投资而被捕,白家花费了很多人力财力才把人从监狱里捞出来。从那之后,袁子梅恨上了白颉,认为是他诅咒了自己的孩子。

    “你要干什么!?”袁子梅挡在白礼身前,怒视着白颉。

    白颉的视线转到袁子梅的脸上,“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真不愧是那个贱人生的杂种!还不如我一条听话的狗。”袁子梅越说越激动,“我警告你白颉,不准打我儿子的注意。你已经毁了小君,难道还要毁了小礼?”

    “他值得我那么做么?”白颉愤愤地说,“不管是你的儿子还是你,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那个家我不要了,你们不是挺满意么?不过话我要说明白,别让知道你欺负我妈,否则,我亲手送你们下地狱!”

    啪的一声,袁子梅的巴掌狠狠打在白颉的脸上。她怒指着白颉,“我就知道是你诅咒了小礼。你这个,你这个,怪物!滚快,离我儿子远点!”

    白颉挨了打绝对不会就此罢了!白颉的信条永远都是“打回去才是真理”!他不能打女人,但是白礼这货他早就想抽几巴掌了!而他的手还没落下就被人拉住,白颉惊讶于苏念忽然出现在身边,更气恼他阻止了自己。苏念拎着刚买回来的东西,脸上还是呆呆的样子,甚至都不看袁子梅和白礼,拉着白颉的手转身就走。白颉使劲挣着,却挣不开苏念的钳制。两个人拉拉拖拖走到没有人的小巷子里,苏念这才放了手。

    “不值得。你现在……“苏念的话还没说完,白颉狠狠推了他一把。苏念皱着眉,继续说,“别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怎么了?”白颉的眼圈通红,瞪着苏念,“如果有人侮辱你的母亲你会甘心吗?你会叹气吞声么?”

    “不值得。”苏念冷冷地说,“他们不值得你这样。”

    白颉又委屈又难过。他以为苏念会站在自己这边,就算不是,至少保持个旁观的态度。但是苏念什么都没做,只是强迫他离开!所以白颉更加气恼。

    “你真没帮白叔叔?”苏御信坐在露天阳台上,听着苏念讲到这里也觉得苏念应该保护白颉,或者说帮他出口气。可苏念说:“当年的阿颉还没有现在这么成熟,他很容易冲动,脾气也暴。如果我不带他离开,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是可以帮他,可以保护他,但后面的事怎么办?白颉打了人惹了祸拍拍屁股走了,最后这笔账不是得算在他母亲头上。他妈妈一个人留在白家,能不被欺负?他一时冲动,最后要他母亲给他买单,这不是他想要的。所以,我必须带他离开。”

    苏御信琢磨苏念的话,觉得真是自己想的不周到。可当年的白颉能明白苏念的苦心么?苏御信笑问,“后来呢?”

    苏念笑了,“各走各的的。我回家都是晚上七点了,他没回去。我就等着,阿颉喝了很多酒,回家都下半夜了。”

    面对浑身酒气的白颉,苏念不由得叹息一番。白颉的眼神有些游离,瞧了苏念好半天才认出这人是谁。狠狠一把推开,嘀咕着,“滚远点。”

    苏念也不在乎被骂,拉着白颉到床边给他脱了外衣和外裤,又给他擦了脸擦了手。渐渐的,不安躁动中的白颉平静了下来,低着头看着苏念用湿毛巾给自己仔仔细细地擦手。忽然一头扎进了苏念的怀里。

    “我很糟糕是吧?”白颉含含糊糊地问。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白颉苦涩地笑了起来,“我爸,怀疑我,不是他的儿子。我妈,太可怜了。”

    第一滴泪落在苏念的手背上,苏念用毛巾胡乱给白颉擦了擦。推着他的肩放在床上,转身的时候被拉住了衣襟。白颉躺在床上闭着眼,呐呐地说:“别走,陪陪我。”

    苏念手里还拿着湿毛巾和水盆,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白颉。最后,把东西放下坐在床边,握着白颉的手。白颉像个孩子似的死抓着他不放,甚至蹭到了他的腿上,呜咽起来。苏念俯□抱着白颉,一下下地抚摸着他颤抖的背脊。白颉忽然转了身搂住了苏念的脖子,两个人一同倒在了床上。

    抱着怀里不肯安静下来的人,苏念想了很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颉的笑让他想起了太阳花,无垢而又灿烂。几天相处下来,这人的自来熟让苏念很不习惯,每每看到他趴在肩膀上好奇地看着自己做些什么,苏念总想避开他。有那么一天早上,苏念一如往常在五点起床,到院子里走禹步,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颉也到了院子里来,蹲在一边双手托着下巴面带微笑乖乖地看着他。一缕初生的阳光打在白颉的脸上,淡淡的笑容映在苏念的眼里,同时也映了他从未波动过的心里。白颉像是乖巧的猫儿蹲在那边对他招招手,笑着说:“我腿麻了,扶我一把。”

    入手是软软的触觉,修长的五指骨节分明。那一刻,苏念的心紧了又紧。

    昏昏沉沉的白颉扭动了两下,苏念以为他想喝水,放松了些力气,轻声问道:“渴了?”

    白颉抬起头,半眯着眼看着苏念,只是看着而已。苏念被他那双水当当的眼睛勾了过去,竟然忘了要说什么。白颉忽然笑了,猛地扑上去搂住苏念的脖子,使劲地吻住他的嘴!

    苏念当成懵掉!眼睁睁看着白颉扑上来在自己的嘴上舔了又舔。苏念从没跟别人接过吻,这是他的第一次。不知所措地倒吸了凉气,白颉趁机把舌头钻进了进去,勾住了苏念的舌。可下一秒,苏念却把白颉推开,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间。

    老头子,你也忒怂了!

    “你跑了?“苏御信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念,“送到嘴边你都不吃?那什么,别跟我说你那时候不行啊。”

    “胡说什么。”苏念冷着脸给了御信一巴掌,随后才说,“那时候他喝醉了,我不能趁人之危。”后面的话苏念没说,当年不跑,他会忍不住把人吃干抹净。虽然他不晓得究竟怎么个吃法,但作为男人的本性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

    一楼书房里苏御安已经听的入了神,有点不理解叔叔的选择。你说你跑什么啊?真没出息,“不对。爸,你说实话,当时真醉了么?”

    “怎么可能!”白颉理直气壮地说,“你爸就没醉过。那时候我装的,我就是想试探一下他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

    “我叔叔跑了,你当时很失落吧?”

    “没有啊。他要不跑我才担心。”白颉美滋滋地说,“他对我有了想法才会跑。你想想啊,就你叔叔那个闷死人的性格,能主动接近我么?”

    “那你怎么办?继续色诱?”

    白颉居然也脸红了。白了儿子一眼,回想起当年的那一晚,自己站在门口,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声。

    苏念一夜没回去,白颉可是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第二天苏念刻意回避白颉,师傅看着这俩孩子古怪的样子都没心思教徒了。下午干脆放假,你们俩自己练吧!

    苏念一转身就往山上跑,生怕慢了一步被什么抓到似的。白颉也不拦着他,他愿意跑就跑,就不信他饿了不回来吃饭,累了不回来睡觉。等到了晚上白颉都睡下,苏念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屋子里。

    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苏念背对着白颉的床开始属羊,希望能早点睡着。可白颉能放过他么?看着苏念那样白颉在被窝里偷偷笑,忽然朗声问道:“怎么才回来?”

    这一声把苏念吓的腾地坐起来!白颉满脑门黑线,“我是鬼啊,怕什么?”

    “没。”苏念觉得很丢脸,又躺回去背对着白颉。

    须臾……

    “师兄,睡着了么?”

    “嗯。”

    “你今天上山干嘛?”

    “走走。”

    “从中午走到半夜?”

    “嗯。”

    “累不累?”

    “不累。”

    几句不疼不痒的对话之后便没了动静,两个人都睁着眼睛谁也不看谁,谁都不吭声。又过了一会,白颉说:“师兄,帮我拿点东西行吗?”

    “什么东西?”

    “柜子里的,打开就看见了。”

    苏念也没问你自己怎么不拿?他起身下床,走到柜子前打开门,进入视线的是一块小小的插着蜡烛的蛋糕。苏念一愣。忽听白颉说,“今天我生日。”

    该死!苏念气恼地咬了咬牙,又赶紧看了看时间。还差七分钟就过十二点了。赶紧拿出蛋糕放在桌子上,点燃蜡烛,“起来吧。”

    白颉躺在被窝里,抿着嘴笑,看上去既可爱又乖巧。他朝着苏念伸出手,要人家拉他起来,真是懒到家了。苏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白颉的手。两个人坐在桌前,白颉没有许愿,只是吹了蜡烛而已。苏念拿起餐刀递给白颉,白颉却连他的手一并握住了。

    “一起切。”白颉笑着说。

    两只手一把刀,切开了小小的蛋糕。苏念只吃了一口,他不喜欢甜食,如果不是白颉的生日蛋糕他才不会吃这东西。白颉倒是很喜欢,吃了一整块儿,看苏念吃了一口就不再动了,故作不满地插/了一块送到苏念嘴边,“再吃一口,最后一口。”

    苏念无奈,只好吃下肚子。白颉拉开窗帘,让月光倾洒在桌面上,柔和的月光在他的脸上蒙上一层柔和的光,把平日里漂亮的刺眼的脸平添了几分柔和。白颉拖着腮含笑望着苏念吃蛋糕。苏念紧张了,紧张的不敢看他。白颉越看越觉得这人好,伸出手沾了点奶油抹在苏念的脸上。

    “别闹。”苏念挡开他的手,借口擦脸要临阵脱逃。白颉抓住他的手,笑着说,“我帮你擦啦。开玩笑而已,不准生气。”

    “我没生气。”苏念呐呐地说着,乖乖等白颉给他擦脸。可上来的不是白颉的手,而是白颉的嘴。

    舌尖瘙痒似地舔去苏念脸上的那一块奶油,含在嘴里品品,“真甜。”

    苏念的脸开始发烫,惊讶不已地看着笑眯眯的白颉。白颉丝毫不怀疑这人下一秒就会逃离自己,为了不再让苏念回避自己的感情,白颉按住了他的双手。

    “别闹!”苏念紧张极了。

    白颉继续笑着,靠近他,鼻尖顶着鼻尖,“师兄,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

    “生,生日快乐。”

    “礼物呢?过生日怎么可以没有礼物。”

    苏念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扭过头不敢去看白颉的模样。对于礼物什么的更是没办法面对,只能揶揄地说:“我没,没准备。”

    “那我要你的挂坠!”白颉开始耍赖,贪婪地看着苏念脖子上那枚小小的玉坠。

    苏念挣了挣,白颉却没放手的意思。他只好说:“你放手,我拿下来给你。”

    “我自己拿。”白颉仍就按着苏念的双手。他探过头去,就着苏念的脖子咬住玉坠的红绳。湿润的舌尖舔过苏念的脖子,明显察觉到苏念的身体紧绷起来。

    “白颉……”苏念的声音沙哑了几分,“你,别闹了。”

    “我没闹。”白颉的嘴紧贴在苏念脖子上轻语,“你别动,马上就好。”

    灵动的舌尖在汗湿的脖子上流连忘返,早就忽略了那根红绳,一路舔吻到了耳朵眼儿里。苏念半个身子都不会动了,双手被白颉压着,不知不觉的跟他十指交缠。一股股湿热的气息顺着耳朵钻进了心里,苏念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

    “师兄,你可以推开我。”事实上,白颉比苏念更紧张。冷汗早就顺着背脊将睡衣打湿,他强迫自己表现的镇定,表现的游刃有余,一边吻着苏念的耳朵,一边说,“如果你不喜欢,如果你喜欢女孩儿,如果你觉得我很变态,我、我就走。以后我们,我们只是师兄弟。我会再找个男人,忘了你。”

    说的不少,苏念却只听见“我再找个男人,忘了你。”这一句。一股火气和说不清的心情促使苏念用力把白颉推开,因为太用力,白颉跌坐在地上,委屈的难过地看着他。苏念慌了,想要把人拉起来却不敢伸手。他不是想要推开他的,他只是……

    该死!他到底想要什么?苏念痛恨自己的无措,继续逃避白颉。白颉没有起身,坐在地上自嘲地笑着,“对不起。”

    “不是……”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好。

    “你别走了,我走。你好好休息吧师兄。”

    “不用。”你别走,我不想你走。

    白颉起了身,脱掉汗湿的睡衣,拿着要外出的衣服走到门口,走到苏念身边。把他的手从门上拉下来,“好好睡,就当我什么都没做过。”

    苏念猛地转身走回到桌前,他不知道白颉到底怎么想的。如果是一场游戏,苏念玩不起。许久了,也没听见白颉出去的关门声,反而听见他怒气冲冲都质问自己:“为什么?”

    苏念不知道怎么回答。白颉扔了手里的衣服走回去,扯着苏念转回身面对自己,“看着我!”

    “你,穿衣服。别着凉。”

    “放屁!”白颉低吼一声,“看着我,阿念!”

    这个称呼让苏念愕然,下意识地看着白颉,这人又扑了上来用力吻住了他。苏念推了几把,没能把白颉推开。最后一吻把苏念的嘴咬出了血,白颉放开了苏念。冷眼看着他,“孬种。”

    那一晚之后,白颉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回来之后身上满是香水味。就算苏念再怎么迟钝,也知道那是男士香水。白颉对他跟以往没什么不同,还是很亲近,只是这亲近中少了一份亲密,多了一份客套的疏离。苏念变得越来越沉默,一天到头也不说几句话。有一天晚上,白颉醉醺醺地回来,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苏念无奈地把他放在床上,帮他脱去满是香水味儿的外衣,不经意间,看到他脖子上的吻痕。

    “有必要这么惊讶么?”昏睡的人忽然睁开眼睛,不屑地看着苏念,“你放心,明天不会耽误帮你修炼的。”

    苏念咬咬牙,虽然一脸的怒气却没有责备白颉,只是帮着白颉脱衣服的力气更重了些。当衬衫和外裤都脱掉准备给这人换睡衣的时候,苏念看着白颉肚子上和大腿内侧的吻痕,只觉得一阵阵杀意涌上心头。

    “是谁?”苏念抓住白颉的手腕,质问。

    “不记得了。”白颉无所谓地哼笑着,“迪吧里遇到的,看着不错就上手了呗。做完了各走各的。”

    “白颉!”

    这时候白颉的呼机响了,苏念赶在白颉出手前抢过来。看到显示屏上划过一行字:颉颉,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们试试好不好?明晚我在老地方等你。

    苏念把呼机扔在白洁的床上,一个人跑到院子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白颉照旧特别认真勤奋的修炼。晚上过了十点半,他换了一身很好看的衣服。苏念洗完澡出来,见到这人准备出去的样子,便想起了昨晚的呼机信息。他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盆不进也不出。白颉无视苏念的瞪视,打理好一切,转身走到了门口。

    “麻烦师兄让一下。”

    苏念不动,咬着牙瞪着。

    “师兄,我约会要迟到了。麻烦您让一下可以么?”

    苏念还是不动,继续瞪着白颉。白颉无奈地叹息一声,“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这个年纪的人谈个恋爱不是很正常么?再说我也没耽误修炼。师傅都没说我,你站这儿算怎么回事?”见苏念跟根木头一样,白颉干脆侧过身准备挤出去。还差半个身子就能出去的时候,苏念伸了手拦在他的胸前。白颉貌似没了耐心,“师兄,那晚是我不对,过后我也跟你道歉了。你现在这么做什么意思?”

    苏念终于开口,“不准去。”

    闻言,白颉哼笑几声,“我不是你,我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我不是孬种。”言罢,推开苏念,白颉大步走出房间。他的脚走到院子门口,身后传来了窗户被踢碎的刺耳声,白颉回了头,惊讶地看着苏念一脚踢坏了窗户,直接跳到院子里,疾跑到自己面前。

    把白颉抱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任谁都别想抢走!苏念不让白颉挣脱自己的怀抱,白颉越是挣扎他越是抱的用力。白颉骂他,骂他是孬种,骂他早干什么来着?苏念就是不吭声,最后怕白颉真的跑了,索性把人扛着肩上!苏念不浪漫也不温柔,连个公主抱都没有,就像抗麻袋那样把白颉扛回了屋子里。

    “苏念,你这个乡巴佬!你他妈的就是欠打!放开我,你滚。”

    苏念把人压制在床上,抓着的手腕,居高临下,“做了么?”

    “哈?”

    “你跟那个男人做了么?”

    “关你屁事!?”

    “你跟他做了么?”

    “混蛋,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好死不死的呼机居然在这时候又响了。苏念飞快地从白颉口袋里掏出来,屏幕上显示:颉颉,还有多久能到?我准备了你喜欢的红酒,还开了房间,是你最喜欢的华夏酒店。

    呼机被苏念摔的粉碎。那刺耳的声音吓着了白颉。苏念的眼睛通红,狠狠地咬着牙,“你跟他,做了么?”

    白颉下意识地回答:“没,没有。”不对!凭什么要怕他?白颉用力挣扎,“他妈的今晚就要做,你滚开。”

    在气力上白颉差着苏念有好远的差距,被苏念很轻易的绑住了双手,白颉压根没有反抗的机会。眼睁睁地看着苏念把他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裤子也没有幸免,直接变成了布片。浑身赤/裸的白颉又惊又羞,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念脱个精光。

    “苏念……”

    苏念压了上去,不算温柔地咬住了白颉的脖子,“我,还来得及么?”

    白颉想哭,气喘吁吁地说:“不再有别人就来得及。”

    “你呢?”苏念着迷地亲吻着身下的人,恨不能下一秒就把这人吞进肚子。他把白颉压的狠了,压的喘不过气来还不觉得过瘾。抓住白颉已经有了反应的地方,再问,“你还会有别人么?”

    “有你,就,就不要别人。”

    事实上,压根就没有别人。那些香水味儿是他自己弄的,身上的吻痕是他自己掐出来的。那呼机里的信息,是他拜托死党发过来刺激某人的。可这事太丢脸了!白颉死都不会告诉苏念真相。

    那一夜,两个人都不想睡觉。一次一次最亲密的接触,一次一次**彻骨的冲撞。情动时,白颉还是哭了,苏念温柔地吻干他的眼泪,耸动着身体,爱抚他颤抖不已的身子。苏念没后悔这么做,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了他终究逃不过白颉,逃不过白颉的感情。这般毫无间隙的拥抱彻底让苏念明白,原来早就爱他爱到骨子里。这呆呆闷闷的人也懂得说些情话,含着白颉的耳朵,温柔地哄着被弄疼的人,“乖,别哭了。我轻点。”

    嘴里数落苏念的不温柔,可那双手却搂住了苏念的脖子,双腿更紧地缠住他的腰。白颉昏昏沉沉地在苏念怀中被顶的失了神志,昏过去那一刻,他好像听见苏念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烧开了一壶水冲了一杯淡淡的菊花茶,苏念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御安很知趣地离开了。苏念把菊花茶放在白颉手里,摸摸这人柔软的发,轻轻抱过去,吻着白颉柔软的唇。

    四十岁的白颉早就没了当年那股子冲动劲儿,这人在十九年里变了太多太多,然而,在他的眼里,这人永远都是那个偷偷掐紫自己都大腿冒充吻痕,让他吃点醋的可爱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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